[若有来生,我愿为树,一叶之灵,窥尽全秋。]
香榭大道的晚霞是金黄色的,白云飘荡的天空像披上了一层温暖的金纱,夕阳斜斜地挂在天边,阳光透过街角那棵高大沧桑的香樟树,落在马路对一家花店白色的墙上,就像一幅风景画。
温暖的气围中,忆梦像一股清冷的风,穿过人影稀少的街道,走到了花店门口,走了进去。
“给我一束鸢尾爱丽丝。”
她语气平缓地开口。
似乎知道她会来,打扮娇艳的花房夫人圆润的脸上挂起了温柔的笑,雪白嫩滑的手伸向了柜台深处,拿出一束包好的紫蓝色花,到忆梦的面前。
“鸢尾爱丽丝的花语是想念。每年这个时候,你都会来这里买一束鸢尾爱丽丝。十年了,我看着你从一个握着几枚硬币,眼神倔强的小女孩,长成现在这个成熟美丽的样子,不得不感慨时间过得好快。小梦,你一定很想念那个人,对吗?”
美丽的花房夫人望着纪念,有些动容地说。
她还记得第一次见到忆梦的情景。那时候忆梦才几岁,明媚皓齿,穿着可爱的蓬蓬裙,像个小公主,只是她的眼里包含着泪水,以及恐惧与绝望,还有不该属于小孩的痛苦。
当忆梦只有几枚硬币,连一枝鸢尾爱丽丝都买不起,可是她被忆梦眼里的泪水打动了,收下了那几枚硬币,包了一大束紫蓝色的鸢尾爱丽斯递给她。忆梦却坚决只要九枝,因为她思念的那个人,才九岁。
之后的每一年的这个时候,就都会来她的花房来买花,每一年多买一支鸢尾爱丽斯,因为忆梦说,那个人也在成长,在她心里成长。
十年,花房夫人看着忆梦从个小公主一般的小女孩,慢慢变成一个清冷淡漠的少女。
忆梦不再哭泣,不再微笑,彷佛一个戴着冰冷玩具的玩偶,孤寂得让人心疼。
夫人从来没有问过纪念,她思念的人是谁,为何如此思念?
因为忆梦不会说。
她习惯把情感埋在心里,不会说出来。
像往常一样,忆梦小心翼翼地接过花房夫人过来的花束,从包里拿出早已准备好的钱放到花房夫人的手中,朝那个曾赠送她弟一束鸢尾爱丽丝的善良女人鞠个躬,然后漠然地转身,推开门离开。
天色暗了下来,晚霞散尽,整个天空一片灰蒙蒙的,准备迎接夜晚的香榭大道两边的建筑都开始亮起温暖的灯光。
穿着黑色长裙的少女任由那头亮丽的粉色及膝长发在风中舞动,苍白的手捧着蓝紫色的鸢尾爱丽丝,不紧不慢地沿着宽广的马路一直往前走。
路的尽头,坐落着的是十年前沐溪学院的旧校区。
为了减少土地浪费,校区的大部分建筑已经被拆掉了,独留下一间琴房。
没有人询问那间琴房未被拆掉的原因,因为所有人都知道,十年前,有个气质优雅,像百合花般纯洁忧伤的女孩,每天夕阳西下的时候会一个人在这里练琴。
整条香榭大街上的人都曾被那下狭小琴房里飘出来的钢琴声所吸引,放下手中的工作只为前去听一场不收费的演奏会。
最疯狂的时候,几乎整条街的人都围在旧校区的门口,就算琴声停止了还不舍得散去,只想看看弹出如此美妙琴声的女孩到底长什么模样,还有人甚至带了食物与礼物要送给那女孩,感谢她给沉寂枯燥的香榭大道带来了这么灵动的音乐。
街上的人么永远也不会忘了那个女孩,纵使他们都叫不出她的名字,但所有人都记得那女孩脸上的浅浅微笑,淡的像河面上拂过的清风。
突然有一天,那个女孩弹完琴就再也没有出来,人们这才发觉这条街上缺少了些什么。
直到那个七岁的小女孩含泪抱着花束冲进了那被沐溪学院校长遗弃的旧校区,在被废弃的琴房里,再次拉起小提琴,街上才再一次飘荡起了小提琴声。
只是那小提琴一年才出现一次,悲伤又痛苦,让人听得想落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