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如此说来,倒成了本宫的不是了?”姚霁压下心中的怒火,抚了抚鬓角的发丝,一双勾魂的眼睛往沈子茺身上扫,风情万种却暗压威怒。
“沈某不敢。”沈子茺拱了拱手,白衣无暇,“只是圣女毕竟关乎家国大事,娘娘如此草率,恐不足以定民心吧!”
“世子也会说圣女关乎家国大事吗?”姚霁的手轻轻搭在宫女的手上,丹唇轻启,吐气如兰,若有似无。
“既然圣女关系重大,自该洁身自爱,可圣女都做了什么,嗯?”姚霁用她特有的甜腻声音说着,高抬下巴,不怒自威,一时之间竟是满园低头不敢视其双眼。
“先是辜负了本宫与陛下的好意,后又引得两位世子为其闹宴,还当众说出了愿得一心人这样不知廉耻的话,如今更被爆出有情郎。”
“自古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圣女早早就求得恩典,婚姻自主,现在看来还真是还真是有先见之明。”
姚霁不轻不重的说着,说完还轻笑了两声,如叮当般透彻心扉,不比其他少女的矫揉造作,她的笑,就是上天恩赐。
“此等妖娆无物之祸害,又怎能继续留于世上呢?”姚霁句句紧逼,罪名一次比一次重,直说得圣女仿佛是世间灾难的源头。
“呵。”姚霁心底冷笑,面上却更加柔媚,她比谁都知道,男性的本能会让他们更加偏向弱者,或者说貌美的一方,
“温幸,这回就是沈子茺拦着,你也逃不掉。”
“敢问娘娘,您口口声声说着温幸妖娆祸国,温幸却不知,娘娘又是如何得知的,难不成,娘娘当真如世子所说,如此关心温幸。”
温幸正面对着姚霁,一双如古井深潭般不可探究的双眼尽是冷漠,仿佛那个差点被打入大牢的人根本不是自己。
“圣女何必故作清高,刚刚严小姐说什么来着,如同梁上燕,岁岁常相见。”姚霁显然是要抓着严空濛的话不放了。
“不是,娘娘……”就在这时,严空濛就像是突然受到惊吓一样,打断了姚霁的话,像是极力遮掩什么,全然不见往日的优雅。
“娘娘,是臣女糊涂了,一时之间用错了词,还请恕罪,实在不关表妹的事。”严空濛跪了下去,欲泣还休,如花似玉的人儿更见怜爱,
“表妹她一直在照顾着姑父,未曾有什么逾越之地。”
严空濛这话,明面上是为温幸解围,可那般惊慌失措,梨花带雨的模样却更加让人想入非非,什么事能让厩里最为优雅的姑娘如此呢,想来八九不离十了,还点到了温常安生病,更是说明了温父病重,无力监管女儿。
这下子,在场的人都十分鄙夷见地看着温幸,尤其是众男士看到姚霁愠怒,严空濛梨花带雨,然而跪得笔直,虽是惊慌却仍旧不忘礼仪,不失大家风范时更加刻薄起温幸来。
“圣女,原本以为你目下无尘,想不到竟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还累得严小姐如此,果真当得起皇后娘娘祸害二字。”
圣女两个字说得颇为讽刺,众人自是听得出来,却原来还是那没头没脑的镇国公府三公子。
“表妹……对不起。”严空濛抬起头,对着温幸期期艾艾的说,一张小脸委委屈屈,仿佛真的做了什么对不起温幸的事。
“严小姐还是先起来吧,这件事情,本宫自有决断。”姚霁对着跪在地上的严空濛说着,自有宫婢扶着严空濛起来。
严空濛也装着不甘不愿,又不敢开口的样子,在宫女的搀扶下,举止优雅,裙摆不见褶皱的站了起来。
“温幸,看你这回该怎么逃脱,就算最后无法将你关入大牢,也可以让你吃了这个哑巴亏,这种捕风捉影的事,传久了也就成真了。”严空濛在心底冷笑,表情却愈加悲戚,无力。
“圣女,不是本宫非要拿你,只是众口烁烁,本宫也无可奈何。”姚霁慵懒开口,只要下了大牢,就什么都是她说了算了。
“且不说情郎一事,你今日参加宫中宴会,却装扮得如此随意,已是不将天家威仪放在眼里,蔑视朝廷,这一桩桩,一件件,本宫都不敢轻易定刑。”
姚霁这回连温幸的衣着都拿出来说事了,还真是步步紧逼。
“如今本宫也只能先将你收入大牢,听候皇上发落,你也不必委屈,待查明真相,兴许还能请皇上赐婚,若没有这种事,也可还圣女清白,想来圣女清者自清,应该知道怎么做!”姚霁放柔了声音,却一字一句都堵了温幸的话。
温幸看着这一出出一幕幕,好一出请君入瓮,真是精彩,今天她要是进了大牢也就没命出来了,要不走着这一趟,唾沫星子就能淹死她。
“娘娘。”温幸上前一步,落落大方,不卑不亢,丝毫未见心怯,缓缓开口,
“温幸自知宫宴代表天家威仪,又怎敢冒犯,只是家福病重,温幸又如何敢大紫大红,浓妆艳抹,故而这才穿得比较朴素,想来陛下宽宥,自是不会与臣女为难。”
“至于情郎一说更是空穴来风,臣女闻所未闻,一则娘娘也说了,温幸婚姻自主,若是真有,又何须遮遮掩掩,引人诟病,二则,表姐不过一句话,何至于让娘娘如此大动干戈,温幸自然清者自清,不惧任何。”
温幸的声音清脆如弦,犹如春风拂面,举止大方,不见慌乱,句句在理,如此镇定,倒是让那些人不由得猜测了。
“圣女大人此言差矣,您蒙百姓厚爱,得以封为圣女,帝后不跪,承载着百姓的希望,又怎么轻易就去大牢。”沈子茺对着温幸鞠了一躬,饱含磁性的声音落在众人耳里。
他们这才想起,温幸之所以被封为圣女就是因为一众百姓请命,如此一来,若是温幸下了大牢,岂不是……
“请圣女大人莫要再说此语,若是因为圣女大人入牢而引起百姓骚动,但是皇后娘娘将如何自处,还请圣女大人以大局为重,莫要陷皇后娘娘于不仁不义之中。”
什么叫做莫要陷皇后娘娘于不仁不义之中,什么叫要以大局为重,这不就是明摆着说姚霁一意孤行,不顾大局,不顾颜面吗?
“世子说得在理,可温幸无故被质疑,事关女儿家的名誉,温幸自然是不可大意,为避免在传出什么圣女心虚,涨势压人这样的话来,温幸还是走一趟大牢吧。”温幸对着沈子茺盈盈一礼,可嘴上却还是说着进牢的话。
“既然如此,那就委屈圣女了。”姚霁却在这个时候出声,顺势而为,就要将温幸送入牢里,可是经过刚刚沈子茺这么一说,有脑子的人都知道,温幸此刻是不能被送进去的,不然就是暴动。
“请皇后娘娘三思,请圣女大人三思。”就在这时,一向和温幸的父亲温常安交好的九门提督跪为庭前,老泪纵横。
“不过就是一群市井草民,也值得你们这般劳师动众。”姚霁十分慵懒,轻轻扫了所有人,夕阳在她身上,有着异样的美。
却说姚霁手段确实很好,只是商九竹太过宠溺她了,这么年来,无人与其争锋,又何惧草民,这是姚霁此时的想法,也是这想法,让她输了这一局。
“皇后娘娘三思啊,水则载舟,水则覆舟,还请圣女大人三思,为朝廷考虑啊。”又是那位九门提督,老泪纵横的样子只差没死谏了。
“请皇后娘娘三思,请圣女大人三思。”沈子茺看火候差不多了,自己也跪了下去,声音却仍旧冷漠。
“请皇后娘娘三思,请圣女大人三思。”大家看到九门提督和沈子茺都跪了下去,那些有眼力劲的人已经跪倒了一片。
“温幸不是斤斤计较之人,只是这毕竟事关声誉,温幸也不能就此作罢,就是不知皇后娘娘意下如何。”
温幸的意思很明显,皇后娘娘口口声声毁我声誉,自然是要证明我声誉以后,我才可以放过这件事。
于是所有人又对着姚霁磕头,声音一声比一声洪亮:“请皇后娘娘三思,请皇后娘娘体恤民心。”
黑压压的人排山倒海而来,气势如虹,饶是姚霁也没办法了。
“诸位都起来吧,既然这样,本宫也不好说什么,圣女大人清者自清,是本宫多疑了。”姚霁狠狠绞着手帕,声音其似布谷般柔顺动听。
“温幸,算你走运,居然这样也让你躲了过去,原本以为常玄理没来,想不到你居然还有沈子茺这个帮手。”姚霁在心底愤愤不平。
“温幸在此谢过各位大人,也对各位大人以国为重的情怀表示感动,在此,敬各位那人一杯。”温幸拿起桌子上刚刚和云裳一起喝的酒,丝毫不造假的一饮而尽。
“圣女大人言重了,微臣惶恐。”正当众人忙着回礼的时候,沈子茺却已经度步离开了,一袭白袍,衣带当风,说不出的风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