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一玄色轻炮锦衣玉带贵公子走来,一只手还揽着一位美娇娥,一方紫玉金冠下,轻垂两侧明缨流苏,手中一枝盛开的粉色桃花,与之相映衬的是,拇指之上一枚幽绿扳指,恰有红花绿叶之姿。最让人一眼难忘的便是那如剔羽一般的眉中一点朱砂痣,竟是为他平添了几分媚态,端的是一派放荡不羁。
任白歌心下了然上前一步行半礼道:“穆小王爷好风采!在下云非白。”
穆康眼睛一亮,围着任白歌绕了一圈,边走边赞叹道:“啧啧啧!天下第一公子果真非凡!嗯……本王不介意你抢了本王的风头,这皮相……”说着竟是想要伸手去摸。
任白歌轻巧一转,只觉得穆康那眼睛如同暗夜中窥视食物的毒蛇一般,让人极不舒服。
穆康有些讪讪的收住手,瞥向一旁的萧焰,很是熟络道:“所谓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正好我一出门就遇见两位,不如咱们一块把酒言欢,如何?”
“本王还有事,暂且告辞!”萧焰硬邦邦的撂下这句话转身便走,荣清远倒是有礼的拱了拱手也随之离去。
“恭王世子当了二十多年的大昱人,突然成了西凉人怕是不适应吧!”穆康闲闲说道。
荣清远顿了顿,也没回头直接离去。
当下自是随着穆康前去把酒言欢,既有歌舞欣赏,也有美女伺候,佳肴在口,美酒在手,神仙也不过如此。
穆康绝口不提此次来这所为何事,只是拉着任白歌说一些风花雪月之事,若不是之前了解过常宁藩,穆康小王爷的为人,倒还真是觉得他是风流浪荡的纨绔公子。
任白歌坐在房顶之上,眺望着一夜星空,虽然也是流光千里,但却不及那一晚草地之上的安静平和,这里覆盖的处处危机,种种陷阱。
“这么晚没睡,公子在想些什么?”当然不同于任白歌轻轻一跃就上了屋顶,何东旭是借着梯子费力爬上去的。
“在想卫昭!”任白歌随口道,霎时反应过来便有些尴尬笑道:“临岐山有三万齐家军,能瞒过各方耳目收入麾下实属不易。”
何东旭淡淡一笑道:“公子放心,楚郡王此战必胜。”
任白歌有些惊讶的望着何东旭,似乎是觉得他说的太过肯定了,只听他继续道:“昔日蜀王率领黑风骑一路深入西域珙月城,不过是十几年前的事,此次楚郡王领兵,虎父无犬子。更何况……西域也没真想要与大昱为敌。”
任白歌目光微亮,眼神示意何东旭继续说下去。
“去年万圣节西域大宛皇子那澜羽亲自前来贺寿,并与我大昱定下停战协议,如今协议仍在,西域依旧需要大昱粮草支持,怎么可能会率先挑起战火?”何东旭声音微微有些清冷,精准的分析道。
“你是说也许大昱军饷不是西域所劫?”任白歌猛然一惊,是了,谁规定在西州地界粮草所失便是西域人动的手,也许是栽赃嫁祸,目的就是为了挑起战火!
“是西凉?”任白歌有些疑惑道:“若是西凉,的确它的好处最大,可若是西凉,无端得了这么多粮草,萧焰又何须在这临凤城里借粮。”
“不是西凉。”何东旭微微停顿继续道:“也会是别人,无论是谁,粮草被劫,对我们来说都是百利而无一害。”
微冷的目光隔着千山万水悠悠的凝望着帝京方向,二十万粮草成就了卫昭的机会,更是可以间接帮到他。
“粮草被劫,卫昭领兵,李涵琦罪责难逃,李家风光不了多少了,这其中谁才是布局之人?”任白歌望向一旁的何东旭,她从来都知道若论智谋何东旭当属第一,至今为止她也从未看清过这个人,而他也喜欢默默无闻的跟在自己身边,需要时指点一二。
何东旭不语,她继续道:“我一直很想问你,凭你的才智,无论是投身于哪个党派,必定能报了你的仇,为何要选择一个什么都不懂的我?”
“因为你有别人没有的‘仁’若我投身别人,只怕早已深陷。即使报的仇也无法脱身,况且,这半年来,你做的已经很好了。”
第二日那位大总管便来传话,言道城主在府中准备好宴席宴请各位。
城主府是整个临凤城最高最大的建筑,整个城主府背靠高山而建,占地也是极广,主门俨然如同小小一座城池一般拔地而起,更有悠长甬道,四侧均有身着紫衣,腰间悬挂偃月弯刀的侍卫把守。
穿甬道,过玉桥,走了小半个时辰方才走入府中的正厅。
一路走来并没有想象中的亭台楼阁,精致园林,甚至连一些名贵花草都不曾见到,外围虽然气势非凡,但里面的景色着实一般。
“这就是天下首富的住处,外面不错,里面还没一些商家富户弄得精巧,看来,这城主品味也不过尔尔。”能这么肆无忌惮的说的自然是穆康小王爷。
一旁相请的总管自然听到了,只不过依旧面带笑意的恭请。从头到尾萧焰并着荣清远未发一言。
萧焰端坐于左侧首位,对面便是任白歌,此时望着那少年平静无波的模样,不由得想起那折损的七万士兵。
手指不由自主的用力,震得那杯盏里面的酒水向外溢出,荣清远低声道:“王爷。”
萧焰慢慢松手,此次来临凤城借粮本以为很容易,却不曾想到现在为止也未见到他人,只命人传了个字条来道:“人情已了。”
“昨日匆匆一别,未曾知道云大人此次来临凤城所为何事?”萧焰压下心中不快,含笑问道。
若是忽略他目光中夹杂的杀意,任白歌都有一种错觉,她嘴角微勾道:“来这天下第一富城还能所为何事,不过是借钱借粮而已。”
她挑了挑眉望向萧焰了然道:“铖王殿下应当也是如此吧,看来西凉的粮草确实后备无援啊,不然也不至于一国王爷屈尊降贵。”
刚刚压下去的火气立刻又冒了上来,萧焰硬声道:“这还的多谢云大人给了本王这么一个机会,不过,若是贵国将士无米下锅的话,云大人不妨考虑一下再次让出平县,本王可以送与贵国五万担粮草。”
这是在讽刺当日任白歌弃城之举了,一旁的何东旭轻笑道:“铖王殿下真是说笑了,西凉将士尚在以草根树皮为食,又何必五十步笑一百步呢!”
临凤城主确实是还没有答应把粮草借于谁,萧焰脸色一阵黑红,手里的一双玉筷,猛然朝着任白歌方向而去。力度之快,手法精准,破空而来竟是暗含内力。
任白歌一惊,习惯性的摸向软剑,但却空空如也,眼见筷子便要至眼前。
“叮当!”
众人只见银光一闪,玉筷霎时碎成两节,半弯的宝刀划过一个圆弧收回鞘中,中年总管沉声道:“铖王殿下还是稍安勿躁。”
此一手不由得众人不惊,只是一个奴仆便有如此高深功力,中年总管并不是距离任白歌最近的人,而他连带着拔刀击筷仅在一瞬间一气呵成,不由得让人不震惊。
任白歌目光一凝,定定的望着中年总管的手腕之处,那一方半月印记,偃月弯刀……紫衣楼!
即使是时隔八年,她也未曾忘记,当年她和卫昭的第一次相见,被紫衣楼追杀的情景。
却没曾想,兜兜转转竟然来到了紫衣楼的总坛。她不经意的捋了捋发间,那里,藏着她最顺手的武器‘鲛丝’。
酒过三巡,月上柳梢,歌姬舞姬们也以换了一拨又一拨,王允熙捧着圆滚的肚子靠在阮邵峰身上微微眯了眼。
“这摆什么架子!把我们一大群人撂在这里,从来只有别人等爷的份儿!看来还非得爷亲自出马你们城主才能出来!”穆康一把推翻前面的案几。
酒盏杯碟碎了一地,惊扰了歌舞,众舞姬们停下来纷纷候在一旁。
中年总管一脸笑意道:“城主吩咐,客人若是不满意自可离去,城主事务繁忙,一时间无法接应各位,还请见谅。”
“能让我们如此等候,你们城主的身份也堪比一国皇上了!”穆康凉凉道。
“穆小王爷说笑了!”中年总管微微躬身道。
“城主到!”
门外侍立的侍女们纷纷跪地,厅内的舞姬也跪在一旁,中年总管亦是半弓着身子。
任白歌起身,望着门外姗姗来迟的身影,窈窕玲珑的身段,一袭明紫纹金赤凤摆尾长裙,三千青丝高梳朝天髻,头戴八宝簪凤紫金冠,一方冰蝉面具遮住容颜。
额间一缕银发在紫金冠之下格外引人注目,倒为她多了一抹冷艳成熟的风韵。
款款而来,众人臣服,凤眸微挑,目光所到之处无不低首,她慢慢走过任白歌身前,并未多留一个眼神,广袖微摆落座于主位之上,顷刻间那种不亚于女皇的威势瞬时散发。
任白歌微微一怔,一股熟悉的香味随之袭来,这,就是江湖上强大且神秘的紫衣楼楼主。
“见过风城主。”众人微微拱手道。
“各位不必客气,请入座。”凤离嗓音微微低哑暗沉道:“各位远道而来,招待不周之处,还请见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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