纤长的手指拂过琉璃杯盏,镂花镶宝石护甲隐隐闪着红光,冰蝉面具下红唇微启道:“凤离仅以此薄酒敬各位一杯。”
任白歌慢慢放下手中的酒杯,抬起头不着痕迹的打量着凤离,那一举一动浑然天成的王者气势绝不是一朝一夕养成的,她好像天生就应如此,这世上也就只有大昱女皇可以与之比肩了吧。
“三位远道而来,想必不是为了一睹临凤城吧。”凤离靠在檀木半枝莲太师椅上,单手支着下巴,丹凤眼微微一挑笑道。
“风城主快人快语本王也不兜圈子了。”萧焰望了一眼任白歌冷声道:“近来本王军营不慎遭宵小偷袭,军粮损毁严重,本王相与风城主做个买卖,若是城主肯给予粮食,本王回朝之后奉上黄金五万两,并开通西凉与临凤城关贸。”
“那就等铖王殿下先拿下西凉皇位再说吧!风城主也是位生意人,这空口买卖怕是见得不少了吧!”穆康冷哼一声,讥讽道。
任白歌转而一笑道:“在下可没有铖王殿下财大气粗,区区金银想必是入不了风城主的眼,在下听闻临凤城一至暑天便酷热难耐,区区不才,或许可以为城主分忧一二。”
听及此萧焰冷笑一声道:“本王尚有诺言兑换,云大人这是打算空手套白狼!”
任白歌未曾说话,只是笑意盈盈的望着主坐之上的凤离,而对方确实半眯着眼,慵懒的依靠在太师椅上,有一杯没一杯的品这酒。
“风城主。”一直未曾开口的荣清远站起身拱手道:“西凉与大昱交战本属于两国之争,城主自是不好介入,昔日城主借道西凉端看的是个人情,如今我等自知厚颜却也不敢再用人情劳烦城主,既然两国各有所正,那不妨狭路相逢,勇者胜。”
任白歌目光微闪,定定的瞧着荣清远,凤离如今态度摆明是不想随意借于西凉,如今正巧两国同争,荣清远此举正好是给了凤离一个台阶下,更为西凉争的一席之地。
“这个听起来不错。”凤离轻笑道,凤眸望向穆康道:“不知穆小王爷又有何事?总不会也是来借粮的吧!”
穆康摆了摆手道:“我们家又不缺粮,我借那玩意儿干嘛,素来听闻临凤城城主凤离的美名,此次来纯粹是一睹芳容!”
凤离瞥了一眼清声道:“既然如此,为了公平起见我就设定一下规矩,临凤城内投放了数个锦囊,每个锦囊里面都已一块不完整的地图,把它拼接完整就是十万担粮草所藏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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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西凉的人快把临凤城掘地三尺了!你怎么一点动静也没有啊!”纪天赐一头大汗的跑进来,抓起案几上放的茶杯牛饮道。
任白歌放下手中的笔抬头道:“不急,你们几个去西山竹林那里逛逛,那里人迹罕至说不定会有意外收获。”
“对啊!”纪天赐眼光一亮一拍桌子高声道:“我怎么没想到!”说着一溜烟的消失,只留下一阵清风。
任白歌摇了摇头,继而唐泽推门而入笑道:“我说你这么安定,一大清早的让我去西山埋什么锦囊,弄了半天原来是混淆视听。”
任白歌慢慢起身负手而立道:“前几日我令火头军减少烧火造饭,萧焰以为大昱二十万担粮草被劫,便如同西凉一般紧缺粮草,平县是没有存粮,却也不代表柳州青州没有。”
“你这丫头,还是一如既往的坏心眼!”唐泽戳了戳任白歌额头,任白歌笑着躲过去道:“不是说烨表哥是来找凤离比武的吗,怎么这几日也没见他们比试过。”
唐泽摇摇头道:“我那大哥,我都怀疑我们是不是双胞胎兄弟,除了长得相似,我是半分也没看出大哥在想什么,放着唐门雾月山庄还有嫂子不管,一住就在这里住了大半年,愣是说那风城主是他平生所遇劲敌。”
任白歌眸中亮光一闪而过笑道:“天下间能敌的过烨表哥的怕是寥寥无几,除了我爹,云宗主,还有那神秘莫测的紫衣楼楼主怕是没几人了吧!”
“你怀疑凤离……”唐泽自然不会听不明白任白歌画外弦音,微微皱眉道:“紫衣楼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杀手组织怎么会和凤离扯上关系?”
“不是怀疑,而是肯定!”任白歌定声道:“自从八年前我误被紫衣楼追杀这些年一直关注紫衣楼动向,不论是大昱还是西凉亦或是西域都没有听闻过紫衣楼的总坛,唯有这临凤城例外,更何况,昨日宴会上,那个段总管拔刀那一刻我亲眼看见他腕间的半月印记,偃月弯刀,除了紫衣楼,谁还会用?”
她只是有些想不明白,紫衣楼楼主,临凤城城主,凤离……到底要做什么。
“云公子,段总管派人传信说城主想要见您。”隔着远远的门外小厮高声道。
任白歌与唐泽对视一眼,当下出了门。
依旧是城主府内,只不过不是昨日宴客的大厅,而是书房,依旧是一壶清茶,一个人。
她抬眼望着书房内简单的挂着两幅画像,目光微缩,慢慢渡步上前,微微凝鼻轻轻一嗅。
“云大人觉得我这画如何?”凤离还未进门,便瞧见任白歌的举动,当下轻笑道。
任白歌回头,不同于昨日的华服冷艳,今日凤离一身玄紫月锦长袍,束了一个男子发髻,依旧一方冰蝉面具。额间虽生银发,但端看此人通身气质饶是任白歌也看不出此人年岁多少。
任白歌一笑道:“这幅画颜料掺杂了半月梅,闻起来有股淡淡冷梅幽香,风城主的这个爱好跟家母倒是一样。”
面具之下的凤离微微沉默方道:“看来令慈也是个中知己,请坐。”
任白歌淡淡的瞥了一眼凤离依言坐下道:“不知风城主今日邀约所为何事?”
“只是想和云大人谈一桩合作。”凤离倒了一杯茶递过去随口道。
任白歌有些诧异的挑挑眉,接过那杯茶,目光停留在凤离冰蝉面具上,不动声色道:“在下不过是微末小官,有什么能力可以令风城主,或是紫衣楼楼主垂青?”
凤离也不否认,一笑道:“不过是时隔半年而已,上一次我们合作除掉齐王的不是十分愉快吗?”
“你……”任白歌先是一怔,后猛然惊醒,叹道:“竟然是你。”
当日宫宴之上刺杀,女皇中毒而致使卫昭深陷牢狱,在她一筹莫展之时这个女子便出现,在明月楼中他们密谈,不过是用一个捏造出来的身份,一个‘血书’便令得经营数年的齐王党一败涂地。
凤离轻轻骇首,默认了任白歌的话,任白歌目光露出一丝探寻:“这一次你的条件是什么?”
“和氏璧。”凤离摇晃着手里的茶杯随口而道。
和氏璧!任白歌心神一荡疑惑道:“我武功低微,在朝中并不是什么重臣,能得到和氏璧的机会少之又少,凭你紫衣楼的力量,入皇宫取和氏璧,岂不是轻而易举!”
凤离嘴角一勾,起身负手而立道:“你只需回答我应或是不应。”
任白歌垂下眼眸,静静思索,天下人对和氏璧趋之若鹜,是因为它有着至高无上的地位,得和氏璧者得天下,莫不是紫衣楼也是朝廷之中哪一党派之人?
任白歌慢慢抬起头,清冷的眸子直直的对上那丹凤眼眸,只觉得那眸中平静至极,但却又有着洞察人心的透彻,这双眼,竟是如此熟悉。
还未等她开口,凤离便错开目光,扫向窗外。任白歌含笑道:“价值连城的和氏璧,古时可抵十五座城池,风城主只用十万担粮食来换,这买卖也太不划算了。”
“呵呵。”凤离轻笑一声,似是料定任白歌不会如此答应,沉声道:“那你想要什么?”
“紫衣楼在京城所有力量,供我驱使三年。”任白歌定声道,她静静地望着凤离,而后者却是无任何表情。
“成交!”凤离爽快应道。
任白歌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袍,朝着凤离了拱手道:“如此,在下告辞。”
凤离微微骇首,做了一个请的姿势,任白歌不再停留,转身而出。
一路上依旧是没什么人,走过长廊,穿过月洞门之时,便听见后面有一声呼。
“云大人,请留步!”段柳言疾步向前躬身道:“此物是我家城主赠与大人,还请大人笑纳。”
段柳言恭恭敬敬递上一方锦囊,继而躬了躬身离去,任白歌慢慢拆开锦囊,仅仅两页薄纸而已,粗略的扫视了一眼内容。
半晌,她了然一笑,摇摇头低声道:“好个凤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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