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西尔等得不耐烦了,他看到阿瑞斯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阿尔塞纳身上,于是猛然冲了过去,几乎就是一眨眼睛的瞬间就到了阿瑞斯的跟前,狼王看上去完全没有一丝反应,当塞西尔想要挥动拳头将他打倒的时候,却看见阿瑞斯的面容忽然狰狞起来,他伏在地上全身长出毛发,然后挥动利爪将塞西尔狠狠打飞了出去。
就在这时紧随在塞西尔身后的阿尔塞纳挥动手臂向阿瑞斯冲了过来,他并紧的手指像一把利剑冲着阿瑞斯的脖颈刺了过去。阿瑞斯猛然向后一退站起来用利爪抓住阿尔塞纳的手臂,这样他的腹部就显露了出来,阿尔塞纳诡谲一笑,抓住机会挥起令一只手向着他的心脏刺去。
阿瑞斯举起另一只爪子挡住阿尔塞纳如剑一般的手臂,瞬间阿瑞斯的狼掌被阿尔塞纳的手穿透,阿瑞斯用身体压倒阿尔塞纳,张开獠牙朝着他的脖子咬去。阿尔塞纳的左手插在阿瑞斯的狼掌之中拔不出来,右手又被阿瑞斯的狼爪抓住,只得蜷起右腿顶住阿瑞斯让他无法咬到自己,然后猛一用力将他踢了出去,阿尔塞纳的双手也解脱了出来,他站起来不等片刻对着阿瑞斯又冲了过去,两个怪物扭打成一团。
被阿瑞斯一爪打飞的塞西尔撞进旁边的面包铺里,他身体巨大的冲击撞烂了面包炉。而塞西尔的胸膛被狼王那一爪撕开了,他低下头看看伤口,骨头清晰可见,疼痛正狠狠撕咬着皮肉。
他躺在那里无法动弹,炉火在地上四处乱窜。这时候奇迹发生了,塞西尔看到那些被撕裂的皮肉在一点点愈合,虽然缓慢却能清晰地看到伤口正在缩小。尽管塞西尔知道吸血鬼有这种自我治疗能力,但当发生在自己身上时仍是感到非常惊讶,很快那伤口就恢复如初。塞西尔立刻站起来,炉火已经点燃了房间,有在屋子里蔓延开的趋势。塞西尔已经顾不得这么多,他看着外面阿尔塞纳正和阿瑞斯打得难解难分。
就在这时阿尔塞纳和阿瑞斯又再次相互遏制住,两方都钳制住了对方的手臂,阿瑞斯张开嘴又想去咬阿尔塞纳的脖颈,却忽然感到胸口传来一阵剧痛,他低头一看,一只手穿过阿尔塞纳的胸膛插进了自己的身体,阿瑞斯抬起头望向阿尔塞纳的身后,他身后的正是塞西尔。
塞西尔趁狼王和阿尔塞纳僵持住的空隙,他用阿尔塞纳的身体作掩护冲到他的背后,然后用整个手臂贯穿了阿尔塞纳的胸膛刺进了阿瑞斯的身体,而阿尔塞纳却不会因为这种伤害而死去,因为他的身体早已经是死的了。
这时阿尔塞纳露出了胜利的喜悦,他趁机摆脱阿瑞斯的狼爪用双手刺进了阿瑞斯的胸膛。
阿瑞斯无比惊愕,他还没有完成他的愿望兑现他的承诺──给狼人一片自由驰骋的大地,让狼人们再也不用为土地而争斗,让所有的同伴可以无拘无束欢快地奔跑,而现在这一切开始变得那么遥远。他眼前又重现出那次与墨斯、夜奴冲出人类的牢笼自由奔跑的场景,夜奴和墨斯在高呼着“阿瑞斯,你是狼族之王”,他仿佛又看见自己征服各族,并承诺给所有狼人一片属于自己的土地,他们高呼着“阿瑞斯,您是狼族之神”,一切希望和荣耀此刻在他眼前变得粉碎。
“哈哈哈,阿瑞斯,我说过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阿尔塞纳看着变得一动不动的阿瑞斯得意地叫着,却忽然感觉到双手像是被另一双有力的手死死抓住了一样,他立刻试着从阿瑞斯身体里抽回自己的双手,却发现被死死卡在里面,他急忙大叫着,“塞西尔,快把手抽回去。”
塞西尔试着抽回手臂,他使劲全力仍是无法从阿瑞斯胸膛里抽出来,“没有办法。”塞西尔推着阿尔塞纳的身体尝试着,那只手却如同长在了里面任凭他用尽力气也没办法把手收回来。
“阿尔塞纳,我要拉你一起下地狱。”阿瑞斯眼中忽然又充满了生命,他扬起的两只利爪对准了阿尔塞纳的脑袋,这足以将他的脑袋拍个粉碎。
阿尔塞纳不甘心地望着阿瑞斯,就在这时卡里和利奥一人一边用手抓住了阿瑞斯举起的强有力的狼爪,然后用另一只手从阿瑞斯腰部的两侧刺了进去,而盖比一闪也出现在了阿瑞斯的身后,他的手臂直刺进了阿瑞斯的背部。
阿瑞斯的眼睛中失去了最后的光辉,塞西尔感到抓住他手臂的力量消失了,于是将手抽了出来,阿尔塞纳他们也纷纷拔出了手臂。已经千伤百孔的阿瑞斯倒在了地上,他身体上的伤再也不会愈合了,因为他的心已破碎。
他走到阿如斯身边蹲下来轻轻抚摸着他的脸颊,阿尔塞纳的眼睛中竟然有丝丝哀伤,“告诉我,你有遇到过他吗?”塞西尔知道这是在问安格斯。
阿瑞斯轻轻摇摇头,他竟然微微笑了起来,“还是…你赢了,我的…老师。”
阿尔塞纳失望又惋惜地叹息了一声,“你的心是伟大的,无愧狼王的称号,而你的英灵将被后世称颂,安息吧,阿瑞斯。”
阿瑞斯微笑着,他的眼睛里还映着一望无际的草原,狼人们在上面自由自在地奔跑的景象,渐渐地他的眼睛暗淡了下来,直到最后一丝光芒随风消散。
塞西尔看着阿瑞斯,他的身体还浸泡在鲜血里,夜风轻抚着他的毛发,天上的云朵都不忍见他凄凉为他披上了月光,在这位狼王身上塞西尔又一次感到了人世的可悲。
旁边的面包铺已经全部烧着了,熊熊的大火照亮了阿瑞斯的身体,不时有人出来看到这景象又吓得逃开了,夜风轻轻拂过,大火翻卷着巨大的身躯扑向一旁的房屋。
“这火再不治理就成祸了。”塞西尔望着燃烧的房屋。
“谁去管它,这种事让人类自己去处理,我们不能一直给他们擦屁股。”阿尔塞纳耸了一下肩膀。
塞西尔惊讶地发现阿尔塞纳的身体已经完全愈合了,这些吸血鬼怪物活得越久能力就越强,受了那么严重的伤一转眼的时间就已经恢复如初,而塞西尔被狼王打得那一爪足足半天动弹不得。
“卡里,带上阿瑞斯的尸体,现在我们得去把他还给外面的狼人。”阿尔塞纳活动着筋骨。
卡里没有一丝怨言地扛扛起了尸体,然后和阿尔塞纳还有利奥朝着城门走去。塞西尔看了看燃烧的房屋,房屋周围已经开始有人救火了。
“我们走吧。”盖比拍了一下塞西尔的肩膀。
塞西尔转头看看正微笑着的盖比,他点点头与他一起跟着阿尔塞纳他们而去,他现在已经是他们中的一员,是吸血鬼,而不是人类。
城外隐藏在树林中的夜奴和亚岱尔正焦急地等待着,空气中隐隐传来的血腥味让他们十分浮躁。发生了什么事?有什么人能阻挡狼王的行动?约定的时间已经过了,这让狼族的战士们更加不安,纷纷猜疑起来。
只有夜奴心里清楚阿瑞斯是在和谁作战,那血腥中夹杂着的吸血鬼的恶臭,它们在空气中纠打着,这让夜奴隐隐有不好的预感。
忽然几个影子在从天上落了下来,狼人们有些惊愕地看着这几个人类,他们看上去如此纤细柔弱,却有着如同黑暗凝华而成的邪恶气息。
“父亲。”小亚岱尔闻到了几个人类当中有阿瑞斯的气息,于是想要跳出树林。
“不,小主人。”夜奴用身体拦住他,“让我去。”他一跃跳出树林,在几个吸血鬼那边传来很浓的血腥味,这血腥味和阿瑞斯的气味紧紧纠缠在一起,但夜奴仍是不相信。他小心地慢慢走了过去,眼睛看着其中一个人类身上背着的庞然大物。
“这是还给你们的。”阿尔塞纳对夜奴说道,这时卡里用手托着背上阿瑞斯的尸体毫无尊重地扔到了夜奴面前。
“主…主人。”夜奴俯下了头,心中哀伤至极。
“父亲——”树丛里出来亚岱尔悲痛欲绝地哭喊声。
顿时整片树林传起了狼人的哀鸣,这声音如歌如诉直奔向天际,它们缠绕着月亮,瞬间凄凉了夜色。
城墙上的士兵们听到这毛骨悚然的声音不禁全身一哆嗦,有人大喊起来:“有狼人,全体警戒!快去报告国王陛下。”
城下的狼人们完全不去理会他们。夜奴站起来背起阿瑞斯,他看了阿尔塞纳它们一眼,双眼中除了厌恶只有绵延的悲伤,阿瑞斯的死让他和所有战士都陷入了无尽的沉痛之中,毫无心思再战。
夜奴背着阿瑞斯庞大的身躯走进树丛中,在亚岱尔面前放下了他的尸体。亚岱尔扑倒在阿瑞斯的身上痛哭着,狼人们都屈下前腿深埋下了头。
“亚岱尔,我的主人,从此刻开始您便是我们的新首领。”夜奴向亚岱尔行礼,这时一部分狼人也跟着向亚岱尔行礼,另一些狼人左右看了看,也低下了头。
“父亲,我带您回家。”
一阵窸窸窣窣后,狼人们撤退了,只在黑夜留下他们健美的身影。塞西尔抬起头看着天空,月色早已暗淡无光。
“我们走吧。”阿尔塞纳说。
“去哪?”塞西尔感到很迷茫,他想回家,但是那似乎不该是他的去处。
“这可不是什么好问题,要知道你有很多时间。”阿尔塞纳又诡谲地笑起来。
“我想…该睡觉了。”塞西尔迟疑了一下说。
“哈哈哈,难道你的时差还没换过来吗?”阿尔塞纳讥笑着,随后他摇着头又说道,“哦,好吧。”
“哦,我可不想回去。”利奥说。
“好吧,你们可以自由活动。”阿尔塞纳说,“走吧,我带你去参观我们的家。”
“我跟塞西尔一起。”盖比站到塞西尔身旁。
然后塞西尔跟着阿尔塞纳和盖比一起向着城西而去,一转眼就来到了威斯敏斯特教堂,更让塞西尔不解的是他们竟把他带到了古代帝王的陵寝。这时盖比走到一面墙壁前,然后用力推动石壁,这时候石壁开始向后移动,一个古墓呈现在眼前。
阿尔塞纳点燃一根蜡烛下到了古墓里,塞西尔跟在身后。下了阶梯是一条长廊,借着火光他竟看到周围全是堆积如山的财宝,金银玛瑙应有尽有。阿尔塞纳一个个点燃长廊旁边柱子上的油灯,古墓内立刻辉煌起来,塞西尔这才看到长廊尽头是一个黄金王座,王座是还坐着一个黄金人像,人像下面整齐排着六具石棺。
塞西尔这才明白,这就是他们所谓的家。以前传说这里一直有亡者的鬼魂游荡,也许说得就是阿尔塞纳他们吧。塞西尔四下看着这几个石棺和金光闪闪的财宝,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立足。
阿尔塞纳看着塞西尔不知所措的样子又大笑起来,像是在嘲笑一个没进过城的乡下人。
“这里就是我们在伦敦的家。”盖比走过来对塞西尔说,他轻松推开石棺,“你可以睡在这个棺材里,旁边那个就是我的。”
塞西尔点点头,他轻轻抚摸着石棺,心中满是踌躇。此刻他如此害怕,他怕做一个吸血鬼,事实上他本打算在解决阿瑞斯之后便自杀掉的,可是现在他却犹豫了,他想活着,这个世界如此美好。
“好了,现在你只需进去躺下来美美睡上一觉。”阿尔塞纳对他说道。
塞西尔犹豫了一下,他将一条腿迈进石棺里,心中又开始迟疑起来。
盖比扶着他的胳膊,对着他轻轻一点头。
塞西尔这才将另一只脚抬进来,他躺在狭窄的石棺里,悬着的心也慢慢落了下来。
“等你醒来又会是一个美好的夜晚。”阿尔塞纳微微一笑,这微笑竟然让塞西尔的心感到非常的踏实。
塞西尔闭上眼睛,他耳边听到石棺渐渐合上的声音。等到声音消失了,塞西尔又不安地猛然睁开眼,眼前却是一片黑暗什么也看不到;他试着倾听着,却也听不到一丝的声响;塞西尔抬起手轻轻碰触了一下石棺,却是那么冰冷而坚硬。
塞西尔很是惆怅地叹了口气,他又缓缓闭上了眼睛。
明天,会是另一个一样的夜晚。
带着那未了的深深罪责,梦境仿佛带上了枷锁一样,塞西尔看到全世界都变成了一望无际的荆棘林,一只翡翠般的鸟儿扇动着翅膀慢慢落在荆棘上,让一根长长的剑刺慢慢贯穿了它的胸膛,然后它就在那里对着天空啼唱,仿佛唱尽了人世的轮回和因果。
当塞西尔在梦境中惊醒时,他发现自己还在那冰冷的石棺里,石棺半掩着,似乎是被谁拉开了,外面昏暗的光影在跳动,不知现在是黑夜还是光明。
“我被黑夜了解,撕碎天使的纯洁,以恶魔的王威吞噬天堂地狱,直至世界化为废墟归于寂静。于是再也不用去抉择,地狱还是天堂。”外面传来阿尔塞纳的声音,忽然他又说道,“你醒了。”
塞西尔推开整个石棺坐起来,他看到阿尔塞纳正坐在那边的王座上用手扇动着跃动的烛火,“做了个很糟糕的梦。”
“你在开玩笑嘛,那你也许会是第一个做梦的吸血鬼。”
塞西尔看到他的神情如此落寞,这么一个不可一世的人,一个将狼王阿瑞斯置于死地的吸血鬼,此刻却像常人一样有着悲思与哀愁。
这时候石门打开了,盖比和卡里走了进来,盖比手中拿着一个水袋,他看到塞西尔很是高兴,欢快地跑了过来,“塞西尔,你醒了。”
塞西尔对着他轻轻一笑,走出了石棺,一瞬间他注意到他手中的水袋,他敏锐的嗅觉让他嗅到一股甜美诱人的香气,那一瞬间塞西尔感觉全身都在血液沸腾心脏开始惊人的跳动,眼前充斥着红色,他的每一根骨头每一块皮肉仿佛都有一只蚂蚁在那里啃咬。
“你必须学着自控。”盖比抓着他的胳膊,然后打开水袋递给塞西尔,“喝吧,这是牛血。”
塞西尔接过水袋贪婪的一饮而尽,那第一次饮阿尔塞纳的鲜血的感觉又一次涌了上来,而心脏也开始平息不再跃动。喝完后塞西尔放下空空的袋子绝望的靠在石棺上,此刻的自己是多么恐怖的一个怪物。
“我知道这很难接受,但只要你愿意,你可以只喝动物的血活下去,你仍然和其他人类无异。”盖比紧紧抓着塞西尔的双臂。
塞西尔抬头看看他,他的眼睛如此清澈,面容仍保持着孩童般的纯善,他也是这样活下来的吧。想到这里,塞西尔的心平静下来,他拍拍盖比,微笑着说:“放心吧,我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