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齐被带下去后,朝臣们均是面面相觑,想不通皇帝到底打的是什么主意。如果要让他们与李齐一样相信这是皇帝所谓的父爱,那是不可能的。他们跟了皇帝这么些年,什么时候见皇帝心软过?就连当初他杀害自己的手足登上帝位,也是眼睛都不眨一下!
说来李齐也是可笑,生在皇家居然还会相信亲情。不管怎样,也无论是谁,都觉得皇帝放过李齐的原因不会这么简单。这样诡异的结局使得每个人心里都暗自防备,揣测着皇帝的意思。
看着众人神色各异,皇帝微眯双眼,什么都没有说。而后,皇帝稳坐在皇位之上,双手紧紧的攥住龙椅的把手,惊醒了一殿的寂静:“众爱卿,朕虽不知你们在得知这件事之后的感想如何,但朕是真真的感到了痛心。朕含辛茹苦养大的儿子,居然做出了这等天怒人怨的事情,朕本是不愿这样不了了之的,可念及父子之情,仍是放过了他。”
说着,皇帝眼神深邃,继而接着道:“但是,朕今日在这里郑重声明,此事乃天理不容,以后谁若再犯,那就是杀无赦!”
“朕是天子,代表的就是上天!朕说的话,也均是上天的旨意,谁都不能违背!今日朕斩的那些人,都是罪有应得,若是不想和他们一样,你们就将心里的那些心思给朕藏好了,莫要让朕看出什么,明白吗!”
话音落下,皇帝满脸威严,眼里尽是警告的意味。
殿上的人没有一个回答皇帝的话,而是一个个都将头低着,不敢直视皇帝的眼睛。
见此,皇帝也不恼,恰恰相反,对于他们的反应皇帝是十分满意的。他们这个样子,正是说明里自己的话都被他们听进了耳朵里并且放在了心上。
故而,皇帝缓下脸色,语气也放缓了不少:“当然,朕说这个话的意思,也不是怀疑你们所有人。你们之中,有青年才俊,也有跟了朕几十年的,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们的辛苦朕都记在心里。只要你们对朕忠心,你们及你们的家人就都会一生无忧。”
说完,皇帝止住话题,下面立马就有人会意,连忙跪下喊道:“臣必将为皇上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有人带头,剩下的那些人也是不敢落于人后,除了慕熙几人外,均是跪倒在地,大声呼喊:“臣等愿为皇帝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看到这样的场景,皇帝满意的点点头,脸上终是露出了笑容。不得不说,这打一棍子,再给一甜枣的手段,皇帝是用得越来越熟练了。
摆摆手,皇帝笑道:“朕知你们都是忠于后唐忠于朕的,只要你们的心向着后唐,朕是不会亏待你们的。好了,今日的事情也处理完了,接下来众爱卿便有事起奏,无事退朝吧。”
皇帝的声音很淡,但却掷地有声。
听了这话,众人都是冷笑不已。现在这种场面,还有谁敢站出来说事?这不是不要命了吗?
所以,见皇帝这般说,众人都是松了一口气的感觉,巴不得今日的朝会赶紧散去。因着今日的事情,众人竟是没有多注意李珏几人的不发一言和李希的怪异之处。
见此,皇帝起身,什么都没说便离开了。
走在出宫的路上,李珏一行人淡淡的,气氛静谧,竟是诡异得很。随后,李希不知道从哪里赶了上来,快步走到李珏的前面,将他们拦了下来。
不像刚才的沉闷,李希竟是突然满脸的笑容,看着李珏笑得高深莫测:“皇兄,你还满意这样的结果吗?”
虽是突然冒出来的一句话,但李珏明显懂了他的意思。李珏停下脚步,脸上再没有了以往温和的笑意:“舒亲王,你还是回去吧。”
话音落下,李希的神情突的一变,笑容立马就被收了回去:“怎么,皇兄这是不满意了?”说着,李希的语气有着旁人不能理解的深意。
这时,李珏却是轻轻一笑,像是要融化一地的冰雪:“你自己……感觉如何?”
听了李珏的话,李希也不管慕熙与景溪还在场,脸色变得十分难看。这时,他对李珏也没了好脸色,登时便阴阳怪气道:“呵呵,皇兄,你问我啊?我当然感觉很好了!除掉李齐,这不是听了你的话我才去做的吗?不过……”
说到这里,李希话音一转,瞬间变得阴狠十足:“不过父皇今日也不知吃错了什么药,竟是这么轻易地就将他放过了。哼,白费了我的一番心思!但是,皇兄应是很满意的,毕竟与你爱好和平的想法不谋而合。”
听见这话,慕熙不由皱眉,李希竟是不顾这还是金銮大殿外,直言皇帝吃错了药!而这话也颇为讽刺,若是李珏爱好和平,那就没有这么多年来的明争暗斗了。李珏也没在意李希的态度,他就那样平淡的看着李希,似是在看一个陌生人一样。
然,就是这样的眼神彻底惹怒了李希,他像是魔怔了一般,一步一步的逼近李珏:“皇兄,你这是什么眼神?是不认识我了吗?”
闻言,李珏皱起眉头,对于今日李希的反常很是不解:“你回去吧,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很多话不适合在这里说。”
话音落下,李希不仅没有听李珏的劝,还变得更加的愤怒:“不适合?有什么不适合的?今日我还就偏要在这里说,你……”
话音戛然而止,原是李珏察觉到了李希的不对,直接用眼神示意景溪将他打晕。按理说以李希的身手,是不会轻易让人近身的,可是李希的强烈反应使得他的警惕心大降,被景溪打了个正着。
未免引人注目,李珏连忙示意景溪将李希扛起来带走。接收到李珏这样的眼神,景溪一张脸苦哈哈的,顿时不满的说道:“殿下,这、这……不好吧?”
“别磨蹭了,赶紧的。”李珏说的毫不客气,话里尽是不容拒绝的意味。
见此,景溪也不再反驳,认命的背起了李希,面露苦色的往前走。尽管背着这么一个大男人,景溪依旧走得很快,不一会儿就消失在了李珏与慕熙的视线之内。
这也不是景溪愿意的,而是在这种地方还背着一个人,无论背的是谁那都太惹眼了,更遑论这还是大名鼎鼎的舒亲王。无法,景溪只好连忙不顾形象背着李希东绕西绕,以避开其余人的视线。
李珏与慕熙并没有加快脚步,而是依旧慢悠悠的走着。沉默片刻,慕熙开口问道:“殿下,天阙那边……”
闻言,李珏眼里闪过一抹异色,随后说道:“那边一切正常,你所担心的人也十分安全。太傅,你放心,我派了专人过去护她周全,她不会出事的。”
说完,李珏定定的看着慕熙,在瞧见慕熙满脸的愁容以及头上的白发之后,不由感到愧疚。也许慕棋的死与他无关,傅离的远走天阙也与他无关,可是,他就是心里内疚。
这无关乎事情是不是与自己有关,而是出于一个晚辈对眼睁睁看着自己的长辈因为意外变故,头发骤然变白,他却什么都不能做的悲哀。
而慕熙在听到李珏的话之后并没有再继续询问,他低下头,不知在思虑什么。正因如此,慕熙没有看见李珏的眼神,也不知高高在上的太子竟会因为他的变化而感到神伤。
此时此刻,慕熙满心都是傅离的安危。他的儿子已经没了,不能在失去一个女儿。若不是情况不允许,慕熙怕就要不顾自己的身份和年龄直奔天阙了。
见慕熙不说话,而是自顾自的走着,李珏也不勉强。淡淡的收回了目光,李珏微不可闻的轻叹一口气,最终什么都没说。
出了皇宫,慕熙并没有跟着李珏回府去看李希的情况,而是转身回了慕府。那里,还有一个比他更为伤心的女子正等着他回去。
回到太子府,景溪已经将李希放在了床上,而方先生也正在为李希检查。李珏快步走进屋子,却没有说话,而是静静地等着方先生的结果。
在这个过程当中,方先生一会儿皱眉,一会儿摇头,看得李珏心里涌上一股不安。
半晌,方先生站起来,走到李珏面前,也没有行礼,而是直接说着自己检查所得的结果:“殿下,舒亲王的情况有些复杂。”说着,方先生突然狠狠地一皱眉,而后神色凝重道:“舒亲王……中蛊了。”
闻言,李珏心下一跳,那股不安越来越强烈。而景溪则是没有李珏那么沉寂,在听到方先生的话之后便立马诧异道:“蛊?何蛊?”
听到问话,方先生满脸羞愧,随后摇摇头说道:“说来惭愧,老夫活了这么些年,却是第一次见到蛊这种东西。蛊术一般在南疆比较盛行,从未出现在后唐过。所以,老夫也不知舒亲王究竟中的是何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