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清清带着曼珠走过花径,穿过花园,步入长廊之中。两边草木葱茂,繁花如簇,时而有被惊飞的蝴蝶舞着蹁跹的翅膀飞过。
长廊的尽头,是一处昨湖的亭子,那亭中只石几一张,上有一把沉香古琴与一个素色玲珑炉,灰白的香料烟雾丝丝缕缕,散入亭间。石几之后,一个身材挺拔修长的人背手而立,瞭望着湖对岸的风景,他一袭浅绿长衣,迎着风伫立在亭子的最里面,风吹过的时候,一头墨色长发如一块上好的绸缎飘起,柔软顺滑。
还未等柳清清说话,曼珠便如发了疯一般跑上前去,到了那香炉古琴之地,却忽而又躇踌不前,似是再前进一步,眼前的人便会如泡沫般散去。“是你……吗?”她大病初愈后的身体尚显虚弱,若不是扶着石几,她几乎便要软在这里。“是你对不对?”颤抖的声音带着哭腔。
那背对她的人身形也略有一颤,片刻之后才回过头来,亮如寒星的眸子落在曼珠的身上,落尽她的眼里。“曼珠……”还未说完,一团火红的影子便如风一般撞进了自己的怀中,温软的身体不住地轻轻颤抖。
“沙华……真的……是你……你没死,太好了……”在这温暖熟悉的怀抱中,她像一只受了伤的小猫,轻轻啜泣起来,这些天来所受的委屈一股脑地涌现出来。只有在这里,她才能感到安慰。
“曼珠……对不起,一直……没能去找你。”沙华略带歉意地说着。手轻轻地拍打着她的背,像是被自己宠坏的孩子。
“啊……”亭外的柳清清见到这一幕,郁闷不已,她,她怎么可能随便抱叶沙哥哥,我都还没抱过呢。越看越气,柳清清咬咬牙跺跺脚,负气跑开了。
亭中的叶沙看到柳清清跑开,眼中多了一丝担忧。
许是刚才跑的太急,曼珠离开沙华的怀抱之时感到一阵急速的头晕,沙华扶她坐在一旁的石凳之上,那上面有他特意准备的软垫,坐上也不会显得太冷。
“你怎么会到人间呢?”曼珠一直紧紧地握着沙华的手,眼中是掩饰不住的激动。她的眼睛因刚才的哭泣而微微发红,面色也更加潮红。
“那个时候……我听到天空中有一个神秘的声音,他问我想不想变成一个普通人。我本已生无可恋,但是想起……想起心中还残留的眷恋。我又苟活了下来,在人间延续我的生命。到了安方城,我救了这里的人,他们尊我敬我,我也得以在此安居。清清她,是在野外救了因过分疲劳而昏迷的我,我便也一直住在这里。”沙华充满怜意地望着她,之前一直没好好看过她,曼珠,跟之前不太一样了呢。
“那你……在这里过得好不好?”
沙华点点头,“这里的百姓都很善良,他们都待我很好。”
“那只钗子,还有那个小木屋,都是你为我们准备的是吗?”
沙华无言地点点头。
“我,”曼珠顿了一下,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我不是死了吗?怎么又?而且还被你救了?”情绪过于激动的曼珠因过于着急而咳嗽起来。
沙华轻轻拍拍她的背,“别急。我一件件告诉你。”
“嗯。”
“你之前是死了没错……”说到这里,沙华的神色黯然起来,想到那一幕,他就觉得心底发凉,还好,那只是一场噩梦。“后来,那个银发男子在郊外遇见了我,我便将你带回柳府。”沙华顿了一下,“后来……青墨和晚汀送来的还魂仙丹,这才救了你一命。”说完,他担忧地望着曼珠,怕她再次想起伤心的事。
曼珠神情一顿,脸色变得苍白起来。“是他……救了我?”
沙华点头,“不错,是青墨与晚汀的师尊紫清神尊的仙丹救了你,若不是这粒仙丹,恐怕你已经……”
“!”曼珠心中又悲又痛,神色急转,“哇”地一声吐出一口鲜血来。红色的血泼在地上,显得触目惊心。
“曼珠!”沙华大惊,他慌忙搭上她的脉,见她脉象十分虚弱,却还有……他大惊,随即摇摇头,“人间灵气过弱,终究不是适合休养之地,只是碧落地现在已……曼珠,你现在应该找个地方静养才是。”见她身体太过虚弱,本来打算告诉她的青墨误中奸人之计的事也只得拖后了,这样的她,如何承受得了这样的刺激?
“沙华……我……”她痛苦地摇头,“我就是被他……伤成这样……都是假的……一切都是假的……”
“曼珠……别再说了。”他轻轻拥住她,让她靠在自己的腰间,“别再想了,曼珠……我们回去吧。”
“嗯……”脆弱的心已经再也经受不起一点点刺激了,她但愿从来没有听过那个名字,从来不认识那个人,这样,现在也不会被伤到这般。
相隔不远的门外,青墨忽地睁开眼睛,大喊了一声“曼珠!”,他面容憔悴,已是瘦弱不堪。本就是凡人的身体,却已有几日未曾进食。随后他的身子便软软地倒了下去。“青墨师弟!”晚汀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沉沉地叹了口气,“有什么事不能说清楚的呢……一定要这样折磨彼此么?”她在心中暗暗下了一个决定。
不能再拖了,青墨的身体已经不容许她再拖下去了。必须要将所有的事告诉曼珠,至于结果,看他们自己的造化吧。她将青墨轻轻移放到墙边一个干净的位置,打开水袋,将新鲜的水送入他的口中。昏迷中的青墨躁动不安,头扭来扭去,就是不肯乖乖地喝水,洒出来的水顺着他的下巴流到了衣服之中,本就憔悴的他更显狼狈。
青墨师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