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清?”送曼珠回房入睡之后,沙华发现了门口一闪而过的柳清清的身影。他疑惑地走到门口,发现一旁安静地站着的柳清清。
“这么晚了,还没睡吗?”怕打扰到曼珠,他将门轻轻带上,才与柳清清交谈起来。
看着这些细微的举动,柳清清心中一阵酸涩,“叶沙哥哥不是也没睡吗?”
沙华叹了一口气,“她的病……”
“叶沙哥哥对她真好……”还没等沙华说完,柳清清便道,口气中歆羡不已。
“她……”沙华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我知道,”柳清清强作欢颜,“她是哥哥从前的恋人吧。”
“……”沙华沉默了。
“不说话就代表默认咯。”柳清清道,内心却如溢了胆汁般苦涩。还记得第一次见到叶沙哥哥的时候,他说,他什么都不记得了。如今又作何解释。他究竟是不记得,还是不愿记起。他与她之间,究竟有着怎样的过往?“可是叶沙哥哥,只是曾经对吗?”她不死心地追问。
沙华转过头去,想起从前那些事,当真是让人伤感喟叹。清清说的没错,只是曾经。他与她,再也回不去了。她心里,即使不说,他也看得出来,她仍是在乎青墨的,比自己的生命还要在乎。
“清清,”打破这难以忍受的沉默,沙华开口道,“我与她……曾是彼此生命中唯一的朋友,我们之间,不仅是朋友,更是亲人。现在她身受重伤,我怎能弃她于不顾。”
“叶沙哥哥,”柳清清明亮的眸子在月色之下更如辰星一般,“我不是在意这些……我只是在意……叶沙哥哥对我有所隐瞒。我,我虽然年纪小,但有些事我也是懂的……只是,希望叶沙哥哥以后有什么事不要骗我……我会……会很难过的……”
“清清,”听完她的一席话,沙华内心仿如晨曦洒过,一片清明暖意,这个少女,总是能带给他温暖与惊喜。“以后……我不会再瞒你了。”他微微一笑,如月光倾城。
“嗯!”柳清清绽开笑颜,“说定了哦,叶沙哥哥!”
“好。”望着这个笑颜如花的少女,沙华内心的愁云一扫而空。“清清,这么晚了,去睡吧。”
“嗯……”柳清清恋恋不舍地点点头,“那,叶沙哥哥也要早早休息……虽说曼珠姑娘的病需要人照顾,但是如果叶沙哥哥也应该爱惜自己的身体,不要病倒才是。”嘱咐了他一番,倒像她是一个啰嗦的家长,在细心地叮嘱自己的孩子一般。
“是是。我的清清大人。”沙华莞尔一笑,真拿这女孩没办法。
柳清清脸上一红,跺了下脚,羞着跑开了。
直到她的背景消失在月色之中,沙华的眉头又皱了起来。“曼珠,你是妖……人间终究不是你的休养之地……这里浊气太甚……若是不能及时找到一处灵气充盈之地,恐怕你的身体……唉……”他摇摇头,走入了房中。
月光之下,一个银发的少年走到沙华刚刚站立的地方,面露忧色,沉思许久。
第二天清晨,曼珠醒来之际,见到那抹绿色的身影在忙碌着些什么。“沙……华。”她心中一暖,出声唤他。
沙华转过身,见到睡眼惺忪的她,扬起唇角勾出一个笑容,“醒了?”
“最近不知为何,只觉得身体越来越重。虽说服了药,却总感觉再也好不起来了。”她抚着额,睡前的痛感还未完全消失。
“莫要着急,你的伤很重,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好起来的。况且……”况且这里根本就对你的病有害无益。沙华在心里默默道,又不想让她担心,望着她疑惑的眼神,终究是摇了摇头。“大病初愈,你还是宜清心静养,莫要再去想别的伤神之事。”青墨的事,便等她病好了再与她说吧,希望不会再晚。
“沙华,我……”话未说完,她凭着敏锐的感觉捕捉到了一丝人影,“谁?”她的眼神凌厉起来,何人潜伏在此?
“曼珠姑娘,许久未见。”晚汀知道自己已被她看到,倒也大方地现身。
“晚汀仙子?”曼珠面露诧异,“当真是许久未见了,你,知道我在人间?”
“呵,”晚汀轻轻一笑,“晚汀道行虽然不济,但于寻人的功夫上倒还是有些造诣的。得知姑娘大病,特来探望。”
“是我糊涂了,”曼珠也是一笑,“仙子是仙家中人,想要找到一个小妖又有何难处。”看到她,又勾起了她对于青墨的无限回忆,如刀子一般一点点地残忍地剜着她的心。
见曼珠面有郁色,沙华立即挡在她身前,面露不悦,“晚汀仙子,可否借一步说话?”
晚汀内心苦涩,她本不想与沙华闹到这般田地,只不过如今他们都有要保护的人,说不定日后还会兵刃相向。
来到房间外,沙华轻声对晚汀道,“曼珠现在大病未愈,怕是受不得太大刺激。晚汀仙子若是想向曼珠叙述青墨之事,不如日后再说。”
“日后?”晚汀不觉皱眉,“我那傻师弟还能等到日后吗?他现在就在柳府门口,不吃不喝,只等曼珠见他一面,我怕用不了多久,他就会死在这里了。”晚汀终是内心郁悒,说起话来十分动容。
“这……”沙华沉思半晌,垂眸不语,“晚汀仙子有你想要保护的人,沙华亦是。仙子若是执意告知曼珠一切,我只怕她的心再难以承受这些悲哀。将心比心,恳请仙子念在曼珠与青墨……夫妻一场的份上,等她身子好些了再商谈这些吧。”说到最后,沙华向晚汀深深一揖,恭敬之至。
晚汀转过身去,似是内心挣扎许久,呼了口气,“好,就依你所说。我们以半年为期,半年之后,便让他们……”
“多谢晚汀仙子,到时沙华一定亲自向曼珠告知此事,助他们夫妻团聚。”
“你,”晚汀望着他低垂的眸子,“你不想与她……”她将后半段话隐去,却已足够点明她话中之意。
“我对她……一如当初。只不过,我仍能感受到,她的心中至爱之人,依旧是青墨。我与她,只能说今生无缘了。”况且,他又回忆起那日为她把脉之事,那脉象中,分明显示她已有两月身孕有余,那个小生命,在这样的大难之下都能够坚强地存活下来,可见他与她之间的羁绊是如何之深。
晚汀点点头,“此生无缘……我懂的。沙华,半年之后我来寻你,莫要忘了今日之约。”
“定不负仙子之约。”沙华再次深深一揖,抬起头来时,早已不见芳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