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宋贞听安阳君如此夸赞,微微额首露出天真一笑,言道:“安阳君过谦,今日也是师傅相让,才让贞儿能支撑至此。”
余玉却不会吝啬称赞弟子,对着李茺自豪的言道:“贞儿确实对此道颇有天分,若非是她年纪尚且幼,怕是公子凌身边的谋士,我是要退位让贤了。”
“师傅!”宋贞听师傅如此说,一惊道。
安阳君却不去理他们师徒谦让,不过余玉这个四弟子,确实天分不差,且眼光也是不差。
“好了,这个象棋我知晓如何用,那黑白子的围棋,又该要如何下?”安阳君现在对这棋的兴致颇高,自然忍不住催促问道。
余玉看着四弟子还是一脸惊恐,忙好笑的对其安慰言语两句,“你这丫头,我夸你,你倒是还不领情了,你要知晓我会收你们做徒弟,就希望你们能够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而不是顾及师傅的颜面,故意不将有天分有兴致的东西学好,容儿你们也是,可是知晓了?”
陈容心思没有那般多,况且他所想学的,也不允许他心思繁杂,不然定是不能全心沉浸其中,将一个东西研究透彻。
所以他自是神情恭敬正色言道:“是,师傅。”
宋贞她们瞧见师兄一脸认真的回答,知晓他性子的她们,自然知道他是真心。
如此也让她们心生勇气,让她们崇敬非常的师傅,有一日她们会比其更厉害,这样的事情,想想就让她们激动不已。
宋贞自然也就不再去纠结,跟着两个师妹一起,语气坚定欢喜的喊道:“师傅,我们定不会辜负您苦心。”
余玉瞧见他们如此,这才满意的点头微笑。
见过后世那么多的名家,余玉自然不会以为,她现在就已经是最厉害的,更何况人最怕的就是不思进取,若一开始就存了这个心思,以后定当也不能有什么高成就。
“好,师傅相信你们,贞儿,你再来跟为师手谈一局围棋,你刚学不久,布局恐怕还差了些,也不用太过着急,咱们今日并不去旁处,你尽管放开来就好。”余玉赞许了弟子们一番,就对着宋贞言语叮嘱道。
宋贞如今正是气势颇高的时候,自然不会有所畏惧,再加上师傅的叮咛,表情也忍不住严肃起来。
“是,师傅。”宋贞拱手一礼,就重新跪坐方桌旁,对着刚刚师傅亲自规整好的棋盘,不用相让的就先行落下一子。
余玉看着她落棋的位子,心中就不由得暗暗点头,看来她着实是喜欢棋,对她闲时弄出来的棋局,也没少用心去看。
只不过余玉有过目不忘的本事,下过的棋局又不知凡几,只是为了让弟子学习,这才没有刚开始就痛下杀手,但是也暗暗布下陷阱。
这围棋也不比象棋,若真是旗鼓相当的两人下,怕是耗上半日都不为过。
而李茺初初自然也看不懂,但谁让他本就是人老成精的,再加上有个宇文婉涵在,还有琼羽不时添几句话。
余玉这次唯恐扰到弟子的思绪,就只是在婉涵琼羽说对的时候,赞许的看她们一眼,点点头。
不然就是摆摆手,提醒此处并非是用意如此。
而宋贞全身心沉浸在棋局之中,她如今就是王者战将,吩咐手下的棋子朝臣武将们,如何才能占住这得来不易的江山。
只是棋局刚开始不一会儿,管事就前来对李茺耳语禀报。
李茺听完管事的话,好笑的看了余玉一眼。
这一眼把余玉看的一阵好奇。
不过等到李茺轻声对着管事吩咐道:“去把公子凌直接请到此处吧。”
刚刚看出几分门道的李茺,可舍不得离开亲自不请,再说还有长子陪其一同前来,如此也不算事怠慢了。
余玉本就没有全心在棋局之中,自然将李茺的话都听进耳中,对他刚刚意味深长的笑,也就深知其中含义。
不过余玉却并不觉得是如此,只以为公子凌是有事前来安阳君府,凑巧她们也在此处罢了。
怕是管事前去的时候,也将此处的事情尽说分明,公子凌进来雅致的亭中时,也并未弄出多少动静。
不过瞧他自在的往余玉身旁一坐,神情并不见丝毫异样,李茺父子两人,好笑的相视一笑,都是一脸戏虐的看着两人。
余玉被看的浑身不自在,只是总归历炼出几分沉稳,哪怕心中如小猫乱抓,面上也是一派镇定自若。
公子凌更是不会露出逗趣的表情。
深感无趣的李茺父子,看了一会儿就颇觉无趣的收回视线,转而认真看起了棋局。
公子凌和李署都是知晓此物的,只是当日在蜀西事情繁多,弄懂了规则之后,都不曾亲手下上一局。
如今看着棋盘上的局势,越来越显现出的阵仗,公子凌知晓余玉的本事,自然不会奇怪,但是还是忍不住抬头看了其四弟子一眼。
李署更是掩饰不住眼中的吃惊,不过才初显亭亭玉立之姿的段宋贞,原来不知何时竟也这般厉害。
李署都隐约可以预见,若是待她及笄之后,怕不定是如何耀人之姿。
只是这些总是不好被外人道,幸好段宋贞能拜余玉为师,若不然真是蹉跎了。
就这样观棋的又多了几人。
余玉下了几子后,瞧着公子凌他们迟迟不离开,唯恐因为这棋局耽误他们正事,就侧身对着公子凌小声问道:“你们此番前来不是有事要与安阳君相商?”
公子凌瞧见余玉关心的模样,好笑的摇摇头回道:“无事,只是去寻你,却见你迟迟不归,才想着来瞧瞧,你被什么迷住心。”
余玉听他这般说话,忍不住瞪了他一眼,就转身不再去看他。
在亭子里的李茺李署都是人精,虽然听不清两人说了何事,但瞧着余玉的模样,也是能猜出几分。
只有余玉的弟子们,一脸的懵懂奇怪,可瞧见师傅又满心在棋局之上,也就不再去多思量。
婉涵和琼羽又开始帮着一唱一和的解说起来。
余玉在棋局中布下的暗线,有一条被弟子发现的时候,她唇角忍不住露出赞许欢喜的笑容。
“为何如此愉悦?”总归不曾下过此棋,就算是公子凌有过人之才,也不能尽数看透棋局内在。
余玉如今正是高兴的时候,自然不吝啬对给旁人好脸,哪怕是刚刚戏弄她的公子凌。
刚想小声回了公子凌,没想到一抬头,李茺他们和弟子们,都是一脸好奇的看着她。
余玉就抬手对着众人招招手,让人都靠近一些,唯恐打扰到四弟子的思虑布局。
李茺本是做的最远的,且年纪也是最大,但是却第一个来到余玉身前。
若非是有公子凌伸手一挡,怕是都要凑到余玉脸前了。
这幅激动的样子,看来以后也定是个棋痴,只是棋力如何就不可预测了。
毕竟后世有许多了得的人,棋路真的是不堪入目,堪称臭棋篓。
等人都到了身后,余玉这才小声的对众人解释道:“我在这棋局之中,一共布下了五个暗线,陷阱也是有三个,贞儿不过初初学棋,竟然能瞧出我的一个暗线,瞧那里的一个棋子,就这么一子,就几乎废了我的这个暗线。”
简单的解释完之后,余玉又将整个布局言说了一番,从她如何布下,然后到这暗线环环相扣,却又不会毁一尽毁。
其中的学问自然是不少,等着余玉这么一尽兴的讲解完,还是将宋贞从思绪中拉了出来,也跟着在一旁用心听着。
不时还能开口问几个要处。
等余玉发现是弟子醒神,想着她总归是年幼,在这般冷的天儿,她额上已经浮出汗珠。
唯恐人着凉,赶忙把人拉倒火盆旁。
“师傅,棋还未下完。”宋贞看着未完的棋局,伸手指着棋盘对师傅急急言道。
听了师傅的话,自然对棋局又生出新思路,虽说是师傅言明其中布局,可她自知如今的棋力,自是比不上师傅三分,如今也就是为了尽兴罢了。
余玉看弟子这棋痴的模样,好笑的摇摇头,劝道:“是师傅太操之过急了,还不曾好生教导你棋路之事,就让你耗费如此多的心力,今日的棋局就暂且到此为止,待你再好生学学,师傅随时奉陪,如何?”
宋贞之前也是隐隐觉得吃力,这才从思绪中支撑不住醒过神来,如今听师傅好言劝说,也就露出甜甜一笑,不再几句坚持。
顺着师傅的动作,宋贞挨着火盆坐着烤暖。
余玉又关心的问了几句,等宋贞说没觉得头痛,或是有不适的地方,她这才放下心来。
等重新回转的时候,棋盘两边已经重新坐了两个人。
原来余玉的位子,被李茺先行抢了去,公子凌就去余玉弟子的位子跪坐好。
余玉过去一看,他们已经下了不少,整个棋盘已经几乎被黑白棋子尽数占据。
不知是不是有余玉帮着解说,公子凌一改宋贞谨慎小心的棋路,势如破竹的将余玉的布下的暗路,尽数破了去不说,还安置了自己思路的棋势。
李茺眉头紧皱的看着棋盘,本是白多黑少的棋盘局势,如今已经完全被扭转过来。
实在无处可落子的李茺,叹息苦笑的摇摇头,道:“老了,老了,就连赢势竟然都不能稳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