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边上的几个中年人或许读过几年书,他们说的地方方言夹着带有地方口音的普通话,我认真地听着也能领略大概的意思。
说某某革命委员会主任家里的大米整桶地装着,一家老老小小餐餐吃的是白米饭,我们老百姓就连红花草熬稀粥都吃不饱,这些该死的家伙迟早一天要被打倒。
说某某大队书记整日里色眯眯的,年轻的又稍稍水灵的妇女很少有逃脱他的手心,除非是烈女誓死不从的。
听着他们的话语,我的心中不免有些义愤填膺,全国整治浮夸风,整顿干部队伍都已经这么多年了,怎么江苏省的这块地方还是坏人当道好人受气呢,真是山高皇帝远,这些流氓恶魔为非作歹啊。
全国处处形势大好,唯有这一小块的地方阴霾还未散去,我想不用多久这里一定是阳光普照莺歌燕舞。
一路颠簸到了靖江县城,我四处张望举目无亲,便问了一个老大爷到东兴公社该怎么走,这老人眨巴着眼两手一摊,默默地离开了,难不成他是哑巴。
我又向一个中年妇女打听,这人告诉我没有车到东兴,只能搭乘去大兴的车,下车后徒步到东兴。
“奥,是这样的,那么我到增光大队呢?”
这妇女笑着说:“到东兴都没车,到大队小队就更没车了,甩开腿走吧。”
走吧走吧,我在大兴下了车,走到东兴,从东兴走到增光大队,又从增光大队走到第八小队。
向老乡一打听我已走了二十多里路了,虽然不是很累,但也够疲劳的,脱了棉衣棉裤,搁手里拿着,又背着装日用品的包,这个样子不比沿路乞讨的花子好多少。
一路走来这里的风光尽收眼底,无垠的苏北大平原处处是庄稼满地是牛羊,没有山川只有河流,道道水渠数不清的桥梁,潺潺流水清澈透明,驻足细看却不见鱼虾戏水。
我看到一个少年小子在自家院子里的池塘里捉鱼,那高兴的劲无法形容,他爸在家里叫唤:“捉到没有”?
小子回答:“捉到了,都快到一斤了。”
他爸哈哈地笑,又问:“一共几条”?儿子回答:“九条”。我明白了,这里也养鱼,由于河床是沙地不长水草,放了鱼花,也长不成大鱼。
这里的民宅都建在大堤上,村庄都是长方形。家家是尖顶平房,清一色的青砖灰色小瓦。房前有一块一块的菜园,屋后有一片一片的竹园,茅厕缸就埋在竹园里,人们抓住竹竿登缸解手很方便,也不顾及左邻右舍开门走人。
一路走来一路观赏风景自觉新鲜,邻近省份风土人情别有一番风味。到了增光大队第八小队,我看到大约有二十多个人在一个水田里干活,大都是男劳力。田里灌满了水,他们在用铁耙梳理打平。
这是牛干的活,他们放着牛不用,自己顶替牛在干,庄稼人爱护牛是不是过了头。我细细想来也不是这个理,我这脑筋一转弯明白了,因为是沙土经水一泡便化了,用不着老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