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谪看见那少女睁开眼便知大事不妙,果然,那女子对眼前情景一目了然,顿时怒火攻心,原本已经平稳的伤势再也压制不住。苏谪只见她丹田的蓝色火焰道种光华骤盛,强烈的火光腾然窜起,体内各处经脉蓝火如燎原之势,疯狂地在她体内肆虐,几个呼吸之后,少女忍不住口吐鲜血,双目中的蓝色火焰却燃烧得更盛,苏谪看出那是无比的愤恨。
走火入魔,苏谪立刻明白,因为自己的出现,导致女子心火错乱,道种几有崩溃之势。苏谪慌乱不已,他顾不得少女赤身露体,急到她面前,双手抵住她掌心,体内的水元气就要输入到他体内。
可是刚要行动,苏谪又暗道不好,五行之中,水克火,自己水元气输入她体内,岂不是乱中添乱?正在苏谪焦急的关头,那女子见眼前这恶棍不仅没有回避,反而欺身上前,而且装模作样地要给自己疗伤,偏偏又没有任何动作,登时恨极,强忍伤势,低声喝道:“滚!”
苏谪慌忙道:“冒犯了,我是想给你疗伤,但我修水,与你体内真元冲突,不敢冒然尝试。我不是有意破坏你疗伤的,我,我……”
女子已经等不到苏谪继续道歉,随着她体内火元气逐渐燃烧,她的生命力也逐渐流逝,丹田处蓝色火光已然由盛转黯,行将熄灭的火焰,难以回生了。
想到眼前女子竟然会因自己而有性命之忧,苏谪内疚懊悔之余,脑筋拼命运转,到底怎样才能救她?
既然水克火,而木生火,眼下要重燃女子生命之火,应该以同样的火元气或者木元气方可,这四下了无人烟,如何去找两种元气?
“不对!”苏谪骤然一惊,“我体内道种是竹笋,竹属木,岂非可行?!”
但是苏谪体内充斥着水元气,丹田里的竹笋道种是否有木元气他都不清楚,而且据师父说,道种不过是虚拟而已,乃是临摹天地三千大道,恐怕不是实形。”
与苏谪两掌相对的女子气息更加衰弱下去,她全身蓝色火焰渐渐熄灭,只有丹田处还有一丝蓝色火光闪烁,苏谪没有办法,只得咬牙一试,反正自己就算失败也不过是道行尽毁,总比看着女子因自己而死要好。
既然体内水元气与女子冲突,苏谪不再犹豫,全身穴位疯狂地涌泄体内水元气,很快经脉内便空空如也。苏谪深吸口气,极力以精神控制丹田里的竹笋道种,只见道道淡绿色的光华如丝如缕地从道种中游离而出,顺着空荡的经脉一路畅通无阻,直达苏谪手掌,然后通过女子的手掌传入她体内。
那绿色光华如有灵性,驾轻就熟地顺着女子体内经脉四处流淌,随着绿色光华经过,少女原本被烧坏的经脉竟然开始缓缓愈合,虽然最终到达少女丹田的绿色光华十不存一,但仍然让她的蓝色火焰道种稍微明亮。
有效!苏谪大喜过望,知道女子生命力衰弱,他不敢操之过急,只得将道种内的绿色光华一缕缕输入,慢慢地,女子丹田里的蓝色火焰开始重新燃烧,而女子原本模糊的意识也稍稍清醒。感受到手掌中传来的阵阵柔和的带着生命气息的元气,她心里虽然恨意滔滔,但求生意识之下,仍旧闭眼默坐,极力疏导体内紊乱的火焰元气,借助苏谪的力量疏通经脉,慢慢地压制伤势。
随着苏谪竹笋道种内绿色光华的逐渐输入,女子火焰道种越烧越旺,一个时辰之后终于堪堪恢复到全盛时的五成左右,反观苏谪,丹田里竹笋道种光芒暗淡,体内水元气早已流泄一空,苦修的一身真元差不多是十废其九。
此消彼长之下,女子体内的蓝色火焰开始沿着苏谪的绿色光华燃烧,渐渐逼近苏谪手掌,并且很快沿着苏谪的经脉开始向内燃烧。
原本若是苏谪没有散去体内水元气,现在女子的火焰不足为惧,可是为了竹笋道种的力量能够疏导出来,苏谪清空所有水元气,眼下体内只有绿色光华还在流淌,如何能够抵挡火焰的侵袭,而且绿色光芒正是火焰绝佳的燃料。
说来繁琐,其实女子蓝色火焰从侵入苏谪体内直至一路烧到苏谪丹田的竹笋道种处,不过是区区十几个呼吸的功夫。沿途绿色光芒见火便着,很快苏谪就觉得自己如置熔炉,全身都要燃烧成灰。
那女子有所察觉,可是一来她深受苏谪所害,二来她现在体内重伤未愈,其实已分身乏术,难以去控制体内蓝色火焰点燃苏谪的竹笋元气了。
“想不到我竟然会在此身死道消,不过我已尽力施救,她既然要将我焚毁在此,我也无话可说,只可惜……”苏谪苦笑不已,全身动弹不得,蓝色火焰如有神助,锁定他的精魄,非要将他全部点燃化为自身的火焰不可。
女子睁开双眼,看见苏谪投来的目光,带着愧歉与无奈,她虽稍动恻隐之心,不过想到刚才若不是他偷看自己,何以落得如此田地?况且她现在也无能为力啊。
终于,苏谪丹田里的竹笋道种被蓝色火焰攻破,从翠绿的笋尖开始,蓝色的火焰如同一道火炬在苏谪丹田里燃烧。
月光如水,苏谪与女子被笼罩在蓝色火焰之中,等到苏谪竹笋道种被火焰全部点燃,他的丹田里火光大炽,几可与女子的道种争辉。两团熊熊燃烧的道种在两人体内交相辉映,苏谪却因为燃烧而痛彻心扉,只是他全身已然不受控制,呼喊不能,眼看是要被焚为飞灰。
那女子见苏谪如此,心底也终于略有悔意,可是眼下覆水难收,烈火难救,她修炼的也非水元气,根本扑救不得。
在苏谪意识模糊之际,他竭尽全力,艰难说道:“对不起……”
然后,他只感觉自己眉心一股清凉的气息奔流直下,无比威严而浩瀚,又裹挟着亘古洪荒般的气度,苏谪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然后便不省人事。
竹山幽幽,月色朗朗,天地之间,一片岑寂。
醒来时,苏谪已经到了天一门住处,睁眼看见一脸严肃的叠浪真人和满眼关切的叶千城。
见苏谪醒来,叠浪真人再次帮苏谪调理一番体内真元,随后沉声问道:“徒儿,谁人伤的你?”师父隐隐压抑着的怒火,令苏谪一阵无言,良久才嘶哑着道:“是我有错在先,不怪别人。”
叶千城恨声道:“哪个家伙竟然如此狠辣,你体内元气全无,经脉到处有灼伤,断得七零八落,若不是师父以三清源水丹救治,恐怕你早已在劫难逃。”
苏谪含泪道:“谢师父救命之恩。”
叠浪真人沉吟道:“徒儿,为师见你虽然受创严重,但似乎还有一股力量救过你一命,勉强保住你心脉无碍,而且你丹田内为师无法窥视,你自己再检查仔细,莫要落下隐患才好。”
苏谪再道:“谢师父。”
叠浪真人摆手道:“不必多礼,就算你不说,恐怕你的伤与那离火门脱不了干系。哼,一年后正好是登通天楼之时,彼时一一找他们算账!”
送走师父,苏谪默默检查丹田,哭笑不得地发现,原本翠绿的竹笋道种变成焦黑如墨的样子,分明是火烧后的一节木炭,笋尖仿佛还冒着一缕青烟,像是被水浇过一般。
苏谪大摇其头,无奈自语:“苏谪啊苏谪,原本翠竹道种已是不堪,现在这一节木炭,看你如何化腐朽为神奇,难不成要做炭仙……”
祸不单行,苏谪只得接受事实。失去的水元气可以慢慢修炼回来,可是道种的损伤几可致命,苏谪尝试多次仍然没法将道种恢复原样。
“原来竹笋也很可爱,比现在好看何止百倍,早知道我还抱怨什么……”苏谪对叶千城苦笑道。
叶千城不明白,问道:“怎么说?”
苏谪摇头道:“我们除去修道种增加修为,其余还有什么方法可以提升实力?”
叶千城笑道:“方法何止千百,哪怕你不修道种,天下宗门无数,也有别出心裁之人。比如你虽然道种弱小,但是对于驭水之道天赋异禀,我看你可以让师父提前传授你天一门的法诀,如此也可弥补缺憾。”
苏谪问道:“你有修行法诀?”
叶千城双手叉腰,笑道:“那是自然!天一门立派甚久,功法无数,我目前修的是逐浪真诀,虽然我还未到拟道境,但也勉强能修炼其中第一式。哈哈哈,哪天去给你开开眼界!”
苏谪不免期待,不过仍然担心:“你们都是以道种为引,可我只能凭点感觉,想来难成大器,真是天要亡我啊!”
叶千城见苏谪说得夸张,笑道:“别着急,天一门能者如云,必有方法。我下个月要下山一趟,跟几位师兄去斩妖除魔,提升修为,否则一年后恐怕要丢师父脸面了。”
苏谪不解道:“一年后什么事?”
“天一门、离火门、厚土宗等宗派每隔五年会在北方通天楼举行会武,能在其中大放异彩,自然前途坦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