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个没良心的,我们小姐救你还有错了不成。”碧夏刚小声说完就被韩芊依立刻制止,“碧夏!去倒茶。”
碧夏愤愤走开,明月朝她吐了吐舌头然后穿过药炉随韩芊依进了房间。风起帘动,丝丝浓郁的药味。明月深吸一口气,细细品味空气中弥漫的药草香,突然胸中一股强烈的气息就要破口而出,怕韩芊依察觉立即找了把椅子坐下。
韩芊依察觉明月脸上异样,立即轻捻两指附在她手腕上,脉搏的跳动由手腕传到指尖,韩芊依微微皱眉似有诧异。
明月昏迷时,韩芊依就已察觉不对,寒毒厉害至极,哪怕她体内有避毒珠也捱不了多长时间,若不是明月内力深厚,怕是一般人早已命丧黄泉。
看来韩芊依似有察觉。
明月闭目养神想了想,在确定韩芊依之后微微睁开双眼,冲着她笑了笑,接着从韩芊依指尖中抽出。
“明月你身体无碍,内力如此深厚,我到今日才发觉,若不是你体内寒毒已除,而内力不再相制,我们都还蒙在鼓里呢。”
“知道又何妨,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不过是我师父曾为续我的命将内力全部传授与我而已。”明月淡淡说道,又摇摇头,每当想起静宜师太视如己出就有些于心不忍。
“原来如此,不过我想说的是,你昏迷不醒时,大王为让你寒毒尽快逼出,竟不惜以自己的内力输到你体内。而且,为了救你他将期盼已久的东西也拱手相让,若不是想和你天长地久,他又怎么会这样。”
“是吗?”明月心中一颤,她曾经问过耶律无邪,若在美人与江山中选择,他该如何选择。而耶律无邪虽未回答,但知他心中所选。却不曾想,世事无常,谁都料想不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韩芊依看看她,叹了口气道:“我们三个,总要有人幸福的,不是吗?”
明月摇了摇头,冷哼一声,接着道:“我再说一遍,我的命是你们自愿救的,又不是我强迫你们,你们休想拿这事要挟我,限制我的自由!”
听她这话,韩芊依冷哼一声终于忍不住道:“明月,你太自私了,从来都不考虑别人的感觉,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可即便如此,任你再任性,再胡闹,他却依然对你不离不弃。”
明月起身站在韩芊依面前平静的看着她,她不想开口解释什么,别人对她什么看法她从来不屑去管。自己的事还一直蒙在鼓里,哪还有闲心去操别人的心。
明月默不作声,韩芊依继续说,“你的师父是静宜师太?”
明月全身一震,不可思议望着韩芊依,又冷哼一笑:“韩芊依,你果然很不简单。”
“不是我不简单,而是天下之事就这么巧。当年南唐李弘冀太子手下有七莲,而你师父静宜正是金莲。李弘冀太子当年失手杀死自己心爱的女子,伤心之下也随之而去。七莲皆散,李从嘉为斩草除根派人追杀太子余党,我娘紫莲身受重伤,恰巧被我爹所救。我之所有知道这些,是因为我娘死后我翻阅她的那些旧书籍无意中发现她写的回忆之事,才知原来还有这些事。”
“韩芊依,你还是忍不住将这些告诉我。”
“我娘善用毒,尤其是蛊毒,为了避免追杀她从不外露,但她却教给了我。所以我是医毒双绝,我爹潜心教我医术,他告诉我过我万不得已不要用毒。我本可以用蛊毒控制大王,让他全心全意只爱我一人,可终究我是下不了手,他是我这辈子所爱的人,我怎么可以去伤害他?况且,虽然他的女人众多,但我知道唯独对我是特别的,我只要好好的站在他背后看着他,默默等他回头看我一眼,知道还有我在等他,就足够了。”
“却不曾想有一天,北汉突然要和亲,这么多年我一直等待的王妃却莫名其妙戴在了别人的头上,只不过是一小国的公主,凭什么!但知道大王讨厌的心思不比我少时,我也安了心。不过是一虚衔,重要的是大王的爱,其他又有什么可留恋的。我以为什么都会像我预想的那样发生,大王高瞻远瞩,我是唯一知道他计划的女子,待事成之后我也一定高高在上。哪知偏偏出来一个你,长得不够漂亮,还整天胡闹,大王又那么喜欢你。其实从你那次受伤后,我就知,大王心里有你。偏偏我还不信,就这么一直等。我知道我的梦破灭了,只要他好,我就知足了。只要能在他身边,每天看着他,就心满意足了。”
“我看大王为你放弃一切,看他对你魂不守舍,我实在心疼。我明知道你要的不是这里,又不能眼看着大王失落。于是我在你身上种上了蛊毒‘生死相许’,这世上能解的唯有你师父,但她远在千里之外,一旦你与大王分离太远,必定会七窍流血而死。”
韩芊依眼里满是冷酷,她说的不急不慢,而明月也面无惧色,只一步步走到她的面前。“你伤我,本来我是可以让你死不瞑目的。但我想想,你也挺可怜的,还是决定放你一马。本姑娘宰相肚里能撑船,不跟你这种人一般见识。”
“只是,韩芊依,你听着,看在你娘与我师父同门的份上,我饶你这一次,下次再遇上,我可让你生不如死。”明月似笑非笑冲着韩芊依道,越是这样让她不寒而栗。
看到韩芊依身子一颤,明月接着说道:“你说我自私,其实你与耶律无邪又何尝不自私,你们总想着自己,为了自己一己私欲完全不顾别人的想法,你们这种人根本就不配拥有感情。你觉得我很幸福,有耶律无邪为我放弃江山,有你韩芊依为我拔刀相助。可你们如果有我这般经历,便什么都不会说。”
“我没有让你们为我这样做,你们既然做了,就好人做到底,如果做什么都要求回报的话,那么也要知道别人是否愿意。用我的命换我的自由和感情,你们真是太天真了。这世上如果救了人就想让别人生死相许的话,那么要心还有个屁用!”
“不过既然你们救了我,我便要好好活着,为了我自己,好好活着。”
“本来还想帮你撮合耶律无邪,但看现在这个样子,我帮你了你又要认为我想要解药的。明白告诉你,之前那破寒毒我都从未放在心上,你那什么破‘生死相许’蛊毒我又岂会放在心上。本姑娘从来都是不受威胁的人!”
明月愤愤说完,只觉心里一阵舒服,原来有些事藏在心里太久了,真的很难受,又不能烂到肚子里。
韩芊依神色不安,看着明月背影,哑口无言。
“小姐,王妃怎么走了,是不是你又惹她了?”
“我哪敢惹她!”
出了竹园,明月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两眼,‘韩芊依,你的世界太小,你眼里只有一个耶律无邪,其他人的心思你又怎么会看在眼里?’又看看顺手抓了一把的豆子,狡黠一笑蹦蹦跳跳出了竹园。
碧夏抿了抿嘴不安道:“小姐,不要怪碧夏多嘴,刚才你与王妃的话我听了一些。你给她身上下了蛊,不怕她告诉大王砍我们的头么。”
韩芊依终于忍不住噗嗤一笑,“那只是我吓唬她的,你不要当真。明月是个聪明人,即便她知道也不会去告诉大王,更何况她会武功的事我想她也不想大王知道。她不是这里的人,更不是随意受人摆布的人,我这么做,无非是让她做个决定罢了。”
碧夏有些不解道:“那小姐不怕王妃真的逃走?”
“这南院王府能关她一辈子?她想走我们也是拦不住的,若她不想走只要和大王好好过日子就好。”
“唉,你们都在想什么,我实在不知道。”
“她在想什么,我才是真不知道。”
明月走到一半,看着萧翰干正往前走,“傻.”“大个子,你家大王在哪?”
看到明月走来,萧翰干心里莫名紧张起来:“大.大王.我也不知道。”
明月不相信一笑,眼睛在萧翰干脸上打量起来,这个傻大个,明日看见我都一本正经的,今日一定有什么事瞒着我。
“你不用瞒我,我都知道了,我既然已经嫁给耶律无邪那就是耶律无邪的人了,他自然什么事都会告诉我,你还瞒我干什么?”
“什么?大王已经告诉你了,他明明吩咐我们不能将这事告诉你的!”萧翰干脸涨得通红,一副委屈的表情。
明月心里早已乐开了花,你们这帮人,果然有事瞒着我。
“我既是你们的王妃,我们都是一家人了,他怎么可能瞒我?”
萧翰干想想也是,大王那么宝贝明月,又怎么忍心有事瞒他,但看明月云淡风轻,又忍不住问:“你没事吧?”
“当然没事了!我都是南院王府的人了,其他事怎么可能影响我。”
“是啊,我都忘了,你现在是契丹人。那宋人与我们打仗.”
“你说什么?”
“大宋要与我们打仗!”看明月脸上异样,立即问道:“这你不知道?”
“我.”“我当然知道!你说话那么小声,我听不清罢了。”明月摆摆手,不想再说什么,转身回了自己院子。
院里耶律无邪负手而立,听到有人走近,笑着回头道:“身子刚好,怎么又乱跑了!”
看明月面无表情耷拉着脑袋,不禁笑道:“怎么了,谁惹你不高兴了?”
明月一把甩开耶律无邪的手,故作不满道:“除了你,还能有谁?”耶律无邪笑而不语,继续去拉她的手。
“你把我当罪犯整日看着,我都快闷死了。”明月狠狠在耶律无邪手上拧了一把。耶律无邪任明月在自己手上发泄,脸上依旧面不改色。
“你身子还没好透,出去瞎逛,出了事怎么办?”
明月放开耶律无邪的手,突然一笑道:“那我要是好了,你是不是以后就不管我,我想出去就可以出去。”
“这不行,其他的我都可以答应你,唯独这不行。你想去哪都要我陪着。”耶律无邪刚要抱她,却被明月灵巧闪过。
半晌两人不语,过了许久,明月认真的想了想,如今与他硬碰硬对自己一点好处都没有。但还是忍不住道:“本姑娘这辈子是不是都这么倒霉,以前在宫里,父皇从不让我出宫,整日把我囚禁在宫里。如今成了王妃,没想到还要被你关着,哪都不许去。你说本姑娘这辈子是不是注定要做金丝雀。哼,居然有人还觉得这是多大的殊荣。”
耶律无邪皱了皱眉,无奈笑笑:“都嫁做人妻了,怎么还是姑娘姑娘?不就是喜欢出去逛吗,本王答应你,等你身子好了,想去哪里我都会陪着你。但唯独一点,没有我在你身边,你哪里都不许去,只能在王府好好呆着。”
虽然心里有很多不愿,但表面还是笑了笑,主动上前将手环绕在耶律无邪腰间,将头靠在他结实宽广胸前,耶律无邪心满意足抚着明月的头开心笑着。明月心中自是一阵窃喜,不单为眼前,还有以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