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爽陪着容晏在宫里头渡过了王君后人生中的最后一段时间,在后者不甘心的闭上眼睛,咽下最后一口气的时候,她几乎要以为容晏要撑不下来。
那是容晏人生中最悲痛的时刻,丧母丧父之痛她自己也曾品味过,只是贺青与她的感情没有那么深,而王氏好歹也是几年之后,去得也相对祥和,加上女子天性要比男子凉薄一些,那种哀痛感肯定比容晏要若很多。
上一世的情景早在她上一世的记忆里模糊掉,后来也是深深领悟到一个道理,这世界还真没有谁离了谁是不能活的。这句话她自然不会对自家夫郎这么说,除了给予最大的安慰和支持似乎也不能做些什么。
容晏这几日也没有操练军队的打算,披麻戴孝的为如今的君太后守了整整三天三夜的灵。因为吃的东西很少,容晏整个人都迅速的消瘦下来,下巴尖得能够戳死人,只是一双眼睛极亮,说明他的精神气倒是还不错。
当然也不是完全没有影响,夜里贺爽起夜的时候对方很容易就被惊醒,非要等着她回来才安然入睡。等到君太后头七的那一天。
那日天色阴沉沉的,浩浩荡荡的队伍送君后的棺椁入皇陵,大街小巷都关了店门不得做生意,路过的行人也无一不是穿着麻衣,头上裹着白条,容晏和贺爽作为皇室的成员紧紧的跟在一国之君后头。太女容瑾,不应该说皇帝容瑾的后宫贵君们一个个面色哀凄眼圈通红的跟在后头。他们倒不见得是真的为死者伤心,只是皇帝希望他们容颜憔悴些,他们也就脂粉未施,把自己扮作这副模样。
入夜的时候贺爽陪容晏回了家里,没了王君后在,她们也并不合适整日往宫里头跑。为了把容晏的身体养胖一点,贺爽伸筷子夹菜搁到自家夫郎碗里,硬生生的把容晏的饭碗堆得有小山那么高。
容晏一口口的把那些饭菜全部吃了下去,等小山一样的饭菜终于见了底,他一双黑峻峻的眸子凝视着自家妻主的脸,对着贺爽沉道:“妻主一定要好好的,我现在也就只剩下你一个人了。”
他的语气非常的慎重,便是贺爽也不由得愣了一下,然后同样郑重的回应了一个字:“好!”
容晏面上总算有了连日来的一点儿笑意:“那你答应我,不管是什么时候,都不准把我抛在后面。”
”好。”贺爽仍旧是简明扼要的回答了一个字。
他咬了咬唇,接着道:“即使是死,也一定要让我先死,你绝对不能死在我的前面。”
贺爽站起身来,把他搂在怀里,女子清朗的声音从容晏头顶上传下来,带着几分宠溺和纵容:“好,我都答应你。”
容晏安心的靠在贺爽怀里头,紧紧的攥住了自家妻主的衣角。这一天便是他转变的开始,然而无论他变得如何铁石心肠,贺爽也会是他心里头柔软的地方。不管他吃了多少苦,遇到再撑不下去的时候,只要贺爽在,还站在他的面前,他的心就能够安定下来。宛如漂在水面的浮萍有了遮风挡雨的地方和依靠。
贺爽觉得自己的肩头一种,她很清楚的知道在自己港湾里的这个男人算是把身心彻彻底底的交付给了她,不仅如此,她还成了对方的精神支柱,只要她不倒下去,容晏就绝对不会倒下去。
肩膀上的担子越沉,贺爽心里却越发有种对这个世界的归属感和踏实感。就算前路迷茫一片也没有太大的关系,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现在朝堂尚未稳定。虎符一半握在现任的皇帝手里,一半握在昔日保皇党的手里。
皇帝只有一半的虎符,还调动不了所有的军队,而二皇女带着自己的军队在封地休养生息,像一只对皇宫虎视眈眈的毒蛇,随时都有可能扬起造反的大旗攻入城关。
成王败寇,上一世她死后二皇女就效仿历史上的崇明帝把先皇的死全都栽赃到了当时的太女身上。二皇女容岑有那个魄力当皇帝也完全有那个能力去颠倒是非黑白。
贺爽要做的,就是不让容岑造反成功,至少绝对不能让皇位落到那位心狠手辣的二皇女手里。想到这里,贺爽揉了揉自家夫郎柔顺的乌发。她和容晏还有很长的一场仗要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