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一旁的冯天宇突然愤愤地发话:“仇老板,同行竞争,自古有之,但是,生意人讲究的是和气生财,对顾客应该这样,同样地,对同行也应该这样!如果相互看不顺眼,都采取排挤、打击,甚至报复的手段,那么只会令双方的怨恨越积越深,对生意不但没有帮助,反而会遭受不必要的损失,这实在是一种愚蠢的做法!孙逵等人去我饭店无故挑事生非,给我造成了一定的直接经济损失和难以估计的间接经济损失,我想请仇老板给我一个说法,你为什么要指使他们这样做?”
在冯天宇饭店寻衅的两个人低着头站在红华饭店的大门口,像两条垂头丧气的守门狗,双腿均在抖动,不知道是冷的缘故还是惧怕被仇秀璋怒骂的缘故。
仇秀璋朝他们两人各看了一眼,并没有生气,而是说:“谁让你们去闹事了?你们刚才都干了些什么,让人家上门兴师问罪来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唆使你们干坏事。都愣着干什么呢,还不快给冯老板赔礼道歉!”
孙逵说:“冯老板,对不起,这件事情是我的主意,仇大哥并没有唆使我们怎样做,这事情与他半点关系都没有。”
长发男子也连忙说此事是他们自作主张,与别人无关。
冯天宇暗想,仇秀璋几句轻描淡写的话就想把责任从自己的身上推掉,可见他老奸巨滑!而孙逵等人主动承担责任,可见他们对仇秀璋忠心耿耿!他更加气愤了,说:“仇老板,看来你是想推卸责任了,那好,我马上报警!”说毕掏出手机,就要拨打。
“冯老板,何必把事情闹大呢?这样吧,孙逵等人给你饭店造成的经济损失,我加倍赔偿!”仇秀璋又对孙逵等人怒斥,“他娘的,净给我添乱!”
仇秀璋这样说,莫非他真没有唆使孙逵等人去冯天宇的饭店闹事?的确,这件事并非仇秀璋指使,而是孙逵自作主张。
原来,孙逵曾是仇秀璋手下的一名兄弟,仇秀璋仗义帮过他不少忙,因此他很感激。七年前他因为抢劫案锒铛入狱,去年才出狱,在狱中仇秀璋还经常去看望他。出狱后他一直想报答仇秀璋的恩情,可是苦于找不到机会。一个星期前,孙逵来到仇秀璋的饭店里见生意十分惨淡,就问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仇秀璋面子重,不好意思说是自己不善于经营,而是顺便朝门外一指,说厨师被小阳天用高薪挖走了才陷入困境的。孙逵一听心说终于有机会报答他了。虽说孙逵下三滥的事情没少干,但是要去小阳天闹事,他还是比较谨慎的,他花了几天时间打听小阳天到底是什么人开的,有没有黑社会背景。当得知小阳天是一位什么背景都没有的人开的后,他放心了,于是纠集两个狐朋狗友进去大闹一番。
其实,孙逵一直都没有告诉仇秀璋他在酝酿这个恶意计划,目的是想给他一个意外惊喜,即将出发去小阳天饭店挑事了他才打电话给仇秀璋,告诉他他要帮他出一口恶气。仇秀璋本已忧郁成疾,自己的事情都没法管,哪有闲心管别的事,只淡淡说一声“知道了”。就是这一句话,孙逵受到了鼓舞,认为仇秀璋对小阳天挖人的做法很不满,所以他在干坏事时是抱着“打抱不平”的心理为所欲为的。
冯天宇听仇秀璋愿意对孙逵等人给他饭店造成的损失进行赔偿,虽然心中还是有气,但是觉得没必要把事情闹大,所以点了点头,说:“好吧,一会儿我回去把损失算一下,然后再来找你结账。”
仇秀璋从风衣袋子里摸出三万块钱扔给冯天宇说:“这些够了吧?”
在场的每个人都很惊讶,惊讶仇秀璋竟如此十分慷慨。
冯天宇连忙把钱捡了起来,拿两万放回仇秀璋面前的桌子,说:“仇老板,用不了那么多,我觉得一万够了。”
仇秀璋说:“你不是说给你造成了难以估算的间接经济损失吗?我这可是把间接损失都算进去了的。”
冯天宇说:“算了算了,听你说来,这件事情不是你的错,大家都是生意人,宽宏大量一些,我不和你斤斤计较了。”
陆晓白本来是希望仇秀璋和冯天宇挑起争端的,没想到他们都选择了息事宁人的做法,他不免有些失望。
仇秀璋看了陆晓白一眼,突然说:“晓白,你还记得在五年前,赌博你赢了我一只明代青花瓷碗的事情么?”
陆晓白微微一愣,不知道他提这事干什么?只好说:“当然记得。”
仇秀璋说:“据说自从你赢了我的那件古董以后,你雅兴大发,热衷于古董收藏,请问传言非虚吧?”
陆晓白说:“我也没有收藏几件古董,大概五六件吧,这根本算不上热衷,只不过是业余爱好而已。”
仇秀璋呵呵一笑,并不理会,笑了一会儿后忽然站起来,收住笑容盯着陆晓白说,“今天我想和你对赌一样东西,不知你有没有胆量?”
陆晓白不禁错愕,问:“赌什么东西?”
仇秀璋一字一顿:“性——命!”
此言一出,在场的人无不大为惊骇,目光纷纷聚焦在他的身上。
陆晓白的笑容更是瞬间凝固,他实在没料到仇秀璋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他深知仇秀璋的脾气,说出去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绝不开玩笑,但是他岂能答应他?他大笑几声说:“姓仇的,你是不是看武侠小说看多了被幻觉蛊惑?这种赌性命的事情,只有书中才虚构的有,现实中可没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再说,生命于每个人只有一次,应当好好珍惜。活着多好呀,每天早晨拉开窗帘可以看到升起的太阳,走出门可以看到熙熙攘攘的人流,去到郊外可以看到美丽的青山绿水,甚至,每天回家可以和心爱的老婆共进晚餐。难道你一点也不留恋世间?”
仇秀璋轻蔑地说:“没想到一向心狠手辣的陆晓白竟是胆怯之辈!”
陆晓白打个哈哈说:“你休想激将我,赌财物我可以奉陪到底,但是,这种赌命的事情我是不会陪你玩的!因为我老婆与女儿还需要我照顾。”
“照你这样说来,你还真是一个好丈夫,好爸爸。”仇秀璋话锋突然一转,如同一把锐利的刀,朝陆晓白刺过去,“可是你别忘了,我这里还存放着一样东西,如果我把它交给警察,你认为你的命运会怎么样?”
陆晓白脸色一变,指着仇秀璋说:“你休想吓唬我!到底是什么东西?”
“一个优盘,里面装着你的犯罪证据。”仇秀璋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陆晓白的眼睛,仿佛要从他的眼里看出什么内容似的。
陆晓白的脸色又一变,冷笑道:“简直是胡说八道!哪来的优盘?优盘里装的到底是什么东西?我怎么一点也不知道。”
仇秀璋冷冷地看着陆晓白说:“到时我把它交给警察,你就知道了!”
陆晓白怒道:“好啊,你把它交给警察!我等着警察来抓我。”
其实,仇秀璋的手中根本没什么优盘,他只是吓唬对方而已,看对方是什么反应,见陆晓白情绪十分激动,他就想莫非他真的不知道优盘的事情?但是尽管如此,仇秀璋心中仇恨的火焰并没有熄灭,很想掏出手枪打死陆晓白,可是他见陆晓白与他的距离不过一丈来远,他的异动会被陆晓白及时发现,这样一来不但杀不了陆晓白,而且自己还会很危险。
陆晓白说:“姓仇的,我知道你为什么会如此恨我,就是因为当年我们各人承包矿山,开采发生边界纠纷的事情。”
仇秀璋冷笑一声,心说我仇恨你不光是那件事情,还有别的事情!
陆晓白轻蔑地说:“以前你都斗不过我,现在更斗不过我了,所以我还是奉劝你乖乖的,不要整天想着整死我,否则吃亏的一定是你!”
仇秀璋的眼里射出两道仇恨的目光,说:“姓陆的,你不要太狂妄,我有一天会杀了你!”
陆晓白冷冷地看着仇秀璋,看了足足有五秒钟,说:“我现在就想杀了你!”
“那你******还等什么!现在就杀我啊?”仇秀璋怒吼。
陆晓白想了想说:“你不是想和我赌命吗,咱们不妨玩一玩,开始我没有答应你,那是因为你用什么狗屁优盘威胁我,我什么都不知道,所以自然不屑和你赌,但是你说你想杀死我,我知道,明里你没有这个本事,暗里我还真不敢说,所以既然你处心积虑想害死我,那咱们就来玩一玩。我想试试你输了会不会当场喝毒酒。当然,你不喝我也不会强求你,就当这是小孩子玩游戏。”
仇秀璋斩钉截铁说:“谁不喝他是狗娘养的!只怕你输了没有这个胆量喝。”
“你有胆量喝我也有胆量喝,谁输谁赢还是未知数呢。”陆晓白问:“用什么作为赌博道具?”
“骰子。三局定胜负,输者当场饮毒酒。”
“好。”
冯天宇知道一场生死攸关的残酷游戏即将上演,他不禁着急起来,希望自己能够阻止这场悲剧的发生,于是严厉地斥责道:“都活腻烦了是吧!古人说,人固有一死,死有重于泰山与轻于鸿毛之分,你们用性命赌博,毫无意义,死者更是一文不值,还会遭人讥笑!所以我奉劝你们赶紧打消这种愚蠢的念头!”
陆晓白冷冷地看了冯天宇一眼,没有说话。
仇秀璋面现不悦之色,说:“冯天宇,请你别狗咬耗子多管闲事!这是我与陆晓白的私事,迟早总是要了断的!”
冯天宇说:“仅因为一点怨气,就非得拿性命赌博,简直是愚蠢之极!”
陆晓白忍不住了,大声说:“天宇,关你什么屁事,又不是拿你的性命赌!”
冯天宇说:“是不关我事,但是我绝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们干蠢事!”
“你敢阻止,我就敢找人砸你饭店!”仇秀璋威胁说。
陆晓白也说:“你再管闲事我把你轰出去!”
冯天宇闭了嘴,气得直吹气。
仇秀璋从衣袋里拿出成套赌具——一只白色瓷碟,一只红色罩筒,三只彩色骰子——接着又拿起面前桌子上的这瓶名贵好酒,打开瓶盖,把一包白色粉末倒入酒中,然后拿起瓶子摇了一会儿。
陆晓白看着仇秀璋把酒倒进杯子里,心说:“他娘的,这老杂碎毒药早就准备好了,莫非是为了和我赌命而准备的?”接着想,如果我输了,我是不会喝下这药酒的;如果他输了,不知道他会不会喝毒酒?假如他真的喝下这药酒,我是要打急救电话的,不过要等他几乎快死了我才打,总之不能让医生把他救活过来!因为我不知道他说他手中握着优盘的事情到底是不是真的......他死了,公安机关追查起来,我就说是他逼我的,我一时冲动,就和他干起赌命的事情来了,至于会不会被判刑,那是以后的事情......
仇秀璋把骰子放在瓷碟里,然后用罩筒把骰子罩住,仰首问:“你是押单还是押双?”
陆晓白想了一会儿,说:“押双,我相信命运之神会眷顾我的。”
仇秀璋作个请的手势,说:“你来摇吧。”
陆晓白反反复复检查赌具一番,见没什么问题了,才用手掌罩住骰盅,五个手指抠住瓷碟边缘,拿起来机械地左右摇晃,只听骰子在罩筒里“踢踢哒哒”一阵欢快的乱响,摇了足足有十秒钟,还是仇秀璋提醒他才把赌具平放在桌子上,然后把手缩了回来,凝视着赌具,在揣测罩筒里的骰子点数是双还是单。
仇秀璋见陆晓白半天不动,催促道:“揭开呀!”
陆晓白伸出右手捏住罩筒,大喊一声:“双!”当他迅速揭开罩筒看见瓷碟里的骰子呈现一只一点,一只三点,一只六点时,他高兴地笑了笑。
仇秀璋忧郁的脸色微微一变,但是没有惊恐之色,说:“这一局我输了,你知道我为什么这样平静吗?”
陆晓白想了想说:“莫非你认为你会赢?”
仇秀璋摇了摇头说:“赌桌上风云变幻,我只有五成的把握,现在,恐怕五成的把握都没有了。”
“那我就搞不明白了。”陆晓白愕然,“你说说。”
仇秀璋说:“因为我有严重的自杀倾向,不想活在世间了。”
此言一出,大家才知道仇秀璋为什么能够镇定自若,一个人决心要去死,他还有什么事情做不出来的?
陆晓白却说:“我可不像你,我希望我能够活到一百二十岁呢。”
仇秀璋恨恨地说:“那要看你能不能赢我了!”
陆晓白说:“我相信我会赢。”
仇秀璋拿起赌具有节奏地晃了三晃,放下,揭开,一气呵成,从容不迫,“你输了。”他略带嘲讽地看着陆晓白。
当陆晓白仔细看骰子点数分别是两只四点,一只三点时,神经绷得更加紧了——尽管他输了也不会喝毒酒,但是他真希望自己能够赢得这场赌局。
“最后一局骰子让你来摇吧,谁输谁赢,即将分晓!若我输了,心服口服,定当喝下这瓶毒酒!若你输了,也希望你遵守承诺,把这瓶酒喝下去!”仇秀璋的语气十分坚定。
陆晓白说了一声“好”,然后把赌具拿起来,用力晃了三晃,放下,揭开罩筒,骰子显现的是一点,三点,五点,他一下子目瞪口呆,因为这一局他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