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太后说的这话是真心还是假意，沈佳音的心里头多少是有点震惊的。
是啊，婚姻双方的结合最开始的时候难道不是因为爱情么，可是在这个时代，爱情却是比皇权富贵还要奢侈的东西了。
沈佳音眼角的余光稍微地扫到了牧褚的身上，总觉得牧褚在很深沉地思索着这一个问题。
“老佛爷说的是，我与佳音从来都是相敬如宾的，并没有任何的问题。”
牧褚云淡风轻地说着，好像说的这话是发自内心的，可是沈佳音的心里头没有任何的感动，因为就在今天早上，牧褚才因为阮若水，当中羞辱了她。
“五皇子说的是，而且我与府里头的姐妹从来都是相亲相爱，之前云姬夫人生的孩子，最开始的几天就是在我的府里头，由我亲子照料的，如今也是长得很快呢。”
沈佳音这么说着，手指头已经是百无聊赖地相互纠缠了起来，这牧褚不是想要表现出他对自己的钟情么，那太后也应该知道，这牧褚是如何将雨露全部给了一个身份卑微的官员女儿的。
“云姬？是不是之前那个家族没落之后在南府内唱曲儿的？”
太后听了沈佳音这么说，忍不住要皱起了眉头，可是眼光分明是转向了蒋语瑶，可见太后真的很是了解王府内的权力运作方式，蒋语瑶负责府里头的大事小事，而自己不过是一个空有权力的木偶人。
“是，只是这云姬夫人与我是一同入府的，皇子对她会更加照顾一些。”
“原来是王府里头的老人，语瑶进入王府的时候是五年前，也就是说这云姬也是五年前入府的？
太后问道。
“是的。”
牧褚这么说着，眉头已经微微地蹙起，这沈佳音可真是一点都不希望自己好过，只要是有机会，就一定要在别人面前揭短，可见也不是省油的灯。
“牧褚，不是我说你，新欢旧爱这种东西，你也应该适可而止，你想一想，这府里头的人，除了正福晋和侧福晋，哪一个是正经人家出身的，以后你是要担负重任的人，可不要再顽皮了。”
太后这么说着，语气中分明是在责怪他。
牧褚冷漠地看了一眼身边的沈佳音，说道：“太后还是应该专心养病，皇孙的家务事自会操持，再说了，佳音这会子说这种话，也是为了让您为孙子高兴，您怎么反而教训起我来了？”
太后沉沉地叹了一口气，她稍微地握紧了手中的杯子，说道：“也罢也罢，哀家只是为了奉劝你把持有度。”
沈佳音这才微微地笑道：“正是了，五皇子做什么事情都很有分寸，倒是我这话说的功力不够了。”
蒋语瑶看着面前的这女子，总觉得她浑身上下都在散发着冷漠的气息，且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自己处心积虑设计出来的东西，根本就不能让她的内心有一点波澜，内心有些失落。
倒是今天看到那个从沈家中蹦出来的小姑娘，看起来也和牧褚有很深的渊源，也许在自己的下一步棋中，可以将这个人当成关键的节点，对沈佳音进行攻击。
“说到要小孩，哀家倒是盼着你的肚子能够争气一点，早日给哀家添一个重孙。”
太后果然还是老辣得很，话锋一转，已经将话题的重点转到了沈佳音这里来了，沈佳音的眉头微微地皱起，思索了片刻，才说道：“佳音是一直在努力的。”
就算是这样说，沈佳音还是要强忍着自己胸口的恶心，装出与牧褚的恩爱来。
“好好好，牧褚，这话哀家可是记下了，若是今年你们能拼出一个孩子来，哀家有好东西要送给他。
太后这么说着，眼神中已经慢慢地多了光亮来。
现在皇上对牧褚的喜欢仍然不减，虽然沈佳音是皇后挑剩下的，但是牧褚靠着自己早早成家立业在皇上的心目中还算是一个负责任的好孩子，若是牧褚能一举得子，往后的日子可是功德不可限量的。
牧褚听了太后的这句话，早就是觉得全身上下懒懒的，不过是颔首：“太后老佛爷嘱咐的话，我不敢不听。”
在慈宁宫中呆了一会儿，沈佳音和牧褚就该动身去皇上与皇后那里了，蒋语瑶按道理是不应该去的，太后索性就说道：“那你就在哀家的偏房里头住着，等他们来，你才一块回府就是了。”
蒋语瑶知道太后的意思，这是每一次入宫以来的例行公事，她看了一眼牧褚，牧褚没有任何表情，只是说道：“全听老佛爷做主就是。”
沈佳音和牧褚两人缓缓地来到了养心殿内，大太监来报告，只说皇后娘娘身体不适，在钟粹宫中休息，若是五皇子与福晋来请安的话，只让福晋到她的跟前行礼就是了。
因为与皇后之间存过节，这一下子要与皇后单独见面，沈佳音内心还是不痛快，只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更何况牧褚这个时候发话了：“既然这样，佳音，你就代替我跟皇后问安吧。”
沈佳音知道这个时候的牧褚巴不得将自己往外头推，只好不动声色地说道：“是。”
偌大的钟粹宫中，只有少数的在急急忙忙地走来走去，每个人的脸上都是僵硬的，在沈佳音看来，与僵尸没有什么区别。
沈佳音遵循着宫里头教习的步伐，一步一步地走向了皇后的床榻，远远地，就听到了皇后在激烈地咳嗽着，沈佳音下意识地停顿了一下，背后有个手掌已经缓缓地触碰到了皮肤。
“福晋既然来了，就快到皇后娘娘的跟前请安吧。”
原来是皇后身边的慕容，沈佳音稍微皱了眉头，她从来都不喜欢与别人有太亲近的接触，更何况这慕容只是皇后身边的奴才。
“是沈佳音来了吗？”
还没有等到沈佳音细细想着，皇后的声音已经灌入了沈佳音的耳朵中了，沈佳音稍微怔住了一下，小步疾走，来到了皇后的跟前。
“给皇后娘娘请安。”
沈佳音小心翼翼地跪拜下去，手心已经渗出了汗水来了。
“你来了。”
皇后的声音中没有任何的表情，这两天偶感风寒，让原本就有头风病的她有气无力，当然，如果是要面见更重要的人的话，这一点自然是小事，只是皇后自己也存了要与沈佳音私下谈话的心思。
“是。”
沈佳音云淡风轻地说着，眉目之间透露出来的平和让皇后很不高兴。
“本宫看你怎么面色憔悴了许多，都睡归宁是好事，反而成了你的心病了？”
这么说着，皇后已经慢慢地坐了起来，慕容连忙拿来了一小个的枕头枕在了皇后的身后，沈佳音这才能看到皇后的样子，她的头上绑着一条粗粗的带子，这在古代是为了防止女子的额头进风的。
沈佳音思索了片刻，而后说道：“皇后娘娘多虑了，不过是因为早起感染了风寒的缘故，我的面色才苍白一些，我从小体弱多病，所以在皇后娘娘面前失礼了。”
皇后微微地垂眉笑道：“原来如此，我还以为是这一次老五没有与你一起回娘家，让你的心里头落下了病根。”
沈佳音刚要说话，皇后像是完全没有注意到她眼神中的不耐烦一般，她说道：“牧褚虽然不是我从小带大的，但是我眼睁睁地看着他长大，知道他的品行，他是风流惯了，但是如果真的要说到分寸，他还是有的，要不然他就不会违背了自己的初心与你成婚了。”
沈佳音的心头越发地觉得堵了起来，这是什么意思，这句话要比之前她承认牧褚身上的任何一个缺点来得痛苦。
沈佳音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因为牧褚的爱与不爱而感动痛心疾首了，如此想着，她就说道：“这倒也是，相比起来，太子殿下就要随心一些，当初皇后娘娘想要在我与太子之间攀扯因缘的时候，就因为我们互相看不上，就作罢了。”
这么说着，眼睛的余光已经不偏不倚地落在了皇后的身上了，皇后的样子变得更加尴尬一些，面色也更加地铁青。
“慕容，本宫的茶水怎么还没有出好？”
皇后并没有马上回答沈佳音的这个问题，而是沉沉地与身边的慕容说道。
“回禀皇后娘娘，您要喝的茶需出三四次的水才能将茶叶中的脏东西给逼出来，所以时间还要大约一刻钟的时间。”
慕容稍微低垂了眼帘说道，皇后似笑非笑地说道：“正是了，这茶叶都是这样子的，更何况是人呢，沈佳音，你大概是要慢慢地熬了，这牧褚的王府中这么多如花似玉的姑娘，指不定什么时候，你就要对他们存了言不由衷的意思了。”
沈佳音微微地皱起了眉头。
从她和牧褚成婚以来，皇后就从来没有减少过对她和牧褚的离间，只是以前都是旁敲侧击的，这一次，她却是巴不得使出浑身解数，对自己怎么打击信心就怎么来。
“这个肯定不会，王府中最是讲究尊卑有别，当然，也讲究先来后到，我既然是皇子明媒正娶的正妻，自然有压制他们的本事，皇后娘娘您自己就是正位的受益者，难道会不知道这样的道理么？”
沈佳音这么说着，眼角已经慢慢地浮现了狡黠的光了，皇后想不到沈佳音会突然来饿了这一句，稍微愣住了一下，说道：“大胆，本宫的位分怎么是你能随便讨论的。”
沈佳音忙说道：“还请皇后娘娘恕罪，只是因为我找不出适当的方式来打比方，所以用了这么不妥当的比喻，请皇后娘娘看在我年轻不懂事的面子上，不与我计较才好。”
这么说着，她的眼神中已经流露出了愧疚的样子来。
皇后不以为然：“你的心里是不是真心想要与我道歉，我也不得而之了，只是我诚心想要你好的，才会提醒你。”
这个世界上，还有谁是诚心为了谁好的么，不过是天方夜谭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