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之间尚且还有恩爱的假象呢，父辈对子辈还有利用的因素在，皇后怎么可能真的想要提醒自己呢？
沈佳音稍微皱起了眉头，说道：“多谢皇后娘娘的提醒，只是佳音如今过得很幸福，用不上皇后娘娘您传授的这些理论。”
皇后听了，笑道：“若是你真的很幸福的话，何必要一个人孤零零地回家，且我冷眼看着，就算是太后，对你也未必像是对孙儿媳这样地对待着的。”
沈佳音的手掌已经是攥紧了，她何尝不知道，太后这样老谋深算的人，到最后为的是她自己和牧褚的权位，什么时候会将自己这种政治牺牲品放在眼中？
只是皇后娘娘这咄咄逼人的样子什么时候可以改一改，总是带着讳莫如深的样子看她，就算她再怎么告诉自己要忍耐，也受不了。
“皇后娘娘这话在我的面前提一下就是了，若是让太后知道了皇后这样误解了她的真心，恐怕是要伤心了。
沈佳音不紧不慢地说着，她知道，只有在皇后的面前表现是十足宽容的样子来，才可以勉强维持了自己的自信心。
“我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就算太后听了，大概也是赞同。”
皇后说这话的重点根本就不是在太后身上，而是在沈佳音的身上，所以要从太后从话题中剥离出来，很重要。
“可我觉得并非如此，太后在几个皇子之中最看重的是五皇子，我是他的正妻，还是太后主动与家父提亲，哪里就有皇后娘娘说的这样。”
沈佳音无所谓地摇了摇头，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在听到皇后这么说了之后，沈佳音的脑海中自然而然浮现出来的，是蒋语瑶的身影。
皇后这是为了指出蒋语瑶在王府中的身份的吧，沈佳音看着眼前的这个女人，总觉得她的触手所能到达的地方让人心惊胆战，如果说铜墙铁壁一般的王福重也有她的眼线的话的，当真是细思极恐的。
“那为什么每一次能留在太后身边侍奉的人，是牧褚的侧王妃蒋语瑶呢？”
果不其然，皇后最终还是将蒋语瑶的名字说出来了。
“蒋语瑶是王府中的老人了，一入了府就是侧王妃，且所有的事情也都是她在打理，太后召见她也是应该的。”
沈佳音不动声色地说道。
“哦？是吗，那为什么在上一次你与牧褚刚刚成婚到宫里头来谢恩的时候，家宴上，蒋语瑶私自离席，去的却是慈宁宫呢？”
皇后这一句话就好像是一根细细的针一样扎在了沈佳音的心头上。
从那个时候开始，蒋语瑶就找寻各种机会来靠近太后了么，可是在沈佳音的印象中，牧褚是很不喜欢蒋语瑶帮助太后控制他的，这件事情既然牧褚也知道，就说明实际上他没有这么排斥才对。
“怎么，你是不是开始在想当时的细节了，那天正好是被我宫里头的人看到了，才没有声张，若是被别人知道，你这个王妃的脸面岂不是要丢光了？”
沈佳音的心里慢慢地生出愤怒来，原来这种什么都扎不住的感觉是这么地难受和无助，父亲已经是慢慢地离开她了，而牧褚呢？
还不是在和自己上演着同床异梦的生活？
“不管怎么说，皇后娘娘您这般窥探皇子王府中的恩怨，是不是不太好？”
沈佳音话锋一转，并不想让皇后得逞。
皇后狠狠地说道：“你说什么？窥探？”
沈佳音无所畏惧地说道：“自然是窥探了，其实我还好，不过是时不时地提醒皇后一下，若是被太后知道了，恐怕父皇那一关，您也不好过吧。”
皇后微微地眯起了眼睛，她道：“我这是在帮你出谋划策，怎么你反而为我操心，我与你不一样，本宫与皇上这么多年的恩爱，共同打拼下来的江山，可是你呢，你的父亲能给皇子带来什么？你又能给他带来什么？”
皇后的话就如同警钟一般，沉沉地打在了沈佳音的心口上。
是啊，自己有什么呢，不过是管着一群想要给牧褚生孩子的妖孽，真正王府的核心权力在太后和牧褚自己攥着呢，到时候如果到了要牺牲自己的时候，兔死狗烹也是为未可知的。
“多谢皇后娘娘的提醒，日后，我定是自己要注意了。
慕容在一旁小心翼翼地提醒道：“皇后娘娘，时辰也差不多到了，王妃该回府了。”
皇后还是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她说道：“想不到我与你还是知己，不知不觉地，就说了这么多的话了。”
这么说着，就沉沉地摆了摆手，说道：“去，将本宫那玉面翡翠给拿来。”
不一会儿的时间，慕容就捧着一整块光洁的玉面翡翠来了，皇后道：“我看你平日里总戴珍珠，这翡翠自有灵性，你去打磨成吊坠，配合红绳，可保你一世无虞。”
沈佳音看了一眼翡翠，果然是大手笔，若是放在二十一世纪，少说也要几十万。
沈佳音忙跪拜下去，说道：“谢皇后娘娘赏赐。”
“我看你和皇后说了这么久的话，都在谈论什么？”
回去的路上，牧褚主动与沈佳音十指相扣，笑意盈盈地问道。
蒋语瑶走在他们的身后，可是沈佳音总觉得自己的身后好像是跟着一个幽灵一般，挥之不去。
“皇后夸了妹妹。”
沈佳音说着，转过头去，看了一眼低头走路的蒋语瑶。
“姐姐可不要说笑了，皇后娘娘这个位分的人，怎么可能知道我的名字呢。”
牧褚听了，也微微地皱起了眉头，“正是，语瑶什么时候跟皇后接触过，也容得她这样地挂念？”
沈佳音说：“这个我就不清楚了，大概是语瑶妹妹深得夫君的器重，总是出现在宫中，所以皇后就算是不想注意，也不得不注意到了吧。”
这话可是大有深意了，牧褚最不喜欢的就是他身边最亲近的人脱离了他的控制，他缓缓地转过身来，问道：“语瑶，你什么时候单独入宫过？”
蒋语瑶的心里头狠狠地一沉，然后说道：“怎么可能，我是侧室，且不说要随着您和姐姐一块入宫，在一些重要场合连进来的资格都没有，皇后娘娘最是看不上皇子的王府和睦愉悦，所以才会说出这种挑拨离间的话来。”
这么说着，蒋语瑶的眼神中已经出现了慌乱。
这样的慌乱早就是被牧褚准确无误地捕捉到了，他总算明白，太后在他看不见的地方，不动声色地掌握着他的一举一动，反而是站在自己身边的这个人，说话率性，让人有些心动。
牧褚更加攥紧了沈佳音的手，两人在夕阳下恩爱的身影狠狠地刺痛了蒋语瑶的内心。
沈佳音其实并不是没有自己产业的人，相反，当初父亲为了让沈佳音更好的扩充自己的实力，将家族中在京城的一些产业私下里传承到了她的手上。
现在京城城最大的酒楼，最大的香料坊，第二大的银楼，甚至皇家负责的铁器坊都有她的人在。
只不过沈家河为了让女儿不要成为众矢之的，叮嘱她，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千万不能将自己的底牌亮出来，也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沈佳音才在很长一段时间都过着相对拘谨的日子，要不然一个寻常王妃，且母家又少有补贴的女子，怎么可能在只领月例银子的情况下还能随心所欲地花钱呢。
当时这件事情很快就被牧褚调查出来了，而调查这件事情的人，正是蒋语瑶。
“你说的可都是属实？”
回到了王府中之后，牧褚与沈佳音分开了，而蒋语瑶则以伺候研墨的借口入了牧褚的书房，沈佳音早就习惯他们两人这种心照不宣的借口了，所以也懒得管，扶着萱宜的手，就回了自己的寝宫中。
“自然，我是托了楔在京城内部最牢靠的钉子去问的，不会有假。”
蒋语瑶笃定地说道，一边还小心翼翼地观察牧褚的表情。
“看来这沈佳音真是一个深不可测的，你看她平日里装聋作哑的样子，可是真的到了紧要关头，竟然还是一个可以派上用场的。”
这么说着，沈佳音已经不用自主地托住了下巴，这是他思考的方式。
“只是一个久居深闺的女子莫名其妙要这么丰厚的产业，皇子难道不想要查一下么？”
蒋语瑶的语气总是存了客观耿直的意思在，这也是为什么这么多年过去了，牧褚还是愿意问蒋语瑶的意见。
“当然不用，沈家是什么家底，别看那沈家河平日里在父皇面前跟个傻子似的，实际上可精明得很。”
这么说着，牧褚的眼神中就绽放出了意味深长的光芒：“你继续给我查下去，她沈佳音既然能掌握了皇家负责的铁器坊，就说明能力辐射范围内可能有我身边的人，到时候可不要忽略了这些事情，到最后得不偿失。”
“所以皇子的意思是说，这沈佳音很有可能也了解皇子您的势力范围么？当然，我是指地下的。”
蒋语瑶想了片刻，还是决定将话说得严谨一些。
“这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情，反正我现在是觉得自己身边的人越来越厉害了，如果没有细细地去排查，我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掉进陷阱里去。”
这么说着，牧褚似笑非笑地看着蒋语瑶，说道：“你说对么，语瑶？”
蒋语瑶知道，沈佳音今天在牧褚的面前吹的耳旁风起了作用了。
从前，牧褚对于她与太后之间的互动总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次的反应会这么大，难道说，牧褚真的想要逃离太后的控制么？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么总有一天，蒋语瑶要在牧褚和太后之间做选择，她应该何去何从呢？
“五皇子不必烦扰，至少语瑶不会成为您身边那个危险的人的。”
蒋语瑶自信地说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