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山！”
蒋语瑶突然之间就缓过神来，将手中那沾满了血的匕首给扔在了被子上，将头埋进了碧山的脖颈中，呜咽了起来。
决明长歌最近的心情不错，沈佳音被关进了大牢，她又因为给蒋语瑶透露了不得了的消息，而被蒋语瑶列为了自己很相信的人，再加上牧褚这些天来她这里的次数多了，巴结奉承的人自然也不少。
一大早，屋内就站着三四个伺候梳洗的小丫头，决明长歌从镜子中看了他们一眼，最后还是决定留下自己最信任的那一个。
“这里由霓虹伺候着就可以了，你们且下去做自己的差事吧。”
决明长歌淡淡地说，另外几个丫头立在那儿面露难色。
从这些人的表情上，决明长歌基本上可以确定，这些人原本就是蒋语瑶留在这里监视她的。
如果不是蒋语瑶，那就是沈佳音。
“决明小主从前便精简惯了，梳洗向来不喜太多人，你们先去小屋子中洒扫，也犯不着在屋子里头，显得拥挤。”
霓虹说着，从袖管中拿出一些碎银子塞进两个人的手中，“你们是从库房调配上来的，平日里在王妃那里轻松惯了，这些银子，就算是犒赏一块来的人吧。”
“是。”
这两个丫头看到银子之后，表情就放松了了许多，且将东西放在桌上，行了礼后出去了。
“你倒是厉害，左右逢源，难怪这府里头上上下下的人都要尊重你几分。”
决明长歌描画着细眉，说，唇齿之间已经是慢慢地勾勒起笑意了。
她原本想，自己在王府中，只要有牧褚的疼爱，无论如何就都走得下去，可是后来知道，孤立无援，没有办法活的可靠的消息，对于她来说，就只有一个死字。
“小主过奖了，小主如今这么受五皇子的喜爱，别人尊重我，那是因为尊重您，打狗还要看主人呢，不是？”
霓虹说着，微微地低头。
决明长歌听着这话果然是神清气爽，但是眼波流转之间，想到了一件事情。
“早上，我听说侧王妃那里有事情发生，你消息灵通，可知道确切的消息是什么。”
“似乎是在侧王妃房间里头伺候的一个下人暴毙，这种下人是最死不足惜的，只是因为现在王妃出了这等大事，所以大家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霓虹立在一旁，缓缓地说道。
决明长歌听了倒是不害怕，还是细细地描画着眉毛。
霓虹知道决明长歌画眉的时候是不允许别人在旁边侍弄的。
“哦？还有这样的事情。”决明长歌说。
“正是，在这王府之中，每年都会死好多人，特别是前几年，王妃还没有来的时候，府里头隔一段时间，就有十几个人要被拉到乱葬岗中人去埋掉。”
霓虹这个时候说这样的话，倒是会让人想入非非。
“好了，这样的话以后在我的府中说一说就好，不要让别人听到，侧王妃的耳朵很灵，若是听到了，还以为是你有什么不满之言。”
决明长歌说着已经看了一眼身后的一对烧残了的蜡烛。
“这样精致的红烛却要成成灰泪干，想想也是伤感。”
霓虹顺着决明长歌的目光看过去，只看到窗台上的红烛已经燃烧殆尽，样子倒是丑陋的很。
“小主，所谓乱世出英雄，其实这件事情您才是能乘乱获利的人，且奴婢在府中听到了一些流言。”
霓虹突然将嘴轻轻地贴近了决明长歌的耳边，揉环说道。
“说。”
决明长歌终于轻轻地将手中的眉黛放了下来。
“那个人之前一直在侧王妃的身边伺候，无病无灾，倒是和五皇子走得很近，叫做福文。”
霓虹的声音里面有着意味深长的意思，直到决明长歌眼神之中的光芒慢慢地暗淡下去，她有些不可置疑地问道：“什么？”
“奴婢也是多打探了两句，又觉得她暴毙的不是时候，所以才会和您探讨。”
霓虹的语气里虽是带着平和，但是却犀利严谨。
决明长歌顺着镜子看了她一眼，霓虹缓缓地低下头去。、
这个福文，算是府里头典型的飞上枝头的麻雀了，前几天，才听说就她被五皇子擢升为库房主管，因为她从前是在蒋语瑶的府中操持，这几天的交接流程也还没有下来，所以仍然是在这里。
只是，让王府上下非议的重点并非是在这里。
谁不知道。王府之中的主管擢升全要通过严格的规程，牧褚的选拔严苛，且太后那边还有一层关系。
决明长歌就没有听说过，哪一个奴婢就因为侍奉主子得体，就被擢升成主管，这中间，若说没有猫腻，鬼才信。
“我可是记得那个女子伶牙俐齿的，不像是个有病之人。”
决明长歌轻轻地抚摸着桌子上的一排护甲，她现在得了恩宠，连指甲护甲的套都林良满目。
她细细地看过去，对玉制的那一款护甲很是喜欢，并且冷眼看着，颜色朴素，带着玉兰花的香味。知
“小主真是好眼力，这一套护甲，上头是用玉兰花汁液淬成的，最费人力和时间的。”
决明长歌微微笑着，且指了指，让霓虹伺候自己带上。
护甲上手了之后，看起来也算低调妥帖、稳重大方。
决明长歌依稀记得，那天去蒋语瑶那里的时候，的确看到过她。
蒋语瑶对她印象不错，还说她喜欢翠色，决明长歌细细打量，见她的鞋子倒是要比别人别致一些。
虽然头饰打扮须要符合府中的规制，可是因为在蒋语瑶的府里头，她待人随和，下人比较松散，反而有了别致的美感。
就是不知道，这样美好的容颜会不会成为她死去的原由。
“小主，奴婢若是死了，便是命数不长，平日他们的身体情况也没有建档，怎么可能知道是不是因病而死的？”
霓虹若有所思，轻轻地说道。
“你的意思是？”
决明长歌轻看了一眼谨慎的霓虹，笑着说：“也是，这样的事情原不是偶然，枪打出头鸟，她这样的人才应该消失，且看我那可怜的姐姐就知道了？”
决明长歌似在自言自语，可语气分明是不肯定。
霓虹知道她始终怕自己无法融入到王府中，所以缺了太多自信，便点点头，说道：“还是您明白透彻。”
决明长歌苦笑道：“若看不透彻，岂不是要让别人取而代之？”
说完之后决明长歌便缓缓地站了起来，镜子中的她妆容已成。
只见镜子中，牧褚一双温柔得要出水的眸子镶嵌在俊逸的脸上，细碎的长发覆盖住他光洁的额头，垂到了纤长的睫毛上。
今天的眼角线条微微上扬，显得妩媚，别具风情。
“小主，当真是极美的呢。”霓虹站在一旁羡慕地说。
“好了，左右逢源在我这里是不管用的，你知道不知道，我倒是想要穿红戴绿地去见牧褚，但是现在不行。”
决明长歌说着已经慢慢地在偌大的房屋之中踱着步了。
“是，小主。”霓虹说。
出了门去，决明长歌直去牧褚那里。
说好的，今天要和他一道用膳谈情。
实际上，自从沈佳音被抓入了天牢之中，牧褚的情绪是受到影响的，但是这也不能阻挡他风流成性的样子，再加上，牧褚原本就是个会撩拨的，这几天，她早就成了王府中的一只仙鹤。
正厅之中，牧褚背对着他站着，他今天穿一件白色锦服，长身玉立，乌发用上好的玉冠起。眼睛深邃幽蓝如深海。
决明长歌看的有点呆住了，她在想，若是牧褚会心地笑起来，是会被卷入他眼底的星辰中去的吧。
“五皇子吉祥。”
决明长歌轻轻地行了一个礼。
“好了，美人儿快起来吧。”牧褚笑着说。
因为有了前几次的缠绵悱恻，两人之间的默契也增加许多，
她的双手触碰到牧褚，竟有了一种细密温润的感受。
决明长歌莞尔一笑，耳边已经传来了牧褚的赞叹声：“腕白肤红玉笋芽，调琴抽线露尖斜。这一句诗来赞叹你，实在是不虚。”
牧褚从前在深闺之中的时候，多少也是学过诗书的，知道这是很高的赞誉，心里早就是波澜壮阔。
可是最终还是化成了唇齿之间的淡然一笑：“五皇子以后还要纳佳丽三千，早早地将这样好的诗词给了我，后面的妹妹是要不服的。”
牧褚轻轻地握住了决明长歌的腰，说道：“我可不管，现在，我摆明宠爱你一个人，多少人巴巴地盼着，就你，身在福中不知福”
决明长歌觉得自己有点恍惚，她不知道，牧褚什么样的表情才是最正常，最不做作的。
前段时间，他分明对沈佳音柔情似水，现在她都饱受牢狱之苦了，为什么牧褚还能对自己浓情蜜意？
只是，这样好的辰光，有一天就算一天吧。
牧褚的声音柔和，决明长歌尽力配合。
说话之间，已经与下人奉了早膳上来，决明长歌一看，今天倒是没有这么多花里胡哨的东西，就是一只熬煮得精致的鸡。
唯一不同的是，这只鸡是用荷叶层层包裹住的，隐隐约约，还能闻到紫米的香味。
决明长歌笑着说：“五皇子，大早上的就请我吃这样油腻的菜肴？”
牧褚颔了颔首，说道：“那天我听语瑶说，你从小温饱不周，连荷叶鸡是什么都不知道。今天就让你尝尝。”
端着盘子的下人笑着说：“小主，早晨吃也没有什么关系，这荷叶鸡下所垫着的荷叶，是今夏最后一拢，鸡肉内还有浓稠的紫米饭团。”
决明长歌的眉头微微蹙起，这真的不是蒋语瑶在故意让人来奚落自己没有见识么，虽然她自称是颠沛流离，家境贫穷，蒋语瑶听在心里，所以现在也找了人来旁敲侧击。
决明长歌到达了这个高度，就想着要怎么挽回从前在蒋语瑶那里遗失的尊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