澜叶努力从脸上挤出一抹微笑,心中感叹:人这一生中会遇到很多的人,有些人会陪你走过很短的一段路,一瞬而过,像夜空中的流星。有的人却是无论当你何时仰望天空的时候都能找得到,就在你触手可及的地方,像恒星。
高长恭和含阳,无论何时何地,都会用自己的方式守护着她,她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呢?
人这一辈子,爱情不是全部。她既然意外的闯入这个朝代,想必也不是为了单纯的寻爱而来。不记得在哪里看到过这样的记载:每个人自出生之日起,来到这个世界,就是带着自身的使命而来的。当她完成这个使命之后,生命自会给她该有的生活。
她想,她的使命也许就是穿越来此帮助宇文邕铲除奸佞,夺得大权。使命完成了,他们的缘分也就结束了。既然命中注定如此,她还能去争什么呢?经历了这么多,她的心也累了,若能一直留在红溪谷颐养天年,说不定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建章宫外,宇文邕只身一人站在飘飘扬扬的雪地间,仰望漫天飞雪。
宇文神举见状,急忙在他的身上披了一件狐皮大氅,关切道:“陛下,外面天寒地冻的,小心着凉。”
宇文邕没有任何反应,良久,他忽然喃喃说道:“神举,或许朕真的错了,她为朕做了那么做,可朕竟然还去试探她、怀疑她。”
宇文邕一想到这里,心就像被插入了无数把刀子般疼痛不已,这辈子,他从未觉得自己做错过什么,除了亏欠她。
当他得知她遇难的消息后,二话不说,马不停蹄地赶往她事发的现场,冒着大雨在悬崖上寻找她的身影,策马扬鞭去崖底寻找她的下落。他不停的在心底祈祷和自责,只要上苍让他找到她,只要她还活着,那么他愿意拿出自己十年的生命去交换。然而,当时回应他的只有无情的大雨和呼啸的山风,他的手中紧握着从她衣裙上掉下来的那块碎布,悲伤地站在崖底一天一夜。直到他面色发青,嘴唇泛白,快要站立不住的时候,宇文神举才将他接回宫去。
时过境迁,方能深切体会。当年她将他从熊熊大火中救出,从周宫一路护佑着他,不惜一切代价与他并肩作战对抗奸佞,披荆斩棘,跨过重重险境携手走来。滚滚红尘中,当他站在那万丈荣光下,被众人簇拥、仰慕、尊重,成为握有实权的一朝天子时,却无奈地感叹不及得一心一人更为真实。她做到了无愧于他,而他却忘记了对她的承诺,最终弄丢了她!
“陛下,保重龙体。陛下不是早就从齐国得到情报,澜叶姑娘还活着,既然她还活着,陛下就不要太过伤心了。”神举安慰道。
宇文邕深深地叹了口气,好似突然之间很疲惫,幽幽说道:“即使她还活着,想必她也不希望再看见朕了。”
宇文神举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宽慰他,如今的陛下已经不再是他最初认识的那个陛下了。他在想,任凭是谁都能明白陛下的一番心意,更能明白陛下对澜叶的感情,可为什么总是当局者迷呢?
宇文邕突然想到了什么,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如千年寒冰般的冰冷,对神举道:“有一件事朕一直想不通,澜氏一族拥有羊皮手卷一事世间几乎无人知晓,就连朕一开始也只是听孝伯推测羊皮手卷可能在澜氏一族的手中,那个时候并未证实。也就是在那个时候,朕命你去调查天下三大巨贾的时候,民间一夜之间就有了羊皮手卷在澜氏一族手中的谣传,这绝对不是巧合。”
宇文神举听后心中一紧,忙跪下诚惶诚恐地说:“陛下,微臣对陛下忠心耿耿,您交代给微臣的这件事,微臣以项上人头担保,绝对没有泄露丝毫。”
宇文邕自然是相信神举对他的忠心的,他将神举从地上扶起来,命令道:“朕需要知道真相,你知道该怎么做?”
“微臣领旨,微臣这就着手调查此事。”
夕阳快要隐没在西边的山头,澜叶独自一人坐在梅林深处的凉亭里,从这里看过去,天尽头的山上白雪皑皑,直入云霄。一群群不知名的白鸟在空中盘旋,在夕阳的映照下,翅膀上披着霞光,美不胜收。
雪还在不停地下着,澜叶脸上无悲无喜,漠然地望着天地间的种种。
“你倒是不怕冷,竟然还有心思在这里赏雪。”是高长恭的声音从她的身后传来,手里还拿着一壶酒。
他先喝了一口,然后坐在了她的身边,将酒壶也顺便递给了她,道:“如果不开心的话,就大醉一场,喝醉了,一些伤心的事情也就暂时忘记了。”
澜叶踌躇了一下,最终还是接过了酒壶,仰头猛灌了一口,一股辛辣呛入喉咙,她猛咳嗽了几声,高长恭皱眉道:“我说让你喝酒,可没让你灌酒。”
澜叶瞪了他一眼,擦拭了一下嘴角怨怪道:“你平时喝的酒都很柔和,这次的酒却又辣又涩,明摆着是整我。”
她一面说着一面将酒壶递给高长恭,“我不喝了,简直太难喝了。”
高长恭的脸上露出一个无奈的表情,道:“有酒喝已经很不错了,说不定过段时间我们连吃饭都成问题了。”
澜叶的面色忽地沉了下来,她诧异地问道:“四哥为何这样说?是出了什么事了吗?”
高长恭面露难色,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