澜叶急道:“难怪我觉得最近的膳食都跟以前没法比了,本以为是山庄的管事有意节省,看来是出了其他问题。”
高长恭自知瞒不过她,于是缓缓说道:“胡太后的人知道我们仍旧在红溪谷,红溪谷之地虽然易守难攻,是理想的栖居之地,但是若有人故意将我们的活路切断,我们也是无可奈何。有两条通向红溪谷的道路都被胡太后的人挡住了,以至于没有足够的粮草运送进山谷来。”
澜叶听后惊诧不已,“怎么会这样?红溪谷里还有五万多的将士需要吃饭呢,若是道路被胡太后的人切断,那将士们吃什么?这明显着是要我们的命啊。”
“三天前,红虞和白桑奉命运送粮草回山谷,却遭到了胡太后的人袭击,粮草被毁不说,我们的人也损失严重。”
澜叶哑口无言,这下她明白为何刚刚她的四哥来找她时会问那句“竟然还有心思在这里赏雪”的话了。
她本以为入冬了,战争会告一段落,没想到阴谋从未停止过。若筹集不到粮草,红溪谷的将士和马匹怎么办?
“四哥,胡太后如此处心积虑地想要我们的性命,无非是想得到羊皮手卷。四哥,羊皮手卷真的有那么厉害吗?四哥也相信民间的那些传言吗?”澜叶侧头问道。
高长恭眉头紧皱,似乎有一股说不上来的惆怅在其中,他长叹了一口气,凝视着澜叶道:“小叶,羊皮手卷关乎着澜氏一族的兴亡。当初若非有奸佞小人从中作梗,你爹也不会离奇死亡,姑母她也就无需担负起那么重的担子了。有句话叫‘三分天注定,七分靠打拼’,我想那些对羊皮手卷虎视眈眈的人,即使得到了,若心不正,不亲民、不爱民的话,根本无法夺得这天下的江山的。”
“我赞同四哥的说法,可是有些事情我到现在也想不通,羊皮手卷的秘密究竟是从哪里泄露出去的。以我对宇文邕的了解,即使他知道羊皮手卷在澜氏一族的手中,也绝不会将此事散布出去的,这中间定是有人在搞鬼。”澜叶推断道。
“这些已经不重要了,当务之急,还是先想想如何解决吃饭的问题吧。”高长恭仰头猛灌了一口烈酒道。
“四哥,你怎么什么事都要跟小叶讲?”是含阳的声音由远及近。
澜叶和高长恭回眸看向含阳,澜叶道:“就算你们不告诉我,迟早有一天我也会知道的。含阳,你可有应对之策了?”
含阳点了点头,眼中有寒光一闪而过,咬牙切齿道:“既然高纬和胡太后不想让我们好过,我也不会让他好过。”
澜叶心中一颤,那个行事果决的冷漠男人又回来了。
她一直都知道,含阳做事果断狠绝,上一次被关进齐国天牢的事他一直记在心上,现在终于有机会报仇了。
澜叶无奈道:“我知道我没资格劝你,只是希望能少一些战争和伤亡。毕竟生在这样的乱世,能活着已经很不易了。我能豁出性命去救你,绝不是为了让你去再次冒险去送命的。”
含阳感激澜叶对她的这份恩情,可是杀父之仇、亡国之恨不共戴天,他没有办法说服自己放下仇恨,不管结果是什么,他都要去拼一把。
高长恭将酒壶递给含阳,道:“小叶这么说,也是担心你的安全,你用什么办法去报仇我们管不着,但你的命是我们救的,没有我们的允许,你决不能有事,明白吗?”
含阳将目光移向高长恭,又将目光移向澜叶,澜叶坚定地望着他,点了点头。含阳接过高长恭手中的酒壶,仰头一饮而下,咕咚咕咚猛灌了好几口。
澜叶看不下去了,不禁急道:“含阳,那是白酒,不是白水,哪有像你这个样子喝酒的?”
高长恭笑道:“别管他,他酒量好着呢。”
澜叶无奈地摇了摇头,敢情她在古代认识了两个酒鬼。
昏暗灯光的昭阳殿内室中,寂静无比。炉中熏香的味道甜蜜而糜烂。
高纬漠然地坐在龙床上,望着依偎在自己身边的冯小怜,她半裸着身子睡得正香甜。高纬细长的手指有意无意地从她娇嫩的肌肤上滑过,这是多么熟悉的一张面孔啊,可再熟悉,终究不是他的叶姐姐。他这一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能跟澜叶长相厮守,若非如此,他当初也不会答应他的母后来做齐国的皇帝。
然而,世事难料,他登上皇位已经七年了,却始终没有得到她。
一想到这里,他的心就无比抽痛。他承认,自己并不优秀,比起骁勇善战的兰陵王,他的确有些懦弱,可那又如何,他是这一国之君,想要什么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多少女人想要得到他的青睐,多少女人做梦都想进宫,渴望得到皇帝的宠幸,可唯独她,拼了命的往外逃,不惜任何代价也要逃出这皇城。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哪里不招她喜欢了,他也不明白她的心究竟想的是什么。尽管她一而再再而三的欺骗他,玩弄他,可他始终无法放下她。
也许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吧,直到这一刻,他仍旧不会放弃,不管付出怎样惨痛的代价,他也要得到她的芳心。
黎明前微凉的青灰色天光透进来,伴着凄冷的寒风,吹动着暖阁内重重叠叠的帘幕,把充溢在暖阁内的熏香的味道扫的一干二净。
高纬打了个寒颤,猛然收起了思绪,这一刻,他做了一个决定,他要亲自去红溪谷,将她找回。
他霍然从龙床上走下地,大叫道:“给朕更衣。”
执勤的内侍匆匆而来,也惊醒了龙床上的冯小怜,她睡眼惺忪地从床榻上坐起,望了一眼窗外的天色,道:“皇上,如今距离上朝还有一段时间,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
“朕今日不上朝,朕要出宫。”
冯小怜心中一抖,满脸的吃惊和疑惑,“皇上要出宫?可是刚刚下了雪,这天气恐怕不适合出宫吧?”
“就是因为这样,才更能说明朕有诚意。”
“诚意?”冯小怜有些摸不着头脑,所谓帝心难测,她不知道高纬又有什么心思。
此时内侍已经给他更衣完毕,他回头望着冯小怜道:“朕要出宫去红溪谷找叶姐姐,也许朕以前的方式太激进了,让叶姐姐很难接受,这一次,朕除了要向叶姐姐道歉外,也会尊重她,用她所能接受的方式等待她接受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