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迁神情一变,将手里的蛋宝轻轻的放在地上,走到程十一的面前,紧紧的盯着她。
南宫景将愣住的程十一后脚处一踢,程十一便跪在了南宫迁的面前。
“理由?”
“父……父皇对太子的宠爱,天下人皆知,十一也自知在此时说出这种话于礼不合……”
“那你还说?程十一,莫不是朕平日里对你太过纵容了?”
程十一猛地站起身,“皇上,向来都是忠言逆耳,十一所说的,皇上听着不高兴也在情理之中,但是我南昭国自开国以来,先祖皇帝精明能干,雄才伟略,皇上你公正严明,治国有道,所以南昭国才有了今日的地位。皇上,有句话说的好,一子错,满盘皆输,还是皇上认为南昭国的根基已固,外面的国家已经不再对它虎视眈眈了?就可以随便将皇位交给一个毫无才能的人来当?”
“程十一……”南宫迁怒极,一旁的南宫景与南宫倾城脸色惨白,紧紧的盯着程十一,看现在皇上这个样子,若是她再说出什么惊人的话出来,这里谁能保得住她?“你是觉得朕是一个偏心的昏君,还是你认为应该立景王为帝?”
程十一怒极反笑,在这个时候,她居然有种完全放空一切的感觉,眼里没有周围的任何一个人,不仅仅是因为当初太后的嘱托。
“皇上,若是要论起偏心,你比不上十一。如果说真的要在皇子里面选一人为帝,十一绝不希望是景王,因为,身为皇帝,要负责延绵子嗣,十一不是猪,所以,就要填充后宫。光是一个莫茹淳,已经让十一醋意翻天,哪里能再容得下更多的人?正是因为十一知道皇上你是一位明君,今日才敢在皇上你的面前说出这些。”
程十一强忍着,终是没敢将南宫溯的身世说出来,让一个皇帝生气,总比让皇帝知道他戴了二十几年的绿帽子要来得好些。
“父皇,十一之前喝了不少的酒,估计是有了醉意现在才会在这里胡言乱语,再加上儿臣与八皇弟之间误会消除,也是十一心中郁结多时的心病去除,必然是高兴的,喝多了,在所难免,至于在此胡言乱语,是儿臣平时管教不严。如果父皇要怪罪,儿臣愿意一力承担。”
“胡言乱语?”程十一笑了,“好,既然你们都认为我是在胡言乱语,那就干脆再胡说一点好了。皇上,南宫溯欺压百姓你视而不见,强占民女你视而不见,诛杀兄弟,你视而不见,视人命如草芥你仍然视而不见。这样的人,真的能够担当国家重任?”
程十一的话音刚落,就只觉得眼前一黑,只来得及看到站在她身后的南宫景一脸的心痛,将她紧紧的抱在怀里,“父皇,十一确实是喝醉了,请父皇你不要怪罪。”
一旁的南宫倾城与舒望也齐齐跪在地上,求南宫倾城从轻发落。
蛋宝见状,赶紧跪在南宫迁的面前,“皇爷爷,我娘她酒品不好,经常会喝醉酒就发酒疯,十头牛也拉不住,皇爷爷你大人有大量,不要跟她一般见识。”
听到蛋宝出声,南宫迁的怒气稍滞,“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让她从明日开始,去宫里打扫庭院三个月,谁也不许再求情,否则,朕就视为同罪。”
南宫迁说完便拂袖而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程十一才缓缓醒转,入眼的,便是三人一脸焦虑的眼神。
南宫景上前将她扶了起来,满眼的担忧之色,“十一,你做事向来冷静,为何今日这般冲动?”
这话一出,程十一突然失声痛哭起来,没有人比她更加清楚,那种长期以来保留这个秘密有多辛苦,而现在炙萝门的人也已经盯上了她,这个秘密,随时都有可能会害死南宫景。
半晌之后,程十一才轻轻抬头,对着三人咧嘴一笑,“看来,确实是喝多了一些,幸得好没有连累你们。”
喝下舒望递过来的茶水,在舒望的眼睛里看到了除了担忧之外的另外一种神色,程十一淡淡一笑,“你们先出去吧,我有些事想跟舒望说。”
等到兄弟二人出去之后,程十一拉着舒望的手,“我知道,他们是属于关心则乱,而你才是最清醒的那个,南宫溯绝对不能当上太子,自然,你是明白我的意思的。”
“我确实能够想象得出它日南宫溯登基为帝,这些皇子们的下场。但是,仅仅是因为这个,以景王妃你的聪慧,应该不止会做出这种冲动的事情才是。莫不是,你还有什么苦衷是不能说出来让我们知道的?”舒望静静的望进程十一清明的眸子里,那里一片清澈,看不出半点痕迹。
程十一嘴角浮起一丝苦涩,“仅仅是因为我比你更了解皇后和南宫溯而已。现在皇上已经认定了南宫溯,而且,看皇上的意思,已经明确有了退位之意,当初太后娘娘做了那么多的事,就是怕有一天会骨肉相残,可是,如果这件事再这样发展下去,这日子,怕也是不远了。”
舒望的神情一惊,“合你我二人之力,或许能想出一个更好的法子,而不是这样冲动的去顶撞皇上,景王妃,你现在要做的便是静下心来,看看有没有别的出路。”
两人瞬间都没再说话,半晌,舒望突然抬头看着程十一,“娘娘可还记得远嫁于关外的紫菀公主?”
不懂舒望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提起紫菀,程十一只是静静的看着她。
“我听说紫菀公主嫁去关外之后,与夫君相敬如宾,只可惜,尚未诞下皇子,夫君便去世了。只是这件事似乎与宫里某位有关……”舒望说到这里,意有所指的看着程十一。
程十一眸色一沉,宫里想要除去紫菀的只有一人,便是许明荟。她没想到南宫景会在紫菀出嫁当日演那么一出大戏。相信紫菀的心里应该已经有数,只是,她没有这个能力去与许明荟对抗。
这五年来她几乎已经快要把这件事忘了,于是,只能装作疑惑的看向舒望。
“我听说,紫菀公主去了关外,那个太子对她宠爱有加,这几年来,有外闻一直传进京城,说是紫菀有了谋反之心,欲与太子联手对抗南昭国,不过,所有的事都只是传闻,我也是听宫里的人说起过几句。”
听了舒望的话,程十一难免不会有所保留,要知道刚才她所说的,也算得上是一级机密了,哪里这么容易就让她听了去?况且,舒望不过只是京城第一才女,家中乃是经商之家,听说有个亲戚好像在宫里当过一段时间的官,后来也因为对于官场失望而离开了。
这些事,她能够从哪里听来?
似乎是看出了程十一的疑惑,舒望轻笑一声,“娘娘,虽说舒望家族并无在朝为官的人,但因为成亲这几年来,八王爷待舒望一直客气有加,在得知我一直与城里的才子才女们有所联系,经常会在一起品茗赏花,偶尔能听得到一些。”
这个理由程十一倒是信了,舒望的名气之所以会这么大,当然也有炒作的可能。经常与那些达官贵人之后交往,时间久了,她的名气便也能传得出去,当然,其自身必定也有非凡的能力。
程十一淡淡一笑,“八王妃此时提起紫菀,可是有什么原因?”
“紫菀公主丧夫,借机想要回国来散心,但是如今曾经的一个关外小国,如今已经名气大增,军力与实力都不可小觑,也是这时我才知道原来紫菀公主的能力,堪比男子。如果她不是女儿身,必定能成就一番大业。”舒望眼见自己扯得远了些,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但是公主选在这个时候回京,便有了另一层的意思了。”
“你是说,紫菀公主想要回国来报夫仇?可是,她就这么笃定谁是凶手?”程十一秀眉紧锁,紧紧的盯着舒望,却见舒望也同样是皱着眉头。
“娘娘,或许我们这样想,反正现在我们已经无计可施,这,或许也是一个契机。娘娘你以前在宫里曾经与紫菀公主相识,这个缺口由你去正合适。”
程十一眉头一挑。
舒望有些犹豫的启唇,“皇上罚娘娘去宫里打扫庭院三个月。相信紫菀公主也会在近期内回京,娘娘正好可以借此机会去问个明白,如果能够得到紫菀公主的帮助,我们就不至于会等着挨打了。”
程十一看着舒望轻轻的点了点头,“难为八王妃你处处想得周到。”
舒望神情微微一变,转头看了看天色,“娘娘,天色不早了,我就先与八爷回府去了。改日再来看你。”
程十一点了点头,目送舒望离开。
五年前,她对舒望不算是了解,但也不陌生,舒望清新若兰,气质如梅,才智天下闻名,一手小楷更是写得精妙绝伦,深得当今皇上的厚赞,这也是将她嫁给南宫倾城的最大原因。从她笔下写出来的诗,柔弱却不失坚韧,哀伤却不失希望,总是能引起众才子佳人的共鸣。
可是眼前这个舒望……倒是让她看得不太真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