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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菲柒落崖,重遇葶青

天上黑云密布,雷声滚滚。

“龙彦,没找到雪柒?”原剑天捶了一下桌子。

龙彦默然。说道:“师兄,雪柒答应去不归阁,皆是为了青灵妹妹。那薛晟记恨雪柒让他受辱,给他摆这道。咱们更不更不能袖手旁观,可是那不归阁——”

“师傅,不归阁机关重重,有人间地狱之称。昔日江湖有人觊觎祁门暗器造法,潜入其中偷盗秘籍,结果都死在了其中。不归阁中的廻龙道更是阎罗王,我实在不想雪柒为了我妹妹冒如此险。”

宋道长摇头,道:“徒儿啊,在江湖人看来雪柒此行可不是为了你筑梦林。”

原剑天不解,问:“师傅何出此言?”

“你们皆以为薛晟是一己之私要报复雪柒,其实不然。宋道长捋捋长须,继续道:堂堂祁门掌门,江湖首老,思绪何以这样简单。自狼教重出后,江湖人人自危。加之武林大会上徐延闯的一番言论,更加剧了大家的恐惧心理。筑梦林千金被狼教掳劫一事现如今众人皆知。与其精挑细选,不如现成来的强,由你们去黑狼巅再适合不过。薛晟这么做,只赢不输。若你们闯过不归阁,牙峰出自江良之手,那么到达黑狼巅的胜算在握。一旦阳干与阴鸷再次内斗,那中原就有乘虚的机会。这样一来,如果中原赢,祁门便有莫大功劳,就会受到武林拥护,雪柒想报仇难中之难。若中原被狼教吞噬,自顾不暇,被寻仇又怎样,皆是一死而已。再者,若你们过不了不归阁,祁门解危。因此,这布局一举多得。”

“真是只老狐狸!”龙彦愤愤。

原剑天陷入了沉思中。原本是家事,现如今演变成江湖争斗。是否闯不归阁,骑虎难下。

门外的旖烟将话听得分明,于是陷入了深深的自责和不安。应雪柒忍住报仇,是为了能够找到自己。我应该把身份说出来还是继续隐藏呢?说出来,雪柒必然一心与祁门血斗,卷进江湖仇杀。不说,那哥哥和雪柒便会去闯不归阁,同样舍身冒险。还有莫玄隐,如果一切没有按照他所预料的去发展,势必一场厮杀会提前到来,阳干派隐世的话,中原武林岌岌可危,祸及众生。可我始终将身份隐藏,自己躲在暗中,让大家一直为了我而犯险。原青灵,你是否不孝不义呢?

窗外飘起了滂沱大雨,电掣雷鸣。旖烟深深担忧应雪柒,推开了门冒着大雨去寻找。

“雪柒哥哥!”昏黑的夜空下,芊菲淋得湿透。“雪柒哥哥,你在哪里?”

此时的应雪柒独自一人躲在山里,反复练着破刀十三招。山中枯枝被砍的凌乱,随着密集的雨水簌簌掉落。最后一式落下,应雪柒跪倒在地。分不清雨水还是泪水,布满面颊。心中多年来的怨恨一刻间爆发,山摇地动的狂吼响彻云间。天地已混乱,云雨交加。

“雪柒哥哥!”芊菲欣喜若狂,但见应雪柒握住刀柄的手流淌着血,顿时心疼不已。她紧紧拥住应雪柒,告诉着他,除了报仇,生命该有别的东西。

应雪柒木然,“该有别的东西?青灵小姐,青灵小姐,你在哪里?”

“青灵不在,不是还有我陪着你吗?雪柒哥哥,芊菲会永远陪伴在你身边的。”说不清心里的滋味,芊菲淌下眼泪。

雨幕下的旖烟看着眼前的情景,心里无限感慨。应雪柒,你对青灵的这份心意,青灵一生一世都不会忘怀的。你能有芊菲妹妹这样的好女孩在身边,青灵真心为你高兴。

时光翻过一山又一山,还记得当年丛中望月光,再次遇见,已相隔多年,猛然发现已有风景停留在你身边。旖烟转身,寂静的走在雨中,无边落叶,知与谁同?应雪柒,等到柳暗花明,又会是怎样光景再轮现?

“青灵?”应雪柒似有感应,猛然回头,像是看见远处熟悉的身影,于是甩开芊菲,大步追去。

“雪柒哥哥!”芊菲脚跟不稳,山坡泥泞湿滑,顿时随着泥流滚下去。

应雪柒惊回头,立即跳下山坡。二人一路滚落,消失在茫茫雨夜。

原剑天等人还在屋子里谈论。宋道长转向莫玄隐,问道:“莫少侠今日所使的剑法似乎是紫云峰无极剑派,云苍江云大侠所创的云雪江湖。”

莫玄隐点头。

“莫少侠难道和云大侠有何渊源?”

“宋道长抬举了,玄隐只是无名小辈,怎会和云大侠相连。云雪江湖是云大侠夫妇共创,云大侠的妻子和我娘亲情如姐妹,按辈分,我该叫一声姨娘。”

“原来是这样。”宋道长点点头,想再问什么又觉得不妥。

“我看再出去找找雪柒吧!”原剑天深感不安。

众人点头。

屋外的风雨依旧肆虐,每一道闪电划破幽暗的寂空,都令人揪心。应雪柒和芊菲滚落山坡,晕倒在无人的荒野。雨水敲打着他们,狂风似乎要将天地撕裂了。

旖烟被雨水冲刷的如出江的小鱼,惊慌又凄清。这样的雨夜,很多年不见了。是老天也在为应雪柒而哭泣吗?旖烟不知道,但她心里是极难过的,风雨后就会见彩虹,这是真的吗?

忽然,一旁的密林里,隐约瞧见两个带着斗笠的黑影,在漆黑的夜晚中格外的阴森,大雨让人听不见声音。不一会儿,那两人钻进了一旁的石洞中。旖烟预感有鬼,悄悄跟了上去。旖烟不敢太靠近,只能稍远的藏着。幸好山洞使得两人的对话传了过来,低沉的声音如此熟悉。

“公子,那不归阁与牙峰无异,如同鬼门关,你万万不可冒险。”

徐延闯!旖烟惊然,那另一个岂不是

“你不要劝我了。”

果然是这冤家!旖烟不知为何颓丧的瘫软下来。你为什么执意如此?

“可是公子——”徐延闯仍要劝阻,被莫玄隐阻拦了下来。

“我知道你的顾虑。可今日我为了阻止应雪柒杀掉薛晟,不得已用了云苍江的云雪江湖。宋道长已有些疑惑,我若不同大家一起,恐怕更令人生疑。幸好的是,今日原青灵之事,徐玄使处理的很好。”

“幸好公子使得不是玄宗幻剑,不然可就暴露身份了。至于原青灵,公子本也是无意的。延闯始终不赞成公子去闯不归阁,自从公子乔装身份以来,我心里一直不安。”

“为何不安?”莫玄隐问。

徐延闯深深叹了一口气。道:“当年,教主年少时,曾与赵敬戈、云苍江结下情谊。但后来,道不同不相为谋,各自分道扬镳,最后落得惨死的下场。公子正当年少,情窦初开,恐怕难以自控,日久生情。”

“你多虑了,我心中只有父母之仇。爹当赵敬戈是兄弟,可赵敬戈却杀死了他。为什么?为什么?”莫玄隐激动的挥舞拳头击打岩壁。

“公子!”徐延闯忙阻拦。

莫玄隐没了方才的硬气,即刻间哽咽起来。口中喃喃着:“如果不是他,我不会成为没爹没娘没家的孤儿。如果不是他,一切不会是现在这样。我心里明白,爹为控制中原武林,手段狠辣。但倘若不是他们中原汉人不义在先,爹又怎会如此。赵敬戈不认同,可以隔岸观火,为何偏偏要我爹死!竟不顾一丝兄弟情义!他这样难道没有私心?倘若没有私心,当日云苍江夫妇身陷险境,他为何迟迟不去营救?等到他二人身葬火海,才假惺惺的赶去,他倒真是有情有义。”

徐延闯安慰道:“公子怎会是孤儿呢?我相信小公子一定还在世的。何况还有属下不是吗?属下永远都会追随公子的。”

若不是亲眼所见,旖烟大概不能相信此时的莫玄隐,竟然像孩子一般,嘤嘤啜泣。仿佛当年在洞中的,那般孤寂与无助。他竟也是一个可怜之人,问世间,谁不为情为仇而恨呢?

不一会儿,莫玄隐平复了心情,问:“我有一事不解,徐玄使为何将薛晟女儿捉来?如果是为了威胁薛晟道出江良下落,你也是知道的,这些年我们明里暗里不知下了多少工夫,薛晟那只老狐狸,油盐不进。区区丫头,怎会动摇他?”

只见徐延闯摇摇头,缓缓说道:“我将薛姑娘带来并不为此事。”

“嗯?”莫玄隐见徐延闯失魂落寞的神情,倒是少有的。

薛姑娘她长的很像一个人。

“像一个人?”

“是的。”徐延闯眼中似乎有闪闪的泪光。“公子,过几****自会放她离开。关于不归阁你一定要慎重考虑,此事还待斟酌。”

“不。”莫玄隐坚定的摇头。这些年我们的兄弟陆陆续续到牙峰,皆未有生还。我知道你的苦心,不想我草率行事。可我始终是众人之首,岂能不做表率。不归阁去了也好,命中注定我无法报父母之仇的话,我当丧命。快十八年了,是时候了。”

徐延闯不再言语,他深知玄隐心中的苦,这些年对他来说每一天都是煎熬。公子无时无刻不在思念离去的亲人。

“我出来很久了,应雪柒还没找到,我该回去了。”莫玄隐收回情绪。

“公子万事小心。”徐延闯叮嘱道。

莫玄隐点点头,转身朝洞口走去。

旖烟忙躲到石洞夹壁中。等莫玄隐走后,徐延闯看着空当的石洞发了一小会儿呆,过后也迈了步子离开。旖烟本想跟了去,但回想徐延闯方才的言语和神情,应该不会伤害薛姑娘。自己冒然前去,万一被发现反而坏事。于是打消了念头。

大雨过后,地面湿漉漉的,清晨格外寒冷。

旖烟钻在被窝里,表情困倦。昨日冒雨,怕是感染了风寒,浑身提不上力气。应雪柒不知怎样了?和芊菲回来了吗?胸口怎么这么难受呢?满脑子的想法,脑子愈发沉重。

一夜大雨后,荒郊野坡地里,应雪柒被疼痛挑醒。天灰蒙蒙一片,勉强支起身子,疼痛再次袭来,应雪柒不禁呻吟。

“芊菲!”应雪柒看见躺在地上的人嘴角渗出血、昏迷不醒,一把抱起,嘴里呼唤着名儿。

好一会儿,芊菲才苏醒过来。迷惑的看着周围,轻轻的问:“这是哪儿啊,雪柒哥哥?”

“我也不知道。”应雪柒摇头,扶起芊菲,道:“来,我扶你,小心。”两人一深一浅试着走出荒郊。兜兜转转了好一会儿终于走出林子,来到一个小渔村。天色不好,只有零星的村民在河边收网。

“雪柒哥哥,找个人问问怎么回去。”

“嗯。”应雪柒点点头。

“咦?”芊菲瞪着不远处疑惑,“那不是烈火吗?是葶青妹妹的烈火啊!雪柒哥哥你看!”

应雪柒循着望去,果然一匹狼绕着一个姑娘蹲在河边看风景。

“葶青!”芊菲挥着手嚷起来。

远处的人听到喊声,回头张望,顿时一蹦三跳迎过来。

“怎么是你啊芊菲?还有雪柒大哥,你们这是?”葶青看两人狼狈的样子

颇为意外。

芊菲不想道出实情,以免应雪柒尴尬。解释道:“我想雪柒哥哥教我功夫,谁知道我太笨了,从山坡上滚下来,雪柒哥哥救我,也跟着掉下来了。”

应雪柒看着芊菲费劲心思为自己圆谎的模样,心内涌出许多感动来。一个大男人,居然让一个小女子撒谎来维护自己那一点的自尊,应雪柒,你难道不感到羞愧吗?

葶青听了芊菲的话,心思单纯的她自然也没多想。看芊菲身上沾满泥土,头发还湿哒哒的,忙说道:“看你们这样,快到我家换身干净的衣裳,走。”

“你住这儿吗?”芊菲好奇的张望周围。

“是啊!”葶青指着前面的屋子,说道:“就是那儿了!”

烈火缓缓跟着走在后面,它看着小主人开心的样子,似乎也要飘起来了一般。应雪柒摸了摸烈火,看着淳朴的小渔村,昨晚的不开心,暂时放到了一旁。

少顷的功夫,几人走到了房屋前。

“娘!”芊菲推开栅栏,探头喊道。又一边和芊菲解释:“这就是我家,家中就只有我和娘,快进来。”

葶青娘听到女儿喊,从屋里走出。

“娘,”葶青拉过芊菲,说道:“之前不是和您说我认识了几个很好的朋友吗?喏,就是他们。”遂又和芊菲说:“我娘,叫云姨好了。”

“云姨!我是芊菲,那是雪柒哥哥。”

“别客气,进屋坐。”云姨看着芊菲,心里顿时有一种说不出的熟悉和亲切,那眼神为什么像极了一个埋藏在心中的人。

“娘!”葶青轻轻碰触失了神的母亲,问:“怎么了娘?”

“没事没事!”云姨摇头,说:’芊菲姑娘生的好样貌呢!”

“您夸奖了!”芊菲不好意思的垂下头。

“芊菲,跟我来。我俩差不多的个儿,你正好可以穿我的衣裳。上次我和你换穿的男儿装,正好可以给雪柒大哥。”

“那原本就是雪柒哥哥的!”芊菲一时高兴忘了形。

“雪柒哥哥的?”葶青似笑非笑的看着应雪柒。

应雪柒尴尬的满脸通红,可芊菲却毫无知觉。

到了正午,旖烟终是爬起来。找原剑天问应雪柒是否回到九斗阵内。原剑天却告知昨夜到现在,都不见他的影子。

“怎么会?”旖烟焦急,“昨晚我看芊菲和雪柒大哥在林子里,想雪柒大哥心情不好,但有芊菲在不会有事,怎么到现在两人都不见了呢?”

“哪片林子?我们去找找!”龙彦说道。

众人点头。

到了林中,几人在旖烟所说的地方反复呼喊应雪柒和芊菲两人,皆不见回应。

“大家看!”莫玄隐指着山坡处说道。

原剑天蹲身,伸头下望山坡,一根树枝上浅色的布随风摇摆。“那是什么?”

“这儿还有隐约的划痕,昨晚雨势渐小,没有完全冲掉这痕迹。”莫玄隐拈了拈泥土,道:“我想可能是雪柒和芊菲滚落下去了。”

旖烟点头,“我看像是芊菲衣裳被勾下的碎布。”

“那我们赶紧下去看看吧!”龙彦立即转身。

小渔村。

“雪柒!芊菲!芊菲!雪柒!应雪柒!”众人声嘶力竭的喊。刚才顺着两人滑落的痕迹和脚印,终于找到这个地方。喊了好半天,还是不见两人踪影。

“没事,别担心,到了这儿,他们肯定不会有事的,只是多花一些时间找他们出来罢了。”原剑天安慰旖烟。

“这个渔村看样子不太有外人来,雪柒和芊菲是生脸,村民一定知道,找个人问问。”龙彦提议。

于是几人一边喊,一边寻村民打听。

另一边屋子里,芊菲换过衣裳后,和葶青、云姨话常。应雪柒突然站起身来,走到窗前张望。

“怎么了,雪柒哥哥?”芊菲问。

“有人在叫我们。”应雪柒推开门走出去,芊菲跟着出来。

“雪柒!”

“芊菲!”

众人见二人安然无恙,悬着的心总算放下来。

“你们两个!害大家白担心一场,原来是躲在这儿逍遥了!”龙彦埋怨。

“哪有!”芊菲辩驳。同时又担心应雪柒心情刚好一点,再提起昨晚恐怕又要难过。于是忙转移话题,“你们猜猜,我和雪柒哥哥遇见什么人了?”

众人疑惑。旖烟偏头瞧见后面站着的葶青,欣喜道:“葶青!是你啊!”

“是啊是啊!旖烟,我们又见面了。”

“这里是你家?”旖烟问。

葶青点头。

云姨听到外面闹哄哄的,也出来看个究竟。“青儿,怎么了?”

葶青走到云姨身边,道:“娘,这下都到齐了。原公子,莫大侠,龙少侠,旖烟!娘,你看旖烟,美吧?

“旖烟?”云姨怔怔的瞅着旖烟,又瞟到一旁的莫玄隐,眼神突然变得纠结起来了。看见旖烟的感觉和见了芊菲的时候很相近,却又不同,哪里不一样,为什么是这种感觉,自己又说不上。看见这位莫公子,心隐隐有不安。

“娘!”葶青提高了嗓音,随后笑道:“瞧旖烟姐姐的容貌,连我娘都迷住了呢!”

“葶青!”旖烟羞得从耳根红到脖子。又行礼道:“云姨。”

云姨恍然,忙扶起旖烟,眼睛掠过之处,许多往事飘上心头。

屋子里,大家喝着茶。

云姨看女儿神采奕奕的样子,心内许多内疚:青儿,娘带着你在这小渔村默默的生活了十七年,你连你爹是谁也不知道。娘只想我们母女平平静静的过日子,可自从狼教重现,你打九斗阵回来,娘的心却掀起了波澜,再也平静不了。

“云姨?”莫玄隐轻轻呼唤。

“哦。”云姨从思绪中拉回,问:“莫公子何事?”

“晚辈不敢当,叫我玄隐就是了。”

“玄隐?”云姨心猛下沉,心里头念念着:玄隐,莫玄隐?他姓莫?这名字?但转念一想,又安慰自己,可能是巧合吧!

莫玄隐看向烈火,淡笑着说:“烈火年纪不小了,应该陪伴葶青妹妹很多年了。”

“是啊!”云姨点点头,说道:“青儿也有十七岁了,在那之前烈火已经在我身边大半年。烈火的母亲真是一匹忠义的狼,也是很伟大的母亲,就像她一样。”

“嗯?”莫玄隐疑惑,“像她一样?”

云姨慌忙整理情绪,道:“没什么,没什么。”

旖烟站在一旁,表面上是和大家逗玩烈火,暗中却观察着莫玄隐。他似乎对烈火很有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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