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当少女咬牙切齿连连抱怨之时，苏轻妍已经铺好了被褥，席地而卧。
“喂。”少女一脚踹在苏轻妍身上，“你是死人吗？任由他人如此欺负？”
“不然呢？”苏轻妍并没有动弹，而是安静地躺着，“你觉得该怎么做？杀出去？还是拉住训导姑姑给暴打一顿？”
“……总有一天，我会将她踩在脚下，也会将所有的人，通通踩在脚下！”
换了个舒服的睡盗姿，苏轻妍合上双眼，再没有言语。
次日凌晨，天还未明，屋外便响起刺耳的喊声：“起床了，统统起床！都给我起床！”
掀开被子，苏轻妍衣冠整齐地走了出去，而与她同屋的少女则仍然赖在房中。
“都给我站整齐！”为首的训导姑姑厉声喝斥，“一个个的，不许乱动！”
“人呢？怎么少了两个？”
宫女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些不知所措。
“莫姑姑，在这里呢。”
两名训导姑姑拖着两个披头散发的少女走了出来，口中不住喝骂。
“这怎么回事？”莫姑姑阴狠的目光从两名少女身上扫过。
“训导姑姑。”其一名身体稍胖的少女眼中满是惧意，不停地扭动着身子，“意茹不敢了，意茹真地不敢了！”
“不敢了？”训导姑姑一鞭子抽在少女身上，“现在知道不敢了？已经晚了！”
说完，她又是一阵鞭子披头盖脸地抽落下来，少女哀叫连连，一众宫女纷纷侧目，而几名训导姑姑脸上却没有任何的表情。
半个时辰后，少女已经遍体鳞伤，躺在地上气息奄奄，训导姑姑拎着鞭子，走向另一名少女。
“我跟你拼了！”那少女却突然暴起，重重撞在训导姑姑的胸口，训导姑姑打了个趔趄，差点栽倒在地，随即怒火冲天，口中不住地吼道：“反了！真是反了！”
“发生什么事了？”
魏姑姑的声音突然响起，所有人顿时噤声。
其中一名训导姑姑理了理头发，踏前一步，躬着腰满脸谦卑地道：“禀报魏姑姑，是属下教导无方，不过，很快就好了。”
“这么点事都搞不定。”魏姑姑一声冷哼，“既然她自己找死，那就送去上彘所。”
“上彘所？”训导姑姑先是打了个寒噤，然后才期期艾艾地道，“这，这只怕不好吧？”
“怎么不好了？”魏姑姑横了她一眼，“反正上彘所的公公说，正缺少新鲜的肥料呢。”
训导姑姑不再言语，只是再次深深地弯下腰去，应了一声“是”。
魏姑姑这才点点头，转身走开。
等魏姑姑一走，训导姑姑的脸色也变得如同地狱里的恶鬼一般，张开五指抓住少女的胳膊用力一拧，少女口中顿时发出尖锐的嘶喊：”啊！”
“死丫头片子。”训导姑姑啐了一口，抬起少女的下颔，“你不是很犟吗？我现在倒要看看，你还能不能犟下去！来人，将她送去上彘所！”
立即有两名五大三粗的大力宫侍走了过来，就在他们准备出手抓住少女的瞬间，少女忽然用尽全力挣脱桎梏，后退一步，朝着院中的水缸冲了过去，一头撞在水缸上，立时晕了过去。
“哼。”训导姑姑冷哼，“寻死？以为这样就可以逃过一劫了吗？去，把她抬到上彘所去。”
“乔姑姑，我看这就算了吧，毕竟这少女才刚刚进宫，不懂规矩也是有的，多教导几次不就好了么？”
乔姑姑浓眉一竖，正欲发作，可转头看清来人，顿时将满脸的狠厉之色给收了起来：“杜总管，您，您什么时候移动大驾来这里了？”
“皇上的粗使宫女少了两个，咱家故而来此，想挑选两个机灵的去替补。”
“杜总管若是要人使唤，只需吩咐一声，何必劳动大驾？”
“你们挑的人，咱家可不放心。”杜管事说完，眸光淡淡从一众宫女身上扫过，在其中几名模样出众的宫女身上略作停留。
“杜总管，这批宫女是新来的，还不懂规矩，不如等小的们先教导几日，再挑好的给您送去？”
“新来的才好呢。”杜总管将手中拂尘一甩，“皇上最近，就喜欢野性子的毛丫头。”
“那——”
“也罢，这调教宫女，原本就是你们的事，论理咱家也不该来搀和，所以这事还是由你们来办，不过有一条，可别把人给弄死弄残了，宫女命虽贱，但进了宫就是皇上的女人，若无皇上令谕，谁也不能擅自处分，听明白了么？”
“听，听明白了。”一众训导姑姑赶紧点头。
“嗯。”杜总管点点头，这才闲庭信步般走开了。
训导姑姑对视一眼，也都觉得事态重大。
咳嗽一声，莫姑姑踏前一步：“今日之事，只是小惩大戒，希望你们都记住，既然进了皇宫，这命哪，便已经不是自己的，只有时时处处小心翼翼，才能在这宫里存活下去！听懂了吗？”
“是。”
“你们都先各回房舍，自己认真习读宫规，若有不识字不明白的，明天可以向训导姑姑请教。”
莫姑姑说完，将手一挥，队伍随即解散。
等苏轻妍回到房中时，同屋的少女也已经被送回，头上仍然一片鲜血淋漓，并没有人替她处理。
苏轻妍蜷腿坐下，看着一桌之隔的少女陷入了沉思——按照她的性格，其实并不愿意出手相救，更何况，在这宫里，同情别人也就未必能得到什么好结果。
可是，如果真地见死不救，她似乎又做不到。
思忖良久，苏轻妍终究是叹了口气，打开自己的行囊，取出医用之物，然后走到少女身边，弯腰将她扶了起来，先替她拭净血污，沿着伤口撒上药粉，再将少女轻轻平放在被褥上，倒出一小碗红果酒，滴入自己的鲜血，用锦帕蘸了，掰开少女的嘴，将酒汁滴进她的口中。
做完这一切，苏轻妍已经是大汗淋漓，遂回到自己的地铺上睡下。
次日清晨，教导妈妈们仍然一大早便将所有新进宫女都叫了起来，其中两名训导姑姑进房间检查过少女伤势之后，倒也没有强逼她起身，而是退了出去，掩上房门。
芷华宫前的空地上，整整齐齐地站立着十六名少女。
“从今天起，你们将正式成为芷华宫的宫女，芷华宫是宫中专门负责教习宫女、乐伎之处，在这里，你们不仅要学习宫中的礼仪，还必须掌握专门的技能，如果不合格，就只能分去各宫作粗使宫女，只有通过考核的，才能成为上等宫女和中等宫女，随侍各宫之主，你们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了。”
“好，现在，我先给你们记名。”
随即，两名训导姑姑走了过来，前面一人已经三十开外，身材略微有些雍肿，后面一个略显消瘦，手中拿着一本册子并一支毛笔。
“你，”领头的训导姑姑看了一眼站在第一排左边第一个少女，面无表情地道，“春柳。”
她一行说，后面的训导姑姑便记了下来。
“你，春水。”
“你，春芹。”
“你，春蓉。”
轮到苏轻妍时，训导姑姑只看了她一眼，便道：“你，秋叶。”
等分配好所有人的名字，两名训导姑姑回到队伍前，开始逐个点名，反复演习了三遍，确定所有人都已经记住了自己的新名字，这才点点头：“记清楚了，这就是你们今后在皇宫里的名字，也是你们一生的名字，在新宫女培训没有结束之前，你们都是芷华宫的宫女，而各位训导姑姑，都是你们的主子，明白了吗？”
“明白了。”
“好，现在由刘姑姑带着你们去进行下面的训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