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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又回相国府

烟雨完全不理会她,只把什么东西塞给了墨绫后,道:“好孩子,娘早盼着和地下的家人团聚,只是放心不下你而已,今日你就成全娘,让娘了却顾虑,安心离开,你若真有孝心,便有朝一日替娘将这个老妖婆和她见不得人的人间地狱给毁了,替娘一家人还有醉梦姨娘报仇。”

墨绫红肿着眼睛,静静地看着烟雨,她懂了,今日若与娘一起死了的话,那么这老妖婆就会永远的猖狂下去,她们的阴谋也永远没有人会知道,所以她不能死,她要活着亲手杀了老妖婆。

烟雨见墨绫站着不说话,怒道:“你听到没有,你快走啊!”

墨绫深深地看了眼烟雨,鼻子很酸,她忍着眼泪,又看了一眼站在那里满眼不屑的黑衣人,狠狠地咬了自己的嘴唇,出乎所有人意料的,转过身便向前跑。

她一辈子也忘不掉,她是如何在没有尽头的黑夜中狂奔的,风刺痛她的眼睛,她也没有流出一滴泪,只是机械的跑着。直到她看见一扇没有关严的木门,便扑了进去,然后重重地摔倒在地不省人事。

至于烟雨,她再得师父真传又如何,即使她每一招每一式都饱含着满腔的仇恨又如何,她还是带着愤怒死在了金叶妈妈的剑下,当金叶妈妈剑上最后一滴血珠从剑上坠落下来时,烟雨终于倒在血泊里,不甘心的闭上了眼睛,而夜也随着那最后一声叹息,终于安静下来。

昔日最繁华的寻花问柳之地此刻充斥的血腥味让人窒息,当允硕带人赶到时,看到的只有横七竖八的尸体,和一张张满是鲜血的狰狞的面孔。

允硕杵在门口,心里顿时开始翻腾起来,他的心是要接近疯狂的,因为他怕那个总让他深陷其中的女孩也会躺在人堆里,可是他不能表现出自己的急切,双手紧紧的攥成拳头,向来温润平和的脸上,暴起的青筋在抖动着,他终是在喉咙处压抑着哽咽,命令道:“马上查找活口,查清是谁走漏了风声。”

当墨绫缓缓地睁开眼睛时,已经是几日后的白天,她看着四周的床幔,虽然是精巧细致的上等绣品,但是都似乎是陈旧款式,颜色因为总洗都已经开始泛白,她正在猜测自己逃到哪里时,耳畔响起了一个温和柔软的声音:“孩子,你醒了?”

墨绫循着声音望去,看见一个三十有余的清瘦女子端着一个瓷碗,刚从门口进来,墨绫欲起身谢她救命之恩,那妇人似乎看出她的意图,便快步走过来,温柔的将她按到床上,笑道:“孩子,你身体虚弱的很,又被蜜蜂蛰的不轻,不要起身了,我喂你把这碗粥喝了,先暖暖胃。”

墨绫向伸出手自己来,才发现自己的手都被细致的包扎过了,随即感激地看着妇人道:“谢谢夫人细致的照顾,墨绫一定报答夫人的救命之恩,可是请问这是什么地方?”

夫人看着墨绫便喜欢,笑道:“这是相国府。”

相国府?朝中官位最高的人的家,那这个女子又是谁呢?

夫人继续道:“说来也巧了,平日我怕贼人从后门闯入,每日都将后门关好,偏偏那日,因为一些事耽搁,我便忘记了,半夜觉得不放心,复又起床出去关门,便看见你躺在那奄奄一息,但也没敢惊动别人,悄悄的把你带回来了。”

这位夫人一句一字都含带着笑意,让墨绫绝望冰冷的心温暖了许多,可看着她,便忍不住想起烟雨娘如今凶多吉少,眼泪似决堤一般流淌下来。

夫人一瞧孩子哭成这样,忙问道:“孩子,你可是想起你的亲人?”

墨绫虽不知眼前之人身份,但是想她也不是坏人,便道:“我只有一个亲人,便是我娘,可是我娘在我逃出来的那天夜里被贼人追杀,现在恐怕凶多吉少了。”

夫人那日将墨绫带回来时,看她一身鲜血,身上却无伤口,便知这孩子是遭逢了什么变故,后来为她清洗时,又从她身上找到一张银票和一些琐碎银两,总觉得这孩子必有什么故事,如今看来确实可怜,竟遭逢了丧母之痛,小小年纪无父无母,真是难为她了。

可是她是相国府的二夫人,不能把这一身谜团的孩子私自留下,相国府地位本就岌岌可危,相爷又不在,不要因这孩子再起什么事端才好,便又问道:“你们得罪了何人?为何会受追杀?”

墨绫想了想,相国是朝廷命官,但是如今的朝臣大多浑浑噩噩,在不知其立场前,若冒然说出这样的秘密,不仅会招来杀身之祸,可能会连累了允硕,便只能编排道:“早前我爹曾经是个商人,家里生活还算宽裕,可是常年奔波劳顿,身体招架不住,早早便去世了。剩下我与娘相依,勉强靠着家底生活了几年,可是家乡最近土匪横行,母亲为逃匪灾,便变卖家里仅剩的家产,带着我逃来帝都投奔亲戚。不想还是被流匪盯上,我在娘的庇护下侥幸逃脱,可是我不知道娘如今怎么样。”

墨绫想起那个老妖婆,心中的仇恨之火便会熊熊燃起,她一定要让自己强大起来,亲手杀了她报仇。

听了墨绫的故事,景澜对墨绫的母亲由衷的钦佩,道:“孩子,天下的母亲都是为孩子而活,能够保护你无恙,你母亲算是死得其所了,这世上哪里有几个母亲如我这样,孩子生死未卜,我却在这里苟活。”

墨绫见夫人伤心,知道是自己惹她伤感,顿感自责起来,却又不知道夫人的孩子出了什么事,也不敢随便安慰,只能道:“夫人不要伤心,不管哪个孩子有夫人这样温柔善良的娘,都是几世修来的福气。”

景澜轻轻地拭去泪水,怜爱地看着墨绫道:“我女儿若活着,应该像你这么大了,我都忘记了问你叫什么名字?你今年几岁?”

墨绫觉得景澜亲切,便乖巧的应道:“我叫墨绫,今年十五岁了,是九月十二日生辰。”

景澜心头一酸,眼泪又涌了出来:“我女儿,你竟和我女儿同年同月同日生。”

墨绫的心也“咯噔”一下,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便试探地问道:“您的女儿现在?”

景澜止住泪水,似乎不愿提及往事,淡淡道:“她,因为一些变故,丢了。”

“丢了?何时丢的,丢在哪里?”墨绫看着这个慈爱的女人,想不到好人没有好报,她的女儿竟然丢了,于是便想安慰她一番。

景澜见她如此紧张,有些奇怪,但是还是答道:“我若知道丢在哪里,也就好寻了,可是寻见了又怎样,我也不能认她,孩子你还小,许多事你不懂。”

墨绫这时候想起了自己的亲生母亲。不知道自己的亲生母亲有没有像夫人这样思念过自己。或许自己眉间的桃花痣就是对自己身份的最好解释,这么明显的胎记,哪一个母亲都不会不认得的,但是醉梦姨娘说这个东西是祸端,不能轻易显露的。

就在墨绫踌躇的空当儿,外面响起了脚步声,景澜的脸色顿时暗沉下来,示意墨绫躺好,便迎了出去。

“夫人安和。”景澜行至门口,浅浅地行礼道。

此时景澜问安的是个雍容华贵的妇人,是风相的正室南氏,比景澜年长不了几岁,却是端足了架子,身后跟了两三个恭顺地大丫鬟,南氏高傲的睥睨着瘦弱的景澜,眉毛轻佻,眼含讥讽地道:“哟,许久不来,妹妹竟然会向我请安,真是稀奇。我方才进静澜苑着实暗叹了一番,如今的景澜苑虽不如从前那般四处亭台小筑,诗情画意,但清静别致的很呐。”

景澜面无表情地看着她道:“夫人竟会屈尊踏足此处不知所为何事?”

“我听说妹妹近日要了好多纱布药酒,担心妹妹是不是受了伤,便亲自来瞧瞧,不过妹妹看起来似是好端端地,不知道妹妹要那些东西究竟有何用啊?”南氏说着便用那双闪着精光的眼睛向屋内瞄去,“妹妹,姐姐来了半天你也不让我进去坐坐,是不是太见外了?”

景澜也懒得和她拐弯抹角,便道:“姐姐无须试探,想找什么,进来自个儿瞧便是了。”

南氏见景澜态度如此不屑,眼里生了怒意,不过她今日是来看看景澜有没有藏人的,所以她一时不会计较,只是率着众人气势汹汹的进了门,环视一周未发现什么不妥,只看见床上躺着一个虚弱地女孩。

南氏“哼”了一声道:“景澜,这是怎么回事?”

景澜道:“几日前她误闯入我的后院,见她可怜就收留了她。”

“你怎可将身份不明,不三不四之人带进府中?来人,将这个女孩儿清出去。”南氏并不想给景澜辩驳的机会,蛮横的命令道。

墨绫把这一切看在眼里听在心里,方才见这房里半新不旧的摆设,只以为景澜是相府身份还算高的下人管事,能够清闲地自己有一处所在,听了这个贵妇的话才明白,原来好心的女子是相国的一个失势的妾,看样子在府中处境很尴尬,自己这次恐怕给她惹麻烦了,想着便硬撑着起身,开口道:“夫人,墨绫在这里谢谢您的救命之恩了,墨绫这就离开,不给您添麻烦了。”

景澜走过来,护在墨绫身前,对南氏道:“我如今虽不过问府中之事,但好歹还是相爷的妾室,你们这些年以勤俭节约为名克扣我的吃穿用度我已经懒得和你们计较,我今日救人而已你们却还要横加阻拦,夫人,景澜好歹今日奉劝你一句,相爷是出走巡游而已,早晚还是要回来的,您做的太过分小心自食其果,倒时下不来台面。”

“你……”南氏没想到向来柔弱温和的景澜,几年里一个人闷着,竟把脾气闷大了,虽然气极,但是她管家这么多年,那张嘴还是没输给谁过,道,“你也知道相爷不在,我一个女人主持这么大的家业,当然要勤俭些,你身为妾室不仅不辅助我,还责备我,我真是心寒。至于救人,我不知道她来历,自然不能容她,现在卫国处于非常时期,相府里若混进了什么细作,这是灭门之罪,我身为当家主母,当然不能马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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