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炎风眼神之中透着一丝尴尬，但也只不过是稍微愣了愣。他摸了摸鼻子，随即脸色便恢复了正常，以一句“柳小姐真是快人快语，令人钦佩”来缓解了这一时的尴尬。
柳浅染面色淡然，目光不经意似的落在某个角落，就这么淡淡地站着。而这副样子却总让离炎风觉得，那双他看不透的眼睛里，藏了太多太多的东西。
这个柳浅染，和他通过下人情报里了解的柳浅染，似乎不太一样。
他们的情报是不可能出错的，既然如此，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究竟是什么呢？
是她，还是……
宫玄夜轻咳一声，打断了离炎风心里密密麻麻思绪：“好了，两位，既然事情已经十拿十稳，难么我们该回去准备准备，把东西给太子送过去了。”
语罢又抬头看着离炎风，道：“九皇子不方便露面，此事交给我的人去做便可。凉州这边的事情解决，我们也差不多该离去了，不知九皇子是跟我们一道，还是另有打算……”
宫玄夜说完，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竟然扭头，意味深长地看了柳浅染一眼。后者果然猛的抬头，不可置信地瞪着他，接着一个劲儿地使眼色。
离炎风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他知道，她明显就是做给自己看的。
既然她如此不愿，那他还是不勉强好了，本来和这两人一道回去这件事，也没在他的计划之中。
念及此，离炎风笑了笑，朝两人拱了拱手：“多谢二位好意了，只是我这次前来凉州另外带了人，抛下他们跟二位一道，着实不妥。况且有些事还需打点，所以恕在下只能拒绝了。”
柳浅染松了一口气，心道他还是识相的。
宫玄夜眉眼一亮，也知道：“君子不好强人所难，既然九皇子如此，那本王便却之不恭了。”
“多谢体谅，这一次如有不周到之处，日后回了京城，炎风一定亲自上门赔罪……”
听他这么说，柳浅染忙道：“九皇子实在是客气，登门赔罪什么的就不必了。”
顿了顿，看两个人看着自己的时候，脸上的表情都不太寻常，便灵机一动，指着宫玄夜道：“倘若真的要拜访，你找王爷就好了。九皇子你也知道，按照我目前的情况，实属……不太方便。”
她说着还装模作样地赔笑了一声，其实心里恨不得立马就地将眼前之人五马分尸了。
离炎风微妙地看了她一眼，就连宫玄夜看她时候的眼神都跟他如出一辙。柳浅染依旧端正着神态，面不改色。
这两个人的性子，她多少了解，他们不问，她也不必解释什么。
“炎风明白，那二位，就此别过了，来日京城再聚。”
柳浅染点着头，心里却只有一个想法，宁愿永无再聚之时。
当然，更愿再聚之时，便是她拿下他的人头之日。
柳浅染将拳头缓缓握成拳头，心底的仇恨一时一刻都没有消减过。太过专注，以至于她并没有发现离炎风早已经跟宫玄夜道别离去了。
“他方才说带了人来，柳小姐好不好奇，他带的都是什么人。”宫玄夜突然道，却话音刚落却无人回应。稍微愣了片刻，扭头却见柳浅染一脸出神的样子，仿佛是丢了魂的木偶一般，眼神之中毫无光彩，只眼底隐隐藏了一团火，越烧越旺。
宫玄夜眯着眼睛瞧了她片刻，这才开口：“柳小姐？”
柳浅染回神，面色淡淡的，尽量不在宫玄夜面前展露自己这些不为人知的心思，于是若无其事地道：“王爷，您方才说什么？”
宫玄夜噗嗤一声又笑了，声音轻轻的：“柳小姐想什么想得那么入神？该不至于是因为这凉州的事情即将完成，太高兴了？”
柳浅染一愣，这才明白过来一个事实，便难得地笑了笑。
“王爷说得极是，这一次，多亏了你的帮忙。”
既然他主动给自己找了个台阶，那她为何不下。
谁知宫玄夜不知道是不是存心的，望了她片刻，突然道：“这次事情的关键，怕还是那位百里姑娘吧？而她为何会愿意帮忙，柳小姐应该不会不知道。该谢谁，不用我提醒你了吧？”
宫玄夜说完就看着柳浅染的脸色，只见她冷冷地摇了摇头，只浅浅吐出两个字：“不用。”
他有些意外，微微挑了挑眉，便听她继续道，“浅染虽不是满腹才学，但从小也是念书识字的。为人处世之理，我倒还懂得，不劳王爷费心。”
“如此便好。”宫玄夜见她不高兴，也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两人趁着厢房外头四下无人，很快离开了陈员外的府邸。
“你们给百里姑娘准备热水，好生伺候着她沐浴更衣，本宫先去处理些事情，很快回来。”
离炎墨站在百里灵的房间外面，铁青着一张脸，吓得周围的几个丫鬟大气也不敢出，只好低着头，连声应是。
“太子殿下，殿下……”房间里的百里灵看他的样子，有些担心，不安地唤了几声。
离炎墨回过头来，温柔地看了她一眼：“乖，灵儿，你先歇息，我很快就回来，不碍事的。”
“殿下……”
伴随着一声关门的声音，百里灵那虚弱的呼唤直接被吞并在其中，而离炎墨已经扬长而去，听不见了。
百里灵紧紧咬着下唇，想到了在陈员外府上之时离炎风最后说的话，心头又是一阵忐忑。
太子殿下他究竟会不会……
“姑娘，请让奴婢伺候你沐浴。”
百里灵的思路被一个丫鬟打断。
她抬头，却是没有说话。
两个丫鬟不禁打了一个哆嗦，差点当场就给她跪下来。想着方才离炎墨那可怕的脸色，几乎就要哭出来了。
“姑娘，请姑娘莫要为难奴婢，我们不过是下人，这是太子殿下的吩咐，我们也……”
看着几人的反应，百里灵心头莫名有些安慰。她敛了眉眼间的神采，隐隐觉得是自己多虑了。
毕竟她勾搭离炎墨这么久了，也跟在他身边许久，将这个太子的品性摸得一清二楚，就是说她比他还了解他自己都不为过。
离炎墨，很少有这么动怒的时刻，这一次，说不定这个宝真的押对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