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然心头重重一震。只觉得脑袋像被他的话劈成了两半。男人的余音早已消散在耳畔，但耳朵里却一直嗡嗡作响。
苏蜜，也就是尹苏，她调换了自己的卵子，所以她才是两个孩子的母亲？
这……怎么可能？
“不，你骗我，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程然觉得喘不过气，天灵盖都一瞬间麻木起来。
她本能地抬起双手捂住耳朵，就仿佛不再多听一个字，他的那些话就不存在。而一切都是假的！
她发现，掩住双耳的掌心不知不觉间早已经汗湿。
慕恩和悠然不是自己的，这怎么可能？怎么可以！！！
“我不信，不相信！”程然没有看向沈季珞，她发直的目光一直落在挡风玻璃外。
太阳的光照耀在宽敞平坦的柏油路上，反射出一片森然刺目的白光。
程然觉得刺眼极了，她睁不开眼，只觉得眼珠子都在滚滚发烫。她的心脏犹如击鼓一样重重地激跳着，仿佛下一秒就会撑裂身体迸出来一样。
早就料到她会有这样的反应，沈季珞没有立即再说什么。他知道她需要时间来消化刚刚听到的！
程然大口大口喘息，尽管外面的路白得耀眼，视野白花花一片。但她还是死命地睁大眼睛，一动不动地坐在位上目光发直地盯着外面。
许久许久之后……
沈季珞撇脸看了她一眼，匆促之间只见程然脸色惨白，漂亮的侧颜轮廓线条僵硬。
沈季珞知道她情绪慢慢缓和下来，又说，“不管你接不接受，这就是事实。”
这就是事实？程然痛苦地反复深呼吸。她真怕自己气得一下子晕过去！
此刻，她好生气好生气，恨不得把尹苏撕成两半！
“你一早就知道，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担心你接受不了。”
“那么现在，你认为我可以接受？”程然的声音微厉，她也生气沈季珞的隐瞒。
沈季珞并不是替自己辩解，而是解释道，“我知道你对他们的感情有多深，若不是发生今天的事，我想我会瞒一辈子！”
善良的谎言是他对她深深的爱~
程然气得咬牙切齿了，如果尹苏就在跟前，她一定冲上去狠狠掐她的脖子要她的命！但她更清楚事已至此，她必须冷静，更必须坚强。因为就算那两个孩子不是自己亲生，那自己也是他们的妈妈！这是不容更改的事实。
眼下，她必须稳住情绪接受这一切。
“你是怎么知道的？”程然的鼻息渐渐均匀，但她的脑门却一直在充血发胀，包括看沈季珞的眼珠子都在充血。
沈季珞依旧平稳而又飞快在驾驶着，他说，“你也发现慕恩近来不对劲……”
“难道是他告诉你的？”程然惊诧。
“尹苏在他跟前编造了一出凄美的爱情剧本，当然，你是剧本里坏心的小三。慕恩受尹苏蒙骗，将所有矛头指向你。好在被我及时发现，不得不把当年的事让慕恩知道。可就算知道又如何？尹苏是他亲生母亲的事实已经摆在面前，一个才四岁大的孩子，他还能怎么办？那家伙请我原谅尹苏的过错，我怎么可能轻易饶恕那个可恶的女人！所以慕恩和我谈判，交换的条件是一辈子把这事隐瞒下来，而我放过尹苏。”
听到这里，程然的心好疼。
“可怜的慕恩，他才那么大一点。为什么大人的错要他来承担？他还是个孩子啊……”想想这段时间慕恩痛苦的隐忍，还有他的强颜欢笑，程然的心就像被人一刀一刀地绞着。
大人都无法承受的痛，一个小孩子的肩头是那样的稚嫩单薄，又怎么受得了这比天塌下来还更大的压力？
程然好心疼慕恩。
见程然心心念念的都是慕恩，沈季珞多多少少就知道她的想法了。
于是他问，“这已经是既定的事实，既然没办法阻止它发生，那么接下来就好好想想如何应对。所以，我现在要你的答案！”
“你要问我如何对待这件事？如何和两个宝贝相处？”程然懂他的意思。
沈季珞说，“四岁的孩子，要大不小，许多事也都懂了。悠然应该也会知道她的身世。再一起生活，大家心里多多少少会有疙瘩。而且尹苏是那两个孩子的亲生母亲，我想她也是笃定了孩子们会替她求情这一点，才肆无忌惮做出这么多事！”
“我不管尹苏和他们什么关系，我只知道，我才是慕恩和悠然的母亲！”程然态度坚决不容一丝退让，“尹苏使用卑鄙的手段害了我的孩子，那么她还我两个，不应该吗？不论她是谁，我只知道慕恩和悠然是我的，和她尹苏一点关系也没有！”
沈季珞一早就知道程然会很难接受这个事实，但他更清楚程然的性子不是那么窝囊好欺的。她是一个坚强的女人，遇事只会积极处理，绝不会软弱地退缩。
“有你这句话，我想我们家就不会散！”
“我绝不让它散！”
尹苏，不管你使用什么阴谋诡计，我都不会对我的孩子弃之不理。你休想从我这里把两个宝贝抢走！
程然微微眯起眼睛直视窗外的景色，有坚毅的光芒从细长的眼睛里溢出。
……
城郊，一幢独立的双层小楼前
吱--
一个急刹，黑色轿车重重顿在小楼外面的马路上。
“走，跟妈妈进屋~”尹苏解开安全带，要后面的两个宝贝跟她进去。
“我不要！”悠然很生气，她漂亮的大眼睛都哭肿了。
悠然蹶着嘴巴侧身，说什么也不下去。
才不要理这个恶毒的坏女人！
尹苏见悠然不听话，心头的火就冒了起来。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任性？妈妈怎么可能害你呢？快，跟妈妈进屋。”
“你才不是我妈妈，你是坏女人！”悠然一点面子也不给，冲前面的尹苏吼，“你一定是有精神病，整天就想别人家的孩子叫你妈妈~你自己不会生么？讨厌鬼！”
“慕恩！”尹苏被悠然的话狠狠地伤到。她怕她冲动之下会做出伤害母女感情的事，她努力地克制情绪，要慕恩说服妹妹。
慕恩虽然也不想和尹苏走，但他是清楚事情始末的人，他不知道为什么尹苏要带他们过来，可是他相信尹苏不会害他们。
“悠然，我们先下车！”慕恩拉妹妹的手，劝她，“留在这里也没有一点办法，不如我们跟她回屋喝些水，再吃些东西。”
悠然看哥哥，小家伙红肿的双眼看得人心疼。
“哥，我想回家~”
慕恩心头很难受，现在发生的一切，他要负完全责任。
“相信哥哥，哥哥会带你回家！”慕恩郑重地说。
“走，妈妈给你们准备了许多好东西，全放在家里，快去看看喜不喜欢？”尹苏讨好着悠然。
悠然看看她，再看哥哥。小小的她此刻心里有了个大胆的决定。
“好吧，我跟你们走！”悠然点头，被哥哥牵着走出后座。
尹苏见悠然妥协，心头一喜，也跟着出来。
悠然站在车外，举目四望。
屋子上坡五十米左右是高速路，汽车引擎的嗡鸣声呼啸而过。马路对面是油绿色的小山丘。左右均无人烟，只有前后长长望不到头的柏油路。
“来吧悠然，跟妈妈回屋！”尹苏开心地要去牵悠然的手。
悠然一双贼溜溜的眼睛转了转，就在尹苏的手伸过来那刻，悠然大叫一声，“哥哥快跑！”
说完，悠然自己握紧小拳头飞快往来时的路狂奔。
尹苏和慕恩傻眼地站在原地看悠然娇小的身子越来越远，一时间两人都无法动弹，完全没料到悠然会逃。
“悠然，回来！”尹苏见女儿离开自己的意愿是这么强烈，她又生气，又不甘。
尹苏大声呵斥两声，撒腿就追。
慕恩也不耽搁，跟着追上去。
悠然跑了好几步才反应过来哥哥没有跟上，她不由得就回头看。结果这一看吓得脸都白了。
尹苏腿长，离她越来越近，两人距离不足五米。
“妈妈，救我！”悠然害怕，努力地狂奔。
前面是拐弯，悠然不敢让自己停下来，她只知道埋头往前冲。
嘀嘀--
一阵刺耳的车笛声，悠然下意识抬头。
可由于她出现得实在突然，况且又是路段的拐弯处，司机来不及反应，车子毫不减速地直栽栽向悠然冲去。
“悠然！”后面的慕恩吓得呼吸都停止。
呯--
只听得一声巨大的碰撞响，接着慕恩就见尹苏和悠然抱在一起的身体被撞飞。“嘭”一声落在地上，足足滚了有十几米远。
这一刻，世界陡然安静。
慕恩吓傻了，冰凉的身体原地站着一动不动，全身血液凝固。
脸色也是大变的男司机匆忙下车奔去悠然身边。
慕恩呆滞了足足了半分钟，看见男司机蹲在悠然跟前的时候，方才回神过来。
事故发生的最后一秒，纤瘦的尹苏敏捷的纵身一跃，双臂护住悠然身体利落的旋转半圈。车头不可避免地撞在尹苏身上，她与悠然紧紧搂在一起的身体在空中划出一道弧，两人重重摔在地上。
撞击的力量是那么的大，两人的身体都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最终分别落在柏油路的两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