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谢衣所想,此次西域之行不知有多少不测之事,他不愿呼延采薇、阿阮、乐无异诸人牵涉其中,故此决定自己单身返回,然而三人却哪里肯放他独行?
首先跳出来反对的便是乐无异。他大声道:“师父去哪里,弟子便去哪里。万万没有师父远行做弟子的不随侍在侧的道理。”脸上更是一派诚恳。
因流月城与捐毒故国的那番恩怨,虽说乐无异曾表示自己并未将灭国之恨放在心上,谢衣一念及此,却终不免有异样之感,只是这番心事却不好说出口来,总不能直接对乐无异说“因你故国为我部所灭,我怕你到了西域勾起家仇国恨来,所以不便带你前往。”吧?
乐无异察言观色,心中也猜到谢衣所想,噗通一声在谢衣面前跪了下来,恳求道:“师父当日收了弟子为徒,如今既是师门有事,弟子怎可置身事外?”他既猜到谢衣所想,便丝毫不提自己与西域的渊源,只一味以师门为由,存心要做个孝顺弟子。
谢衣见乐无异懂事,心中也暗自喟叹,还欲再说时,一旁呼延采薇业已开口道:“难得无异一片孝心,谢衣你便依了他吧。再说,你既收了他为徒,自当指点他偃术修行。西域距此千里万里,总不好让无异这些日子便这样浑浑而过,白担了弟子之名,却连你偃术皮毛都学不到吧?”
谢衣听呼延采薇这般说话,微微一笑,道:“我虽去了,你不是还在么?你偃术不在我之下,无异既叫你一声师娘,你自然也有课徒之责。”
呼延采薇听谢衣调笑自己,将眼波在他脸上一横,道:“你回西域,我自然与你同去。”她顿了一顿,见谢衣张口欲言,摆手道:“当日我误会你师父是奸人,你为我与你师父起了嫌隙,我心里总是过意不去。便不说你我如今这般关系,我也该当面向他赔罪才是。”
呼延采薇当日因误会沈夜乃是散布瘟疫掳掠无辜的罪魁祸首,在岳阳城外与沈夜相斗,趁沈夜与谢衣师徒二人交谈时暗算沈夜令其负伤,谢衣为救她性命违拗沈夜,最终令沈夜对谢衣大失所望,师徒之情几至冰点。
此事原是谢衣心中一件心事,他当年遁出中原心中已是颇为不安,师徒二人相隔多年再见时又因他之故令沈夜负伤灰心而去。谢衣原是重情之人,心中自是自责。
呼延采薇与他心意相通,二人自定情以来听谢衣说了不少早年在流月城中沈夜膝下生活学艺之事,对谢衣心事自是一清二楚。何况她性情本就豪爽磊落,既知当日是自己误会了沈夜,那便认错致歉也不打紧。
谢衣自幼在沈夜身边长大,得他养育教导,二人名为师徒实同父子。如今谢衣与呼延采薇两情悦好有白头之想,谢衣自幼失祜,这“告父母而娶”的责任可不就落到了沈夜头上?偏生二人前番初识不仅误会重重,呼延采薇更出手伤了沈夜。若自己一意孤行一定要娶呼延采薇为妻,沈夜也阻拦不得,但自家与沈夜的师徒之情只怕就此断绝了。如今呼延采薇愿意向沈夜赔罪,谢衣心下自是喜之不尽,劝呼延采薇留在中原的话,便也说不出口了。
谢衣将呼延采薇双手在掌中轻轻一握,向她微微一笑。二人目光相接心意相通,也不需赘言。于是便又调头来问阿阮道:“阿阮,我当日将你从巫山中带出,这数年来你便如我亲妹子一般跟着我浪迹江湖,谢衣哥哥心里原是要照顾你一辈子的。若是往日,我也不须问你的意思,只如今你既与夏公子有情,我便不得不问上一句,你想留在岳阳城还是跟我去西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