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神不宁、坐立不安、这两个成语,用在两个小时里频频看表又时刻盯着手机的周乔方非身上,最是恰当不过。
“周大美男,今天是球赛的第一天,虽然下雨了,可赛事还是继续的。体育版的记者早和我们预约过了,他们可在等你去露一下脸,做个封面呢。”
周乔方非抓起桌上的手机,站了起来,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走出周氏大楼,已是临近中午十一点,外面下着雨,空气里还带着几分逼人的寒气。周乔方非把风衣领子竖立起来,还是挡不住冷风直接往脖子里钻。一刹那,他想起夏雨彤出去时候只穿了一件毛衣,连外套都没有带。这让他原有的不安上又添焦虑,回头冲跟着他的骆思成道:“我有急事需要去办一下,你替我去接受体育版的专访。”骆思成一愣,看着转眼就消失在眼前的人,着急地叫道:“老大,这专访哪能代替……”
离开公司,心绪不宁的周乔方非先回了一趟家,给夏雨彤拿了一件衣服,才向那个他确定她在的地方驱车疾驰。近了,近了……也就是一千米的距离,他就可以找到她了。但他的私线电话却在这时候急剧响起,他看了眼来电号码,只得按了免提键:“妈,又有什么事?”
“方非,你现在哪里啊?”电话的另一边,传来乔希琳带着浓浓鼻音的声音。
“我在开车,您怎么了?声音好像不舒服似的?”就算他很生母亲的气,可他心里,还是对母亲很关心的。“我在你家对面的……”乔希琳因为感冒,反应有点迟钝,她对刚查到的事情很不忿,才会边打电话边过马路,与其同时,一辆迎面而来的车呼啸着向她驶来……
夏雨彤匆忙赶到那座熟悉的屋门前,站在门口良久,手指轻轻一推,门就无声地开了。
穿过客厅,站在那扇曾无数次走过的门前,推开门走进去,并顺手掩上了身后的门,入眼的无边黑暗,让她好一会儿感觉不适。黑暗中只有一个地方,明明灭灭地闪着一点点光,应该是他在抽烟。沉默,是两个人的。黑暗中站了好久好久,久到她的脚底微感发麻的时候,她才按照素日所熟悉的室内环境,慢慢地,向他走过去。“恺恺……”她摸索着在他对面那个熟悉的位置上坐下,不安地轻唤了一声。无边的黑暗中,依旧是窒息的沉默。“恺恺……”她又心酸地唤了一声。曾经,那个只要看到她出现,就会快乐洋溢的男孩,此刻,那么的沉默,那么的无助,而造成这一结果的,恰是曾许诺陪他一路到白头的她。“恺恺,我们谈谈……”无边的黑暗让她的心弦收紧,他的不应,她只得挪坐到他的身边。
“为什么?”黑暗中,终飘来一个发自黯哑沉嗓的三个字。
“昨天真的是个意外,不是你想的那样,那只是……”听到他沙哑黯沉的声音,她的心弦稍稍放松了一些。无边黑暗中看不到彼此的表情,也给了她解释的勇气。
“我指的不是昨天,”他暗沉音嗓里又多了几丝质问,“为什么你不相信我会相信你?”无言的酸楚,让他很想爆发,黑暗中,他扔掉烟头目标准确地揽过她的肩,力道一压,她便伏在他的胸口,虽只有寸余的距离,他依然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只是感觉到她的恐慌。他只得控制着自己的冲动,“无论你做什么我都相信你,无论是一年两年十年八年二十年……我都会站在时间的原点。无论时光如何变迁、人事如何沧桑……我对你的爱永远是没有底线……”音未消,一颗热泪,滚落在她的脸颊。在她进门的一刹那,他已解开了心结,她好,他就好。感受着泪的温度,她把头伏在他的胸口,轻微而痛苦地低呼:“不要对我这么好……”
“对你好,已经生成了习惯,就像穿衣吃饭一样,我如何控制得了?”习惯未曾改变,可是,心中的梦想,梦里的向往,如今却已成了伤。
“可是我……”心内实在疼痛得厉害,她难过得说不下去了。他依然是那个他,而她,却不再是从前的她。窗外起风了,把窗帘吹开了一指的空隙,为无边黑暗带来了一丝亮光。“还记得那个夜晚吗?”他带着一丝挣扎过后的疲倦,轻揽着她,缓缓地侧过身。
“记得。”那个八年来无数次重温的梦里的一切,她永生都会记得。
“还记得那个相思扣吗?”夏雨彤无声点头。她当然记得,那是她外婆和外公的定情物,外婆送了她,她又送了他。“你摸摸。”他执起她的手,引导着摸向自己胸口那枚温热的铂金吊坠,“自从被你戴上的那一天,它就一直贴在我的胸口,仿佛那个黑暗的夜晚,你伏在我的胸口,从不曾离去……”哽咽中,她把脸贴近他的胸口,仿佛还是那个阳光的午后,她靠在他温暖的胸口,打着瞌睡听他哼了无数次的WORLD OF OUR OWN……他的唇印了上来,暗黑如无底深渊,仅靠理智束缚的心已被痴恋浪潮淹没。她忘记了他多少年,他等待了她多少年。他缺失不全的心,如果没有她,终生不再复原。
她下意识地偏头,这反应连她自己都痛恨。“为什么?”他落空的唇贴近她的耳畔,“为什么会有别人?为什么我不可以?”他控制不住,他很想问个明白,入魔的心只能恳请上帝原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