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君宁握着手机,脸色有些黯淡。
颜叙住院了,她是从杜思寒口中听到的,她很担心,忍不住想去看看他,下班回家又打了电话过去,他却拒绝了,声音带着几分冷漠。
李方伟坐在沙发上,看着她失神的模样,心里醋意翻天,但考虑到自己现在是戴罪之身,还在观察期,所以他隐忍了,闷声闷气地说:“他没事,就是昏厥了一下,明天就能出院了。”
卫君宁表情明显松了口气,李方伟觉得看着太闹心了,拄着拐杖深一脚浅一脚深地上楼,卫君宁叫他:“饭好了,你不吃吗?”
吃屁吃!气都气饱了!
李方伟恶狠狠地想,回头挤出一个笑,口是心非地说:“我不饿,最近胖了我得减减了。”
卫君宁没再多说一句,低头收拾着准备吃饭,李方伟心里憋屈,拐杖敲在楼梯上,扭着身子上楼。
到了卧室,扔了拐杖,蹦跳着爬到床上,肚子咕咕地叫起来,他恨恨地砸床!
“饭都不给吃,黄世仁,卫扒皮!”
他委屈地嘀咕着,抬手揉揉肚子,抻着身子去翻抽屉,想看看有没有吃的。
卫君宁进屋的时候,他正咬着根火腿肠,她有些无奈,上前一步说道:“下去吃饭吧,少吃点也行。”
“我不饿。”
李方伟话音刚落,肚子便不要脸地叫起来,他脸腾地红了,卫君宁笑起来,他恼羞成怒,挥舞着火腿肠,竭力辩解,“谁说肚子叫就一定是饿了?谁说的?你笑是什么意思?你又觉得我可笑是不是?”
卫君宁收了笑,淡淡地说:“你真的不吃?那你就明早再吃吧。”
李方伟大惊失色,唰地扔了火腿肠,跳下床,蹦跳着去够拐杖,拧着脖子说:“我跟你说我真不饿,不过你每次饭菜都吃不完,浪费饭菜不好,听说最近菜价又上涨了,我还是吃点吧。”
饭桌上,李方伟故意不去夹菜,从前她总是时刻关注他,时不时地为他添菜,他眼巴巴地等着,可是今天她像一个人吃饭一样,眼都不抬一下。
李方伟别扭了一会,又觉得自己这样下去不行,男人还是要大度主动些的,于是他调整了下情绪,露出一个自以为温柔实则扭曲猥琐的笑。
“听说你小说又要出版了,我还不知道你书名呢,告诉我,我去看看。”
老婆有才他脸上也有光,怎么着也得去支持一下吧,卫君宁脸色微变,摇头说道:“不用了,不差那点。”
李方伟心里挺不是滋味的,他能是‘那点么’,他就算去看下书名,也比成千上万的网友意义大吧?她越不让看他就越想看,可惜卫君宁最近脾气以光速成长,已经掌控不住了,所以他碰了一鼻子灰。
于是他偷偷打电话给苏凝,苏凝习惯性把他骂了个狗血喷头,最后才说道:“一个渣男。”
李方伟不乐意了,忍不住说道:“你行了啊,怎么还骂没完了?”
苏凝在电话那头隐忍地说:“一个渣男。”
“你这人怎么回事啊?骂人也不换个词,好了我不问你了,我去问你老公。”
“书名就叫一个渣男!自己蠢蛋一个别再摧残别人了,挂了!”
李方伟呆呆地握着手机,心中有不好的预感,连忙上网搜索《一个渣男》,作者君心安宁,他看了简介,顿时怒火冲头直烧,点开看了一下午,心中一片冰凉。
他已经渣出小区走向全民了,******渣出名了!
卫君宁把他们的故事搬到文中,下面评论都是在说他渣的,他忍不住反驳,为自己说了句好话,一下午就被盖了几十层楼——
一地鸭毛:楼上竟然为人渣说话,可见已经渣的脱离了人的队伍,大家直接无视吧。
穷山恶水出刁民:哪个穷山旮旯出来的没开化的畜生,赶紧逮回去栓好了,下次别再随便放出来。
公子依城:这种人就该鞭尸,楼上的拿鞭子,我把尸体送上去!
李方伟怒了,奈何一张嘴说不过几十张嘴,灰溜溜地冲进书房,卫君宁正在看评论,不知道哪个神经病冒天下之大不韪,被读者们群攻了。
“卫君宁!你行啊!”
李方伟咬牙切齿,卫君宁愣了一下,手放在鼠标上要点关闭,李方伟一个飞扑过来抢过鼠标,指着《一个渣男》怒气冲冲地问:“说!你什么意思?”
卫君宁镇定下来,淡淡地说:“小说而已,读者喜欢这样的。”
“你也太欺负人了!”
李方伟蹦跳着夺门而出,卫君宁咬了下嘴唇,关上网页,她以他和方北还有自己为原型写了文,只是在网上寻找些慰藉,舒解下心中的怨气,这本书她已经拒绝出版了。
卫君宁在书房存了些稿,然后洗澡上床睡觉,她睡在客房,二人已经分房睡好几天了,她正要关灯睡觉,门被拧开。
李方伟一拐一拐地走过来,坐到床上,她有些紧张,拥着被子往后缩去,眼中不自觉带着防备。
李方伟心里一酸,委屈地说:“我每天都在失眠,不抱着你我睡不着,我不动就抱着你行吗?”
卫君宁低着头不说话,手不由抓紧被子,李方伟不由分说,掀开被子就往里钻,卫君宁有些恼了,却说不出恶毒的话,轻声说:“你别这样。”
别哪样啊,都分居了,再不这样以后就该离婚了!
李方伟心中不以为然,舒服地翻过身,老婆的被窝就是香就是暖和,他挪着屁股将她按到怀中,卫君宁本能地挣扎,被他无赖样的扣在怀里,气得咬着下唇不说话。
李方伟只当自己眼瞎了没看到,将脸埋在她颈间,深深地吸了口气,心中感动的要落下泪来,终于又抱到了。
卫君宁觉得这人真的挺无赖的,她也懒得管他,一直睁着眼睛,看着房顶的吊灯发呆,心里沉闷闷的,总觉得不安。
过了一会,她轻轻伸出手,将柜子上的手机拿到手中,手指在屏幕上摩挲了许久,犹豫不决,迟疑着要不要打电话给颜叙。
“打吧……”
一道幽幽的声音忽然响起来,卫君宁吓了一跳,李方伟松开手,背过身去,故作大方地说:“这么担心就打吧,打了安心。”
他说完将脸埋在枕头里,说的大方,心里难过得快断气一样,******狗屁的成全包容都是扯淡,他越想越委屈,不等卫君宁打电话便腾地坐起身,一把夺过她的手机打过去。
卫君宁呆了,李方伟点的扩音,对着那头恶狠狠地说:“听说你和老婆双双跳楼殉情了,残了没?”
“让你失望了,比你好一点,没缺胳膊少条腿,明天就出院了。”
卫君宁忍不住问出声:“真的没事吗?”
那头声音顿了顿,立刻温柔了许多,柔声说:“没事,摔到游泳池里,没有受伤,别担心。”
“谁他妈担心你,我们是想看看纸钱送不送的出去,行了,改天送吧,挂了!”
李方伟啪地挂了电话,回头盯着卫君宁,恼怒地问:“心安了没?可以睡了吗?”
卫君宁还没说话,他就将她的手机欻地塞到自己枕头下面,手臂一伸将她按到怀里,滚到床上。
卫君宁默默地想,明天要把要发的章节改一下,写的还不够渣。
“卫君宁,你不要傻。”
他突然闷声说道:“胡家有道上背景,胡凡是个心狠的女人,你要是得罪了她,她会弄的你生不如死的,而且颜家最近可能不太平,你不要去招惹颜叙了,否则会引火烧身的。”
“颜叙现在和从前不同了,颜阳的未婚妻柯洁家可能要破产了,颜阳的妈妈一定会盯着你找颜叙的弱处,你就安心地呆在我身边,你现在是李家的媳妇,她不敢拿你怎么样,以后的事……起码等到以后再说。”
起码等到颜叙和胡凡断了再去……
李方伟觉得自己真挺可悲的,他从前觉得,什么成全都是留不住老婆的无用男人自欺欺人的说辞,现在才算知道,疼一定程度真的会选择成全,将所有的伤痛留给自己一个承受。
他心中有些木然的绝望,可能是这些天失望太多次了,疼痛已经淡了许多,却像刻在骨子里一样抽离不去。
他微微低头,额头抵在她肩背上,声音有些悲伤,低沉喑哑,他说:“卫君宁,真的,起码等到颜叙离婚后你再靠过去,现在别去,真的危险。”
卫君宁的手按在枕头上,五指带着犹豫不安,却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慢慢向下,握在他手上,她轻轻叹了口气,什么都没说。
她现在什么都不想去想,不想去理和他之间的关系,不想去探究对颜叙的承诺。
生活这样乱,让人如此疲倦,她只想有自己的空间,安静地经营自己的生活,自己和卫城宽的生活。
李方伟的手一颤,反手握住她的双手,十指用力,紧紧不放,她这样是愿意接纳的意思吗?不管是不是,她肯有回应已经是很好的开端。
他曾经想着可以用一辈子时间让她回心转意,可是颜叙跳跃出来,他从愤怒到惊慌,从惊慌到委屈,从委屈到乞求。
他不止一次的想,要是乞求都不管用了以后要怎么办,放手吗?不甘心,真的不甘心,现在久违的希望终于冒出头来,软软地缠在他心间。
“君宁。”他轻轻叫她。
卫君宁应了一声,轻声说:“很晚了,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