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们知道该如何追根究底，就会发现我们的各种行为之所以会发生，都是有依据可循的。昨天，我沿着新建的大街走到让蒂伊的比弗尔河畔，准备去河边采集植物，在靠近昂菲尔栅门的地方绕道向右走去。接着我偏离方向走进了田野，走上了枫丹白露大道，一直走到小河沿岸的一片高地，这段行程本没有什么值得宣扬的，但是自己几次都下意识地走到了这条路上，我不得不开始思考原因，而当我想清楚原因后，不禁笑了起来。
昂菲尔栅门外的街道上，每天都有一个在街角卖水果、卖草药茶和小面包的女人。她的身边有一个乖巧但腿有残疾的男孩，孩子总是一瘸一拐地拄着拐杖沿着街边诚恳地请求每一位路人伸出援手。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我和这个小家伙是认识的：每当我经过那里，我总会听到小男孩对我的奉承，他也总是能如愿从我手里得到微薄的资助。刚开始时，我很乐意见到他，也很乐意为他伸出援手；这个行为一直持续着，有时甚至会很想听他眉飞色舞地说一些夸奖我的话，这让我听着舒坦，也逐渐变成了我生活中的一个习惯，可最后竟然会变成了一项义务，这让我觉得十分不自在，尤其是在施舍前他一定要让我听完那一套已经打好腹稿，只待脱口而出的套话。他总是喊我卢梭先生，做出一副跟我很熟的样子，可给我的感觉却完全不同——他对于我的了解完全是听别人说的那一套，没有任何他自己的见解。我渐渐不愿经过那条路了，后来终于也养成了无意识的习惯，每当走过那个路口我宁愿绕远一点。
这个问题也是在我思考过后才发现的，因为在这之前我的脑海里从来没有主动浮现过以上各种问题。有了这一发现，我的回忆里突然多了很多类似的事，让我更加确定我的大部分行为的最初动机并不像我以为的那般清楚有条理的。我心如明镜并且也有实实在在的体会和经历，行善是人类能感受到的最直接的幸福，不幸的是，这样的幸福已经脱离我的掌控很久了，我的人生已经这般悲惨，如何还能奢望做出一件因好心而结出善果的好事呢？将我的命运掌控在手中的那些人们最渴望看到的，对我来说无非是一些缺乏真实而充满欺骗的表象，将高尚作为动机只是为了诱我上钩，然后将我困在早就布置好的天罗地网里。我看得十分透彻。我也知道自己唯一能做的好事就是说服自己不要轻易放弃行动——我总是担心在没有意识或不能预料的情况下做出让自己悔恨的坏事。
不过还是会有觉得幸福的时刻：当我听从内心，可以让另一颗心感到快乐获得满足感，这种愉悦感让我觉得比一切其他的快乐都更美好。我强烈、真诚、纯洁地怀着行善之心，我的内心深处一直都深藏着这一点。可过去的经历又让我深刻地意识到，我主动的行善背后会带来义务的枷锁，会让我难承其重——行善的快乐会消失，如果继续付出，我也再难找到当时让我倾心关怀他人的满足感了，只会给我留下难以忍受的烦闷。很多人在我那段短暂的繁荣期来求助，我觉得力所能及之事都一一应承。可完全没有想到的是，我原本是真心诚意的善举竟产生了源源不断的义务枷锁。有时我拼尽全力给予的帮助在受惠者的眼里竟然是不够塞牙缝的甜头，后面必须还有更大的好处；那些原本十分不幸的人接受了我的帮助，可之后又厚颜无耻地向我提出更多的要求，我就有些左右为难了。原本是遵从内心的善意，就这样成了帮助更多需要帮助之人该尽的义务，即便新一轮的帮助我已经束手无策，也逃避不了这项义务。原本十分美好的快乐就这样变成了让我不堪忍受的负担。
当我还是一个小众人物，名不见经传时，这些枷锁并不会让我觉得窒息。可后来因为写作引起的关注度——这是我做得最错误的决定，我也为此付出了惨痛代价——从被人们熟知的那一刻起，我已然成了真正的不幸之人或所谓的不幸之人和寻找依傍的“寄生虫”的依赖对象，他们谎称无比信任要委我以重任，其实是想在迷惑我之后彻底利用我，然后从我这里夺走他们需要的一切。我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包括善心在内的所有与天性有关的习性和取向，如果没有慎重考虑或仔细斟酌就放任其自由发展，它的本质就会飞速发生转变，之前多么无害现在就变得多么可怕。在这样一次又一次的残酷历险中我改变了初衷，或是将一些想法限制起来了。这些经历给我上了一节深刻的教育课，如果善心只能助长他人歪门邪道的气焰，那么不如一开始就不要抱有行善的想法。
虽然这些经历让我痛苦万分，但我不后悔，我感谢它们让我可以重新思考，我可以重新审视自己在各种场合应采取何种应对方式的动机，我可以不用再自己欺骗自己。如果要身心愉悦地做成一件善事，那么它必须由我的自由意志决定，不能受到任何约束和制约；如果不想让做善事失去它应有的乐趣，那就不能将善举变成一项义务。因为责任的存在，任何美好的事情都会变成沉重的锁链。就像我在《爱弥儿》提到的那样，遵照我的想法，如果我生活在土耳其，在众人高呼男人要履行做丈夫的义务时，我肯定是最畏首畏尾，最差劲的那一个。
这将我一直以来对自身品德的看法彻底颠覆了。遵循自己的习惯做事并在习惯无意识的举动中去享受善举的快乐，这无关道德。但如果迫于义务，为了完成义务的要求而违背自身的天性，这就和道德问题有关系了。我承认在这一点上世人做得比我好。我生性敏感善良，心怀怜悯，简直没有任何底线，只要是与慈悲大方有关的事情都会让我的灵魂颤动。如果一切都可以只停留在心灵层面上，我一定是人情味十足、喜欢做善事、爱助人为乐，因为我天性如此，甚至可以说将此视为我的兴趣爱好，如果我可以变得更强大，那么最优秀最宽容的人群里肯定会有我；当我自己拥有了复仇的能力，我心中想要复仇的愿望就不会再那么强烈。即便是大公无私地处理牵扯到自身利益的事情也不在话下，可是面对我在乎的人，我没有办法保持公正的态度。义务与内心产生纠纷时，如果义务仅仅是要求我放弃自己的权利那么它可以战胜一切。因而大部分时间我都是强大的，但我永远不会去做违背良心的事情。无论是谁提出这个要求，不管这件事有多么紧急，只要我的心不发话，我的意志也不会自告奋勇，决不会轻易屈服。我清楚地看着灾难在我面前耀武扬威，就让它来伤害我吧，我是不愿意费尽心思去准备抵抗它的。我也会尝试着去改变自己，但这种违背自身原则的努力让我感觉疲惫，很快便没有了当时的精力，便很难再继续下去了。在所有可以想象到的事物中，如果我不能从中获得愉快，便很快就会中断。
除此以外，要是我的欲望也被限制了自由，很快就不再那么强烈，如果这种束缚十分强烈，原有的欲望就会转变成厌恶。对于做善事我很乐意为之，但如果别人要求我行善举我就痛苦不堪。一件单纯的不计回报的善事我十分乐意去做，可求助者却因此要求我继续帮助，否则就对我恨之入骨，我当初只是遵从自己的内心而做了一件好事，受助者却因此要求必须永远帮助下去，行善的快乐就消失了，只剩下无尽的厌恶。于是我抽身而出，从中再看不到任何善意，尽管我的行为会被看作是软弱和羞耻的表现。可我始终不能以做了这种好事为荣，我反而会因为做了违心的事情责怪自己。
我明白在施助者与受助者之间一旦成功建立关系，就会达成某种隐形的条款，这是所有规则里神圣不可侵犯的。双方形成的社会关系，比其他任何一种关系都要密不可分。若这种关系下的受惠者都会心怀感激，那么施惠者也会保持这份善意——只要是在对方没有让双方关系变味的前提下，施惠者依然会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重复提供相同的助力。这不是什么明文规定，这是在双方关系下自然形成的产物。首次拒绝对方提出需要帮助的请求，这并不表示被拒绝的人就可以心生不满；同样的情况，拒绝再一次帮助同一个人，就会让对方抱有的希望毁灭——就这样辜负了一份因自己的行为而萌生的期待。我不明白为什么人们总认为再次拒绝比首次拒绝更有失公平，更残忍；可谁知这样的拒绝也是因为心灵热爱独立自主产生的，可以自己做决定是内心最难抵挡的诱惑。我还清了一笔债务是在履行我的义务；我给出一笔资助是为了取悦自己。义务也可以让自己快乐，但是只有拥有良好的品德且将其变成一种习惯才有资格享受这样的快乐——因为天性带来的不由自主是达不到这样崇高的境界的。
我终于在经历了众多悲惨遭遇以后学会了提前预计自己的早期行为会产生的后果，便开始放弃一些我想做且可以做到的好事——因为在想清楚自己不计后果地投入其中会给本身带来的沉重负担，我便胆战心惊。对于这种忧惧我并不能时刻感受到，在我年轻时我很注重自己的善意，而且那时受过我帮助的人们都对我是真心的感激，并不会转化成贪得无厌的嘴脸。但自从我变得不幸之后，情况也随之改变。从那时开始，我周边的人都变得陌生，与之前相处的人完全不一样，这些人看到我的眼光和对待我的态度全部发生了变化，我也不得不调整对他们的情感态度。尽管他们年龄有变化，但是还是之前的那一群人，他们相处融洽，彼此同化。由当初真实而坦率的样子变成了这般模样，变得和其他人一样虚与委蛇；这点小事就可以看出，人会随着时代的变化而变化。唉！我看到的他们和当初的他们是那样不同，我再用当初的情感去对待他们岂不是可笑愚蠢至极？我不恨他们，因为我不会；但我不能阻止内心对他们的轻蔑，他们只能与我的轻蔑相配，我也无法克制自己在面对他们时不表露出轻蔑。
或许在不知不觉间，我的改变已经超出了应有的限度。有谁能像我一样在这样的年纪这样的处境里独善其身、忠贞不渝呢？生存了20年的社会告诉我，天性赐予我的能让我幸福的能力，已经被我悲惨的遭遇和迫使我屈服命运的人们改变了，我的幸福只会对自己和他人造成伤害。每当别人好心待我，我会觉得那是一个为我设下的陷阱，这背后一定有洪水猛兽等着将我吞噬。但我始终相信，不管结果怎样，我的出发点都是充满善意的。是的，善举的功德是不会轻易改变的，但要品味其中的魅力却是不敢想象的了，而这种魅力一旦失去，我的内心就只剩下了漠视和冷淡了。我坚信自己做不好一件有意义的事，只会让别人的希望一次次落空，这样一来，因自尊而生的愤怒，因理性而生的否定纠缠在一起，引发了我的厌恶和抵触。尽管在正常情况下，我是一个那么热爱行善的人啊！
有些挫折会让灵魂在锻造后变得更加强大，还有一些逆境会将灵魂万劫不复——我也身处这个逆境中。在我的处境里，只要有一点点不利的诱因，就会无限发酵膨胀。按理说这会让我变得疯狂，可事实恰好相反，这些将我变得麻木。我做不了自己的助力，也无法帮助别人，我只好放弃，这样无辜的状态全是因为被逼无奈。这种状态依然让我发现了美好的地方，那就是完全依照天性的安排，不要主动给自己找麻烦。或许我有些过于束缚自己——我逃避所有可以行动的机会，甚至对没有任何坏处的机会也避如蛇蝎。因为我知道，人们不会轻易让我看到事物的真相，我不能只依靠这些表象就做出判断。无论他们多么费尽心思想要掩盖真实的目的，一旦让我看破其中动机，我就可以一举拆穿他们的骗局。
或许天命在很早的时候就给我布下了陷阱，因为在之后很长的时间我用尽任何办法都没有办法逃离各种陷阱。我自出生以来就很容易相信别人，幸运的是在过去的40年间我从未被欺骗。可仿佛就在一夜之间，我竟陷入了人情世故中，踩中了一个又一个圈套却未曾察觉，过去的20年里我终于勉强看清了自己的命运。别人一本正经地表达他们滔天的感谢只不过是虚伪的奉承或是做戏，在确定了这一点之后，我又走向了另一个极端。因为我们一旦有了逃离天性的束缚便无拘无束了。我开始表露出对人们的厌恶，这是我唯一和他们相似的地方，因为他们也深深地厌恶着我，这样也好，方便我对他们敬而远之。
他们自认为这种厌恶会变成憎恨，真是白费力气！他们对我进行无休止的纠缠，只是为了让我对他们产生依赖之情，这样的想法让我觉得他们既可怜又可笑。比起他们的不幸，我这点不幸算不上什么。每当我自我反省时，总是对他们有怜悯之心。有这样的想法不乏傲慢因素——我总是认为自己高高在上，他们不配让我心生憎恨。他们最多让我轻蔑和鄙夷，永远不会有憎恨的产生。话说回来，我如此深爱着自己，绝对不会去恨任何人或任何事——恨会限制我，可我的身心包括灵魂是应该在宇宙中自由发展的。
与其恨他们，不如躲着他们。他们面目可憎让我的感官受到冲击，更是在我的心里激起涟漪，无数异样的目光让我苦不堪言；只要他们一消失我就不再痛苦。可不管我愿意与否，我都要和人相处。我与主动出现在我面前的人产生交集，但在记忆里绝对不会有他们的存在。他们一旦从我的眼前消失，与我而言就像从未存在过一样。
即便他们可能会与我的事扯上关系，可我觉得一点都不重要；但它们之间的联系反而让我更感兴趣，就像在等待戏中角色一样让我充满期待。我必须不再存有道德规范，才能让我无视公正，因为现在不怀好意的、不公平的言行依然会让我愤怒；低调的言谈举止和坦坦荡荡的高尚行为依然让我心生欢喜，甚至让我喜极而泣。但前提条件是，我必须站在自己的角度去观察和审判，如果在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之后还是听信别人的话再来决定，那我肯定是疯了。我再也不会凭借别人的单方面言语就相信任何事情。如果我的面容从来未曾出现在世人面前，就像我的性格和天性从未暴露过一样，我想我可以自在地和他们一起生活；一起享受让我们都会开心的社交——之前我从来都不会参与他们的活动，就像一个外星人。如果我可以没有顾虑地抒发我的各种情感，如果他们永远不会来打扰我，我或许会喜欢上他们。我会对他们施以有用的、没有私念的善心——我不会对单一的个体有眷恋之心，更不会承担任何义务的重量。我要由着自己的想法为他们为我自己做很多事——包括所有因被法律限制，被自尊驱使且需要花费大量精力才能完成的事。
如果我可以一直无拘无束，默默无闻，一个人待在自己的世界，那么我只会是一个专门做好事的人，因为坏心眼是没办法在我的心里扎根的。如果我可以像神明那样拥有隐身术且无所不能，那我肯定像神仙一样以慈悲为怀，以善良为本。人之所以会变得优秀，是因为力量和自由的支持，而懦弱和奴性只会让人变得恶毒。如果我能像裘格斯那样拥有魔法指环[1]，世人的限制将不会再对我起任何作用，我还能将全世界的人掌控于股掌之间。当我白日做梦想着那些不切实际的计划时，我经常幻想着该如何将指环的作用发挥到最大，人的权力越大，就越会在欲望的驱使下滥用职权。如果连欲望都可以自己主宰，可以分辨谎言与欺骗，我的生活还有追求吗？是的，还有——让心灵得到快乐与满足。能够触发我内心永恒情感的就只能是众人都变得幸福，我愿意为实现这个目标奉献我的全部热量和激情。那样，我会始终充满正义，刚正不阿，始终怀有一颗善心，坚强独立。我会好好保护自己不被疑心和仇恨困扰；我在看清人们的真实面貌并清晰地读出人们内心的想法时，他们已经没有任何让我眷恋的东西了，也没有可以让我生出厌恨的丑陋；哪怕他们对我再恶毒，也只是让我更加可怜他们，因为我清楚地知道，他们费尽心思迫害我的同时，他们的内心也会遭到反噬。如果我情绪高涨，我可能会像孩子一样创造出奇迹——无关利益，天性使然，我将会赋予朴实无华的正义行为无比的仁慈与公平。天意选择我作为执行者，我就会用自己的力量好好传播神圣法度，我将会竭力创造出比《黄金传奇》和圣梅达尔墓前的神迹更睿智，更广为可用的奇迹。
基于这件事，变成隐形人去四处游荡的能力才让我难忍心中的欲望，可一旦迈进其中，我必定万劫不复。四处夸耀自己不为利益所诱，或者宣扬理性是如何在我即将坠入深渊时将我拉回，这都是因为对自身和大自然缺乏正确的认识才会有这样的举动。我对自己处理任何事情的能力都十分放心，唯独在这个问题上不足。即便能力高于其他人，也是需要克服人性弱点的，否则拥有再强大的力量都无济于事，都只会让你低人一等，甚至低入尘埃。
将所有不利因素都考虑完整后，我决定在我还没做出任何愚蠢的事情之前丢掉这枚神奇的指环。人们恪守自己的看法，认为站在他们面前的我是不真实的，我的脸只会让我得到更加不平等的待遇。为了不让他们再看见我，再起一些别的心思，我要远离他们，但不是要从中消失，而是他们应该在遇到我时藏起他们的拙劣诡计，他们应该像老鼠一样藏在阴暗肮脏的下水道里，想见天日都要畏首畏尾。如果他们有幸看到我就最好，虽然概率很小——他们只会看到那个由他们一手造成的存活于印象中的那个让-雅克，他们还在那个人身上继续发泄着满腔仇恨。想明白之后，我不禁觉得好笑，我为什么要因为他们对我的方式感到痛苦——这又不是我应该担负的责任，他们嫉恨的那个人根本就不是我。
从上述思考中我得出了这样的结论：文明社会不适合我的存在，那里处处充斥着烦心、责任和义务，像我这样特立独行的人在这个规规矩矩的社会只会受到各种限制和管辖。人性本善，只要我遵从内心做事，只做好事，那么我就是善良的。一旦我觉得失去了自由，不管是形式所逼还是被人类制约，我就会变得乖张或者说像一头倔驴，我这个人就没有活着的意义了。但要是让我做出违背原则的事是毫无商量余地的，无论结局是好是坏。因为我的软弱决定了我不会固执己见非做不可，因为在行动上我畏首畏尾，所以我什么都不会去做，我浑身上下都无法发挥积极的力量。我所有罪孽的来源是因为什么都不做，而并非做坏事。并不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才叫自由，而应该是不想做什么便不做，这才是我要的自由，是我坚持不懈的追求，也是我最常保持的状态，可也因为这样我遭受了同代人无比强烈的打击。他们充满激情，狂躁不安，充满野心，看不惯自由的人，他们满足于按照自己的要求行事甚至成为他人意愿的主宰者。他们的一生做的都是令自己讨厌恶心的事，即便他们善于发号施令也无法改变自身的奴性。这样说来，将我当作毫无用处的社会一员并不是他们的错，他们最大的错误在于将我视为社会毒瘤，要将我连根拔起——我确实没做过什么好事，可要论起做坏事，我敢保证这个世界不会有人比我做得更少了。
注释：
[1]根据柏拉图在《理想国》中的记载，一个叫裘格斯的牧羊人无意中发现了一枚指环，戴上之后可以隐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