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兄丙又继续说道:“不过这说到底,我又是拿什么身份来说出这种话的。我原本是是跟着曲寨主的,于是期间遇到了些麻烦。本以为要浪荡江湖,这好不容易才有个家的,这不又要变成没有家的孤魂野鬼了。是镖主让我们到了这永和镖局里来,重新给了我们一个家。”
薄桓良偏头看向身边的郑昭容,郑昭容就像是没有听到弟兄丙说话一样,她依然在那默不作声的吃饭。可是他分明看到她的手在不住的抖着,好像在极其艰难的压制住自己的情绪一样。
薄桓良握住了弟兄丙的手,“我知道。我们家昭容是一介女流之辈。虽性格刚烈胜过男儿,可说到底终归是女孩子。在镖局中多多少少还是得到了各位弟兄们的照顾。虽说,是昭容重新给了你们一个家,可话说回来,也是你们给了我们家昭容一个家。所以,我会谨记各位说的话,对昭容好的。”
薄桓良的话像是戳中了各位弟兄的泪腺,他们纷纷掩面。有些真性情的人还偷偷落下了眼泪。
在座的所有兄弟齐刷刷的站起了身,朝着薄桓良的方向抱拳,心服口服道:“大哥!”
郑昭容终于有了反应,这个薄桓良还真的是会收买人心。她靠这么多年打下来的关系,她这么多年来,和各位弟兄相处了多少的时日,经历了多少的的事情,还换得了今天。而他薄桓良才寥寥说了几句,这整个镖局里的弟兄基本上都往他那偏了。
这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可是就是有些人利用人们的这个弱点,收买人心,让他们为自己所用。
可是……
郑昭容猛地抬起了眼眸。
这里是清风街。这个地方是她的永和镖局。不是京城,不是王府,更不是皇宫。
她自己怎么样都好,可是这里的弟兄都是无辜的。他们再怎么样也不应该参与到这件事情里来。
郑昭容清了清嗓子,道:“你们也真的是,你们是我永和镖局的弟兄们。他说了什么,你们就在这里哭唧唧的,像个女人一样。我平生最看不起轻易掉眼泪的人了。要是你们再说,就给我滚出我永和镖局!”
说完,郑昭容一巴掌拍到了桌上,茶水溅了一地。
众弟兄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只知道刚才明明和大哥聊的挺好的,镖主怎么就发火了呢?是他们对大哥的态度还不过尊敬的吗?难道是他们说错了什么话,忍到镖主了?不应该以啊,镖主她以前不是那个样子的啊!
众弟兄面面相觑,终于他们明白了一个道理:女子嫁了人就变了!这女孩变女人,这男人婆都能变成多愁善感的女子。爱情啊,真的是个讲不清道不明的好东西!
“再说了,你们真的是少脑子,不对,我看你们根本就没有脑子。别人对你好三分,你们就要还十分。别人对你好言相对,你们恨不得把整个家里的东西全都给人家。你们傻不傻啊!”
薄桓良自是知道郑昭容是什么意思,就是让她的弟兄不要相信他说的话,变相的告诉他们,自己并非是什么可信之人。可是郑昭容忘了,是他把她带到这清风街来的,他刚才跟她虽不是算多亲昵,可也是相处的和谐。都这样了,她该怎么让她的弟兄都知道他并非他们所见的那般呢?
而在那群弟兄的眼中,不过就是镖主和老大在秀恩爱。
“阿甲,我想找个媳妇了。”弟兄乙叹了口气数道。
弟兄甲也跟着摇了摇头,“谁说不是呢,我也想抬个媳妇了。”
阿立刚想站起身,走到郑昭容的身旁。可一旁的路非白却将他拉住,“阿立,坐下来吃饭。”
“可是路盟主,刚才镖主说的话你没有听到吗?我得过去!”
“薄桓良是不会害容容的,你坐下吃饭,不要过去添乱。”
阿立不知道路非白为什么说话是那么的笃定,他也不敢多问。只好坐了下来。
曲酒默默的喝着酒,他现在命悬一线,只要薄桓良说一句话,他的命就不保了。他是山贼,如果薄桓良真的想要处罚他的话,简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薄桓良是王爷,等到他回到了京城,如果他去衙门,让官兵过来逮捕他,那这整个永和镖局就不保了!他自己倒是无所谓,烂命一条。可是这里面还有跟随他的弟兄和永和镖局里原有的弟兄,他们的命是命!他不能让他们白白跟着自己去死!
不如,就在这里解决了薄桓良。反正现在离京城还很远,消息就算是传出去也需要时间。他们可以趁着这段时间离开,逃到梦谷里去,过上逍遥日子。
曲酒坚定了想法,他心存杀机,手中的匕首握在手中。只要给他一个机会,他保证会要了薄桓良的命!
曲酒抬起头,发现路非白一直看着自己,“盟主。”
“我也想杀了薄桓良。”
曲酒面露喜色,如果有路非白帮助自己的话,那他成功的几率就更大了,“好!那我们什么时候动手?”
路非白摇了摇头,“我虽不认识你太久,可我总觉得你是聪明的。可是现在看起来也不是。你可以对薄桓良下手,可是就在你要对薄桓良下手之前,我就会先要了你的命。你最好打消你心中的方法,不要动他,知道了没有?”
曲酒不解,“盟主?”
路非白不再跟曲酒说话。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惹到了什么样的人,摊上了什么样的事。武林和朝政是永不能相互干涉的,这是规矩。可是他不在乎规矩,破例帮薄桓良,就是跟整个武林作对。万一被人发现了,那就是死路一条。而且薄桓良争的是帝位,要是薄桓良输了,自己怕也轮不到什么好下场。
不过倒也罢了。这命这种东西,你活久了倒是想死,活短了倒是想活。
可是他却是不同,在他看到郑昭容的那一刻,就觉得生死都是无所谓的了。只要郑昭容能好好的,能平平安安的活下去,就够了。
郑昭容随便吃了两口,便觉得没了胃口。直接离了桌,朝后山林走去。薄桓良见郑昭容走了,也跟着他去到了后山林。
“你跟着我干什么?”郑昭容连头都没回,就知道身后是谁。
薄桓良轻笑了一声,“夫人倒是好耳朵,不用回头,就知道是为夫我了。”
“王爷,您还是不要叫我夫人了,我怕是受不起的,你还是叫我郑昭容好了。”
“怎么了?刚才夫人还在我耳边,让我唤你夫人。怎么才一顿饭的时间,夫人你倒是变了主意?”
郑昭容朝薄桓良的方向,猛地跪下了下来。
薄桓良的眼眸凝滞,她在自己王府里的时候,受人欺负,被别人诬陷,都没有向他低过头。也没有求过他一次,更不要提什么下跪了。
薄桓良心头一颤,好像被人狠狠打了一拳一样。他不说话,只看着郑昭容。
“是我不知分寸,在王府里乱出风头。是我不知礼数,没有达到王爷您家母的仪态。是我不是枚合格的棋子,才会让王爷你身处险境。我应该知道的,我早就应该明白的,我是王爷您的棋子,并不是王爷您的福晋。我知道的,我什么都知道的。可是,还是请王爷您放过这清风街,放过这永和镖局!他们是无辜的,他们没有做错任何事。他们如果不认识我的话,就不会遇到今天的麻烦!”
薄桓良也不知道哪里来的怒火,他强忍着说道:“你觉得我是麻烦?”
“不,是我,是我郑昭容是麻烦!是我的错!”
薄桓良拽过郑昭容,郑昭容眼睛都红了,可是她还是对上了薄桓良的眸。
薄桓良冷声说道:“那你觉得嫁给本王也是错?”
郑昭容摇了摇头,她苦笑了一声,“薄桓良,也不知道是你错了,还是我错了。还是我们都错了。我们是执棋人和棋子。你怎么样对我,我都没有任何的关系,我都不会说一句话。可是这清风街的人,我的永和镖局都是无辜的,他们没有做错任何的事情。还请王爷放过他们。”
暖暖的春风,却在这一刻变得极其刺骨,让人忍不住的打寒颤。薄桓良拽着郑昭容的胳膊,恨不得把她的胳膊给捏断。可是郑昭容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薄桓良咬着牙问道:“如果本王一定要拉上这清风街,这永和镖局,你又能如何?”
郑昭容一字一顿道:“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如果王爷一意孤行,那从今往后,世上再无清风街,再无永和镖局。只有我京城郑将军郑军郎之女郑昭容。”
“好啊!郑昭容!记好你今天说的话。如果以后你遇到了什么样的事,你都不要指望本王。如论你深入虎穴,还是落入虎口,这都是你的事。本王如你所愿,不会管你任何的事。不过你可记好了,如果你死了,本王有千百种方法让你们整个郑家满门抄斩,株连九族!”
郑昭容听到没有一丝害怕,反而有一些释怀。她深吸一口气,双手叠加,再一次朝薄桓良跪去。她两手拱和到地,头靠在手上,朝着薄桓良行着最重的礼,大声说道:“郑昭容谢过三王爷!”
薄桓良眼中毫无温柔,就像是回到了五年前那般,他的眼眸深处尽是寒意,“明日回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