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邮递员踩着自行车,穿行于青砖黛瓦之间,将报纸发到了大街小巷。白色的寒霜仿佛是来自地狱的阴气,在地上和墙角边静静地扩散、蔓延。
一位老大爷打开房门,他身上裹着厚实的军大衣,把手从袖子里抽出来,拿起门口放着的牛奶和报纸后转身进屋,边走还边用头梳梳着他那为数不多的白发。
报纸的头版头条上写着:昨天下午,特大连环杀人案的第八名受害人出现。死者刘某于下午三点死于自己的家中,后由邻居发现并报警。据了解,凶手自1988年起至今已经犯案八起,作案手法极其凶狠残忍,受害人均为二十至三十岁的年轻女性。警方称,目前还未找到确切的相关证据,如有本案的目击者,请尽快与警方取得联系。同时警方强调,凶手近日作案频繁,第七起和第八起案件仅相隔三天,请广大市民注意人身安全,夜间尽量不要单独外出,睡觉时关好门窗……
下方,是两张记者不知道怎么搞来的凶案尸体照片,血肉模糊、皮开肉绽、令人作呕。
老大爷哪里承受得了这样的画面,还没看完就吓得掉了头梳,胃里一阵阵翻滚,赶紧三步并做两步地跑到电话旁,拨了自己孙女的电话号码……
在巷子的路口,两个中年妇女正拎着菜快步往家走。
“慧芹啊,今天早上的报纸你可看了吗?”
“那能不看嘛!出了这么大的事,大家都知道了!”慧芹的脚步很快,语气激动极了。
“你可得注意啊,你那孙媳妇那么漂亮,要不喊你孙子每天送她上下班吧,一个人在外面太危险……现在啊,乱七八糟的什么人都有。”她一脸焦急。
“叫了,叫了,我今天一大早就给他们打电话啦!倒是你,你那对门不是也住着个小姑娘吗?哎呦喂!赶紧让她当心,没事儿就别出门了!”慧芹也同样一脸焦急。
“不过我倒是奇怪了,这大白天怎么也……”
“大白天怎么了?我听说好几个人都是大白天死的呢!还死在自己家里!”慧芹叹息不已。
“那我可得赶紧回家,锁好窗子,家里有好几个小孩子!”
“快走!快走!”
她们一边说着,一边提着菜以最快的速度往家赶去……
在巷子的另一头,有个小摊,摆着一些早点,只是摊位上几乎没有什么客人,冷冷清清、门可罗雀。往日这里一直热闹非凡,来来往往的人不少,有买菜的大妈、上班的青年人、上学的小孩儿,都是这附近的居民。如今这里空空荡荡的,只剩下一些桌椅板凳。
小摊贩对还在他摊位上吃早点的两个年轻女人说:“两位,我劝你们啊,还是吃完了快些走吧,注意安全,我这儿也要收摊了。你们知道,这两天很不太平。”
一个女子说:“知道了,谢谢阿姨。”
她的同伴说道:“要不以后我们就别出来吃了。”
“嗯。对了,我现在一个人住的,你那儿有空房间吗?我能不能搬到你那儿去?多一个人总归安全些。”
“那当然,我一个人住还害怕呢!赶紧来。要不,你今天就搬来?跟公司请个假,今天不去了,我一会儿就去帮你搬东西。”
“好啊!”她看了同伴的脚下一眼,惊呼起来,“你怎么还敢穿高跟鞋啊?!听说凶手专挑红衣服、高跟鞋和长头发的女人下手,赶紧回去换了吧!”
“习惯了,对对对,我得赶紧回去脱了。”
她们飞快喝了碗里的豆浆,提起包就走。她们走后,小贩也一脸慌张,赶忙收摊。这一紧张,还打碎了一个碗,但她顾不了这些,随手收拾一下就马上离开了……
与街上的冰清水冷不同,市公安局这两天是人声鼎沸,所有部门都调动了起来。这件案子出乎他们的预料,他们没想到凶手会这么快进行接连犯案,导致他们措手不及。武征决定,马上召开案情讨论会。
会议室里,武征说:“郭永亮,你先汇报一下之前几桩案件的简单情况。”
“是。”郭永亮站了起来,“以下是连环杀人案的简单情况:
第一次案件发生在十年前,也就是1988年5月26日。死者叫李雨虹,23岁,是铜山公司的女职工,死于自己家中。现场采集到指纹76枚,还有两根头发。受害人上衣被推至****之上,下身****,身上共有刀伤二十六处,未发生性行为,但有猥亵迹象,是锐器切开颈部致死的;
第二次案件发生在1994年7月27日。死者叫王小柔,19岁,是市供电局的,也死于自己家中。我们在现场采集到指纹48枚。受害人上身****,颈部被切开,身上共有刀伤三十六处,未被性侵;
第三次案件发生在1996年6月30日。死者叫顾方芳,22岁,死于自己家中。受害人上身未脱光,下身****,身上共有刀伤三十五处,颈部被锐器切开而死。凶手在死者下体留下了精斑,我们已经采集了DNA样本,但由于技术原因,这无法成为案件的突破口;
第四次案件发生在1997年3月28日。死者叫蔡念文,26岁,死于自己家中。现场采集到指纹十枚。受害人全身****,身上共有刀伤三十一处,颈部被锐器切开而死,曾被性侵,且受害人的双耳缺失,头顶部也有大块的皮肉缺失;
第五次案件发生在1997年5月16日。死者叫黄静茵,21岁,死于自己家中。现场采集到指纹六枚。受害人身穿红衣,身上共有刀伤三十四处,颈部被切开,曾被性侵。
第六次案件发生在1997年12月5日。死者叫彭秋云,25岁,死于自己家中,现场采集到指纹两枚。受害人全身****,身上共有刀伤三十二处,颈部被切开,曾被性侵,背部有大面积皮肉缺失。
第七起案件……”
武征挥挥手打断了他:“行了,这两天发生的案件就不用说了。”
郭永亮点了点头坐下。会议室内的人们都脸色凝重,包括坐在角落里的薛雅茹,她越听越觉得气愤,更别说她之前还亲眼见过案发现场的惨状。他们从未见过如此恶劣的凶案,凶手的作案手法令人发指,残忍程度前所未有,实在是骇人听闻。
即便连这会议室内的警察们也感到惊心动魄,更别说普通市民了。现在已经是人人自危、众心不安,恐慌情绪四处蔓延,凶手的丧心病狂让所有居民都变得惶惶不可终日。
武征又问:“大家有什么想法?”
一名叫范忠石的警察说:“我觉得当务之急是安抚人民群众。由于所有案件的受害人几乎都是穿着红衣服和高跟鞋的长发女性,现在这已经传遍了全城,人人都不敢穿红衣服。而且,妇人大白天也不敢出门,上下班都得要人接送;学校停课,孩子都被锁在家里;企业请假和旷工的人数大幅度增长,只能规定提前下班;商业街门庭冷落,一入夜就纷纷打烊;公园等公共场所更是鲜有人迹……舆论早就像洪水一样掀起来了,上面和民众的意见都很大。”
武征说:“这我知道,上头命我们加快进度,彻查此案,各部门都将全力支持。范忠石,你一会儿联系电视台和各大报纸,让他们注意言辞不要过激,尽量以安抚群众为主,让居民多注意人身安全,一旦有线索,立即联系警方。另外,告诉他们,警方一定会尽快侦破此案。”
“是。”
武征觉得很头疼:“当然,我知道,我们一天没有破案,这个恐慌就一天无法消除。不过群众有点情绪也是正常的,也好让他们更注重自己和身边人的安全。其他人呢?有什么想法?”
陆恒勋说:“凶手第一次作案只是猥亵了死者,而从第四次起都是强奸了受害人后再杀死。另外,从凶手留下的指纹数量、死者身上的刀伤、死者尸体的完整度等方面来看,这个凶手的心理素质、残忍程度和反侦察能力都在快速增长。第八起案件现场的证据采集报告我已经拿到了,现场……一枚指纹都没有!这个凶手已经变得极有耐心,隐蔽性很强。”他不禁气愤地把手中的报告重重地摔在桌上。
武征的脸色也很不好看:“凶手作案的时间越来越密集了。看来时间每多过一天,我们就越难抓到这个凶手。”
周志宸举手:“武警官,我有一个推测。”
武征点头:“说。”
周志宸说:“目前几年,正处在大规模的下岗潮,劳动者的压力很大,社会问题杂乱异常。我猜测,凶手应该是一个社会地位不高的人,可能遭遇过下岗,基于这样的压力,才在94年又开始陆续杀人。”
这番言论倒是获得不少人的赞同,武征思索了一会儿:“继续说。”
周志宸拿起一份资料:“我们小组的人分析,凶手可能长期在本市居住,有强烈的性变态心理或生理缺陷,甚至可能出现性功能间歇性障碍症,因此对女性怀有一定的仇恨心态。”
武征说:“我补充一点,凶手越是残忍,在现实生活中就会隐蔽得越好,这是一种双重性人格。他现实中的性格应该趋向于内向、冷漠和孤僻,很可能不善交际、不合群,你们可以顺着这个方向去查。”
“明白。”
武征又说:“另外还有,凶手大多是入室行凶,时间集中在中午、下午和晚上,因此之前几天可能会在受害人住所附近踩点。范忠石,告诉媒体,提醒市民注意周围出没的可疑人物,如果有陌生人敲门,轻易不要开门,一旦发现可靠线索,立即报警。”
范忠石说:“好的,我马上去办。”
武征还想说什么,这时,会议室突然闯进来一个民警,气喘吁吁地说:“武警官,刚……刚刚接到了电话……凶案又发生了!”
会议室一瞬间变得鸦雀无声,所有人都惊讶地张大了嘴。凶手,再次让他们措手不及!
武征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紧紧捏着座椅的扶手,咬牙切齿地说:“散会!周志宸,马上带一队人,跟我去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