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屠村？洪霖，你到底眼中还有没有朕，还有没有王法！如此狼心狗肺的事情，你都干得出来！”楚霁的怒气几乎要将养心殿捅一个窟窿，蔑视王法到如此地步，他是还有什么事情做不出来的？
“皇上，罪臣、罪臣冤枉啊……”如今除了冤枉二字，洪霖已经不知道还应该说什么了，试着向殷伽求救，可是都被后者忽略了……让洪霖顿时有了玉石俱焚的想法……
“哎，洪大人先别急着喊冤，等本宫将证人带上来也不迟嘛，你说对不对？”楚雍讥诮道，随即看向楚奕，“王叔，前些日子听说在黎家湾那些人屠村的时候，刚好被您手下的人看到了，可有这件事？”
竟还有楚奕，殷伽眉间一紧，暂时将心中的不平静压了下去，不可能的，那些人都是死士，他又不在越州，怎么可能查的清楚事情的前因后果。他不能慌张，还不是死局……
“哎，瞧臣弟这记性，本来今日进宫就是为了这一件事，来向皇兄禀告的，可是看着洪霖尚书大人与太子殿下一时间争执难以有结果，心里好奇，倒是把正事给忘了，还请皇兄莫怪。”楚奕一拍脑门，十足的发挥了自己精湛的演技。
“你呀，总是这个样子，朕都懒得说你了。”楚霁叹息道，“不过太子既然说到了你，那么你就说说吧，可有此事？”
“确实是有此事的，臣弟很是惭愧，黎家湾数十口人尽数被歼，里面还有不少的妙龄女子，实在是可惜了。”楚奕一边说着，一边叹息道，似是对他们的命运感到同情。
如此严肃的场合，能够说出这样不怎么着调的话，怕是只有楚奕有此能耐了。楚霁与殷伽，一个无奈的叹息，一个冷笑的嘲讽，顿时缓和了殿上剑拔弩张的气氛。
“安王爷这些日子都在黎阳，越州的事情还能这么快的知道，本侯佩服。”殷伽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这一番话。
如果有可能，真的想让青彧将这个王爷先做掉，“不安于室”，还爱乱折腾，又不能为自己所用……
“多谢侯爷的夸奖。”楚奕像是没有听出来他的怒视，反而笑嘻嘻的说：“只不过说来话长，这件事情还是要谢过侯爷才是，若非前些日子越州杀人案给本王提了个醒，说不定这件事情，又要被人就此糊弄过去了。”
“安王爷，听你如此说来想必心里有数，这个‘人’，不妨指名道姓岂不是更好？”殷伽几乎是咬牙切齿道，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做贼心虚，听他说话都有种是在含沙射影自己的感觉……
“侯爷，又不是指您，您这么紧张干嘛？”楚奕笑道：“这件事若成了最大的受益者也是洪尚书，本王若是没有及时发觉，岂不是督查不力了？上一次的事情已经给了本王教训，不会再有第二次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楚奕说这句话的时候，目光死死的盯着殷伽，像是在做某种决定一样。
“被你们说的乱糟糟的，到底怎么回事？安王，你可要细细道来。”楚霁不知道这两个人在打什么哑谜，闹得乱糟糟的，又提起了越州的事情，以为楚奕是因为上次的事情，对殷伽心里有些不舒服，“安王，说起来侯爷也是二朝元老了，你说话还是要注意一点。侯爷的提点，时刻记在心里才是。”
“臣弟谨遵皇上之意。”楚奕自然是不会当面跟楚霁过不去，应他的要求，说来黎家湾一事，“说来也巧，因为邓州的事情，提审崔沪大人的时候，他就跟臣弟提起过黎甄这个人，说他自知自己罪责难逃，又不忍邓州知州空缺，所以便举荐了黎甄，并说了这个人虽然最开始心思不太正，可是后来也有所改进，是个可造的苗子。当时本王还在疑惑，现在听来也明白了。”
“崔沪还提起过他？”楚霁看看楚奕，再看看跪在一旁的黎甄，询问道。
“说过那么一次，并说这人品性绝对在苏芥之上。臣弟觉得好奇，便派人去查了，知道黎甄现居黎家湾，手下的人便去问了几句。”楚奕解释道：“当时黎甄见到臣弟属下的时候，曾要求要来黎阳一趟，臣弟觉得他现在已经是一布衣，也没什么打紧的，更何况又有人在身边护着，便带他来了黎阳。可未曾想到，他竟然是要来投案的。”
这番说辞虽然与现实出入很大，可是楚奕觉得黎甄是个聪明人，自然是懂得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可真如此？”楚霁低头，询问黎甄。
“回皇上的话，确实是如此。”黎甄看向楚奕，“被父母的仇恨蒙蔽了双眼，草民这么多年都在想着要报仇，可是就怕擅自出了城，会被洪大人给解决掉，后来安王爷的人找到了草民，草民觉得是一个机会，便随着来了。说来还要多谢安王爷，给草民这个机会。”
又是一个好演技的，楚奕暗自佩服。事先没有串过话，能将自己说的谎圆得天衣无缝的，又不带任何心虚的。怕是没有几个人有这样的反应力。
“说来也不过是缘分，没有什么可打紧的。”楚奕笑道：“可是很巧的是，臣弟的人刚将黎甄送出了城，留在黎家湾的另一部分人，便遇到了前来行凶的刺客，招招狠厉毒辣、要人性命，百姓们弱不经风的……好在臣弟手下的将士们，都是征战沙场的英雄，反应过来之后，也是将他们困了片刻。那些贼人觉得或者逃跑无望，就怕被逮到，就服毒自杀了。不过运气好的是，有两名来不及自杀，被属下们逮到的，这两日也押回黎阳了。”
“可有问出什么内情来？”
“臣弟来不及盘问，不过看他们伸手卓绝，倒像是江湖上的高手。”楚奕笑道：“能够指挥这么多的江湖高手，此人的身份定不会寻常。”
“带他们进宫吧，朕要亲自审问。”楚霁即刻说道，目光在楚奕与洪霖身上划过，眼神深邃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那就劳烦皇兄了。”楚奕笑道，“正巧臣弟也不是一个会审案子的。”
“父皇，又何必在花费那时间呢，黎家湾被屠，分明是冲着黎甄来的。那二人王叔已经言明了是死士，且身手卓绝，一旦上殿再伤着了父皇，那岂不是让别人偷了笑了。”
楚雍表示不用再大费周章，一句话也是说入了楚霁的心坎里，他已经多年不动刀剑了，若真有歹意，也不知道自己防不防的过去。
“洪霖，你觉得朕还要不要审下去？”楚霁询问道：“嗯？若是那些人一旦上殿，将所有的证据指向你的时候，数罪并罚，你的家人怕是也难逃了。”
“皇、皇上……”洪霖大惊失色，目光下意识的看向殷伽，后者只是拂了拂袖子，袖子里比了个手势，在洪霖的角度刚好看得清楚，随后站得更直了。洪霖片刻间面如土色，紧咬着牙，猛地向地上磕头道：“皇上，罪臣、罪臣认罪。罪臣所做之事，跟他人无半点关系，愿意以死谢罪，还请皇上、饶了一家老小。”
“父皇……”楚雍不想就此结束，他敢肯定身后有殷侯爷的参与，不然那么多的江湖势力，又岂是他一个尚书大人，可以指挥动的。
“不用再说了。”楚霁打断了楚雍的话，看着洪霖思忖片刻道：“吏部尚书洪霖，草菅人命、涉嫌贪渎，处以极刑。念在多年为官的份儿上，抄家封府财富尽数上交。你呀，就以死谢罪吧。”
虽然没说对他们一家老小会怎么样，可这样的结果，已经是最好的了。只不过洪尚书府上的几个孩子，怕是要受一阵子苦了，据说其可是娇生惯养，十分金贵的。
“罪臣、谢皇上隆恩！”
“好了，一大早上乱糟糟的，像什么样子。”楚霁看着顿时像是老了数十倍的洪霖，冷嗤道：“学什么不好，学这些搬不上台面的。散了吧散了吧，时辰不早了，都别在这里了。”
“父皇，儿臣……”楚雍再次追问，想要说话。
“你又想说什么？洪霖已经处置了，你还有什么不满的？”楚霁瞪着楚雍，对他的再次恳请抱以不允的态度。
他的势力已经够强大了，再有几分便可在朝中分他一半的天下了。他的太子，受人敬仰是好事，可是太会玩弄手段、笼络人心，可就不是好事了。
“父皇……”
“退下吧。萧严，摆驾昭阳宫，她那边的茶花快要谢了，是该去看一看了。”楚霁先行离了大殿，被留在大殿上的太子，听了楚霁的后一段话，脸上阴沉一片。
楚奕看着神情有些相同的父子二人，微微轻笑，迈步出了殿门。
“王叔，请留步。”
身后楚雍的声音传来，楚奕顿住了步子，“太子有何事？”
楚雍瞬间变脸，满脸笑意的，像是中了头彩一样，“说来王叔新婚燕尔，太子妃也说着要去看上一看，可侄儿怕扰了王叔，也未敢上门拜访，倒是不知道王叔无意之间，还帮了侄儿一把，在此谢过。”
“太子无需如此，都是歪打正着罢了。”楚奕笑言：“若是太子妃要来，安王府岂有不欢迎之理。而且王妃她也在府上闷得慌，太子妃来了，两个人也可以解解闷了。”
“既然王叔放了话，侄儿再不允了她去，就却之不恭了。”楚雍眯着笑，“不过看王叔的样子，想必是跟王妃婶婶的感情极好的。”
“她既然不远千里嫁于了本王，自然是没有委屈她的道理。夫妻之间，本不就是如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