僵硬的梆子声响了四下,现在已经是四更天了,白日里问了青衣,更夫是在敲过了五更的时候才发现冷宫出事的,这一点所有人都可以证明,而青衣所说的话若属实,便能证实宫女在四更时便已然遇害,然银月楼血案也是发生在四更到五更之间,这其中有些什么联系呢?
夏青本还想再去冷宫周围四处转转,看看能不能有些新发现,但一想到白日里都极为阴森的地方,不由心中一紧,越想越怕。
展昭没有陪她一同进宫,这个时候她独自前往,难保不会遇到危险,可白日去已然不会再有发现,倒不如趁着她此番秘密入宫查案,尚无人知晓之时,前去一探,若凶手真是这宫里人,这会子必定还未能有所反映,可若她遭遇到不测,那便只能说明一件事,凶手就是知晓她入宫之人,而知情人中,只有那么几个,其实在夏青发现那一横后,心中已是有了揣测。
走到了这一步,查案对于夏青来说已不再是当初的权势所迫与职责所在,而是这个案子已然调动起了她的好奇心与好胜心,如今,没有人比她更希望查出真凶。
皇宫大得无边无际,夜色里,夏青东走西顾,夜深了,连宫女都睡了,这个时候,正是暗中宵小活动的良机,残破不堪的冷宫在九曲长廊的尽头,提着一盏宫灯,避过侍卫,一踏上那条看不见底的长廊,夏青顿时便感觉到了一种阴冷之气,对于做过多次验尸活计的夏青来说,对于这种危险,或者说是阴气,犹为敏感。
今日是个好天气,月朗星稀,四周花丛中虫鸣蛙叫,为冷寂的夜凭添了些许生机,天空中月色撩人,借着月光,长廊里显得不是那么昏暗,然而惨白的月光,却为之增添了一抹阴森的感觉。
所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夏青虽然查案心切,也不信鬼神,可人似乎对黑暗有种天生的恐惧,当一个人置身于一个黑暗且十分不熟悉的地方,便会产生一种莫名的恐惧和不安,夏青眼下的心情正是如此。
银白的月光,照在花丛中,霎是好看,可再反射到长廊的石路上,便没有了一丝生气,长廊里隔着一定的距离便有一根极大的红漆圆木柱子支撑起廊顶。
夏青看了看圆柱,暗想着若是有人隐藏在圆柱后突然出手相袭,她定是无法躲避开的,冷汗不停的顺着脸颊流了下来,想了想案子,咬咬牙,她只能继续向前行进着,每走到一根柱子前便有些战战兢兢的提着宫灯四下照着,确定没有危险才小心向前行去,时而还会突然回身,直到确认身后无人才放下心来。
如此走过了半个长廊,冷宫已是遥遥在望,冷宫外有禁军值守,这才放下心来,暗暗嘲笑自己胆儿贼小。
身体刚放松,突然身后嗖的一声,似乎有什么东西窜到了她身后。
是什么呢?夏青有些不敢回头,鸟?猫?狗?还是……鬼?当想到这个鬼字的时候,她不禁打了个激灵,如果真的有鬼,是绝对不能回头的,鬼会在人回头的瞬间吸取人的魂魄,那可真是没命回去了。
不敢有丝毫犹豫和停顿,头也不回,她大步向冷宫走去,心里祈祷能赶快走到有人的地方,也有些后悔今夜的独行了。
而身后却没有征兆的响起了一阵脚步声,脚步声很轻,仿若是女子穿着厚底绣鞋发出来的声音,听得不是十分真切,夏青握着宫灯的手指紧张得都发白了,身后的东西有脚步声,那便一定是人,可若是凶手,为何不神不知鬼不觉的解决了她?反而暴露行踪,这可是皇宫,只要她一喊,便能惊动附近侍卫,凶手不可能不知晓,他没必要这么做。
夏青真希望脚下生风,可以快点离开这里,身后渐进的脚步声有如刺入心中的银针一般,随着血四处流动,激得她全身颤抖,夏青的注意力完全放在了身后的脚步声上,无奈却不敢回头,她在脑海中反复想像着那人的外貌和衣着。
就这样,身后那人似乎在跟她捉迷藏一般,夏青快、他也快,夏青慢,他也慢,夏青停下来,脚步声也戛然而止,却一直与夏青保持着一段距离,没有跟上来。
惊惧的瞪大了双眼,她不敢回身,只能左右张望,突然,她看到了一个地方,那是一间在冷宫附近二层高的小阁楼,远远看去,月光下,那间完全漆黑一团的小阁楼看起来比冷宫更为破落,有些窗框仅剩窗子要死不活的挂着,仿佛随时都会掉下来一般,窗子边没有人,亦没有一丝亮光。
那里不似有人居住,深宫内怎么会有这么破败的地方?虽然小阁楼离冷宫不算太远,但是夏青此刻是绝无胆量前去一探的,她弯下腰狠狠的喘了口粗气,总觉得那间窗子里,正有个人在盯着自己。
这个时候一阵风吹过,如醍醐灌顶,至此,之前仿佛被枷锁紧紧缠绕以至于无法呼吸的心才慢慢的缓过来,夏青回过神,慌忙向冷宫方向快速行去,却没有留意,远处那间阁楼的一扇窗子却突然打开了……
当她开始向前走去时,背后的脚步声也跟着响了起来,每响一声,她的心脏便会随之颤抖,难以平息。
身后若有若无的脚步声有如在她心尖上开出了一道裂缝,一种麻麻的感觉顺着牙缝向全身蔓延了出来,就像是刚吃过酸的牙,继面狠狠的咬了一口硬邦邦的骨头,那种又酸又麻的感觉,甭提多难受了。
她再度停立在下来,不敢回头,别回头!别往回看!一定是风,或者是野猫!朝前走,赶快出长廊!夏青安慰着自己,但是她知道身后有一道凌厉的目光,在追随着她,虽然没有正对上这道目光,不知对方究竟意欲何为,但是目光里的阴冷和寒意,却让人有种从头凉到脚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