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青咬紧嘴唇拼命克制住那种发自心底的恐惧和不安,安慰自己不要往坏的地方想,对手既能在皇宫内制造血案,定是足智多谋之人,他此刻不出手,那定是有所顾虑,又或许是在等待机会,这个时候她不可以有丝毫的胆怯和畏惧,自己越是胆怯,对方便越容易得手。
暗暗提了口气,“我不怕你。”夏青叫了一声,也不知道她这样喊,是为了给自己壮胆还是说给某些无形的东西听。
朝前走了一步,两步,三步……她慢慢数着步子,期盼可以因此而分散注意力,不再去想这些有可能是心慌过度产生的不真实的感觉。
心头突然划过一丝疑惑,皇城血案背后,是不是还另有别情?
出神间,夏青已走过了那间阁楼,“咯吱……”又是一声,这一次,夏青听得很清楚,她抬头看去,刚刚迈出的脚便停在了空中迟迟没有放下去,原来,远处阁楼的另一扇窗户就这样直直的打开了。
夏青保持着这个僵直的姿势,眼睛斜斜的瞟向了阁楼,却依然什么都看不到,那里除了漆黑,别无它物,风将破败的窗子吹得吱呀吱呀作响,声音听上去很刺耳,每响一声,她的心便会随之一颤。
她屏吸凝气,朝那扇窗子看了过去,在看清楚窗内情形的那一瞬间,夏青几乎忘记了怎么去呼吸,再多的言语也无法形容她此时此刻的恐惧,明明刚刚空无一物的窗内,这一次却多了一个白色的影子在窗前飘舞,影子很轻,有如一张在风中飞舞的白绢,又有如梨园唱戏女子的水袖,舞得轻盈而婉约。
夏青双眼圆睁,一动不动的注视着那个白色的影子,它那在空中轻盈的舞姿有如挂在竹枝上的招魂白帆,似每舞动一次,人的七魄便会少去一魄。
夏青什么也不能做,身子似乎无法动弹,再也不受脑中控制,只余下粗重的喘息声,如濒临死亡的人听到死神到来的脚步声一般的恐惧。
白衣?如果她没有记错,那个被吓疯了的宫女在血案当晚也看见了一个白衣女子的背影,那么?她们会是同一个人么?
白色的影子突然停了下来,隐没进了窗子里,只露出一角,而夏青的目光仍久久没有收回来,仿佛定格在了刚才的一瞬间。
风停了些许,此时细细看过去,又似乎觉得哪里不对,怎么这么象……这么象挂在窗子上挡风的帘子?
她不知哪来的勇气,飞快越出长廊,穿过花丛,来到离小阁楼较近的地方,仰头从刚刚的窗子望了进去,这一次她看清楚了,果然是一半片腐朽破烂的白色帘子,帘子似乎被什么东西撕咬过,只余下小半块布凄凄惨惨的挂在窗前。
这一番折腾下来,夏青已是汗水涟涟,湿了全身,没有一处不是大汗淋漓,似乎要虚脱一般。
她……她这是在做什么啊?完全是自己吓唬自己嘛!深宫大苑内总会有些禁地是长年无人涉足的,一处久无人居的小楼,确实没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地方,夏青自嘲一声,搓了搓双臂,转身继续向冷宫走去。
“砰!”又是一声声响从小阁楼处传来,好似有什么东西从窗子里掉落下来了一般,就砸在夏青身后,夏青倒吸了一口凉气,怎么每次都是在她刚刚放下心的时候,突然这么来一下!
是哪个杀千刀的在跟她的心脏开玩笑?转念一想,会不会是那个嚣张的家伙躲在暗处试她的胆量?那死小子是最喜捉弄她的,是他,一定是他在装神弄鬼,笑话,腐尸她都敢碰,她夏某人也不是被吓大的。
这么一想,夏青也不太害怕了,毫无顾虑的举着宫灯向地上之处照去,原来不远处躺着一个摔坏的青花瓷盆,盆子里应该在之前种过什么东西,只是早已枯萎,只余下些萎靡不振的枯枝。
还好刚刚走得快,不然肯定会被这花盆砸到!她暗暗庆幸,算了,深更半夜的,她没心情和那死别扭小子玩儿,还是做正事要紧。
夏青进了长廊,继续沿着青砖路面向冷宫行去,风还在刮着,卷起脚下萧瑟的落叶,落叶打着旋,从她脚边擦过,继而又轻盈的飘向远处,夜,很静,暗沉的小阁楼漆黑得有如死人居住的古墓。
“嚓嚓……”安静中,那阵原先又听不见了的脚步声再次响起,夏青已经彻底怔在了原地,她不敢转身,亦不敢前行,似乎在静静等待着那个人的出现。
与前几次不同的是,这回脚步声并未因夏青的停下而顿住,依然缓慢且轻盈的向她逼来。
冷宫已近在眼前,此时的长廊处正好有一个大大的弯,遮挡住了前方的路,而就在这个时候,正前方,又是一阵脚步声,前后两阵脚步声都在向她逼近,且保持着一个步调,不敢回身,也看不见前路,随着脚步声的越来越近,夏青提起的心也越跳越快,犹如困兽进退两难。
“啪!”一只手忽然从背后搭在了夏青的肩!
吓得她尖叫一声。
肩头往下一沉,她的心也随之剧烈的颤抖,猛的下沉到谷底,人最忌讳的是突然被吓,就是在人毫无防备的时候发生一件猝不及防的事情,令人手脚大乱,心跳加速。
“谁?谁在拍我的肩膀?谁在我身后,出来。”夏青微微斜过眼,一点点向身后瞄去。
她已经记不得今晚是第几次被吓了,每次都在刚松透一口气的时候,又沉重的在心头敲上一锤,那种心脏被猛的砸下去的感觉真的是糟糕透了,那怕是对方在捉弄她,她也不知道还能够承受几次这样的惊吓。
“你是谁?为何在这里?”身后突然响起一个威严的男声,夏青一激灵,快速的转过了身,对上的是一张冰冷而没有表情的脸。
男子警惕的皱皱眉,一把夺过夏青手中的宫灯,这才看清了对方的长相,那是一个身着青色长袍,极为清瘦的年青男子,这男子看上去不似侍卫、不似太监,那身衣服,倒像是一个品阶不高的小官,怎么会出现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