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要见我?”
“是,她特意交代,莫耽误了姑娘之事,只请本公子关注姑娘行程,日日报送于她。她如今正在路上,估计再有三日也能到此处了。敢问姑娘,此处可是你的目的地?”
卓夕点头,“暂时不走,可以等她过来。不过我很好奇,她为何想见我?不是为了你们错把我认成她而专程来道歉吧?”
王七公子也学她拿出了帕子擦了擦筷子,“奇怪,你们明明应该是不认识,为何有些举动如此相似?”
卓夕正用筷子送了一口菜到嘴里,闻言愣了一下,“你是说……”她突然脸色变了变,急急问,“她可有什么话带给我?”
王七收起手中帕子,“有。她说,想亲自向姑娘借一把外科手术刀。”
卓夕重重摁下手中筷子,身体弹跳起来,“你再说一遍?”
王七重复了一遍,“她说,想亲自向姑娘借一把外科手术刀。”
卓夕脸上浮出又哭又笑的神色,一把抓住王七的袖子问,“什么是外科,什么是手术刀?”
王七一脸茫然,摇摇头,“林琅姑娘就是如此说的,还让在下重复了三遍确认无误后才让在下出来。”
卓夕稳了稳心神,看桌上其他人也是一脸茫然又惊异的神色,深吸一口气,“她叫林琅?好,三日后一定带她来见我。”
惊言忍不住问了一句,“小姐,林琅姑娘和你……”
卓夕强压下心中的激动,低声道,“也许是我失散多年的妹妹。”
一顿饭吃到尾声,一个掌柜模样的送了一盆点缀着红点的白胖馒头,看着很喜气,掌柜喜气洋洋地说,“本店已承接三日后城主干女儿的大婚宴席糕点,城主说了,自今日起本店用餐者每桌赠送喜点一份,连送三日,举城共庆小姐大婚之喜。”
掌柜的说完又捧着下一屉糕点去了邻桌,重复了一遍那一番话。邻桌立刻有人接过话茬,“哎哟,何掌柜的这单生意接得好哇!看来明日我们又可以到这里吃上一顿啦!”
卓夕夹了一口放入嘴里,甜甜软软的,口感还可以。
那桌上之人都哄笑起来,另一个人说,“何必要到这里?城主不是说,内城开了流水席,想去的人都可以去饱餐一顿?还是开在内城紧邻城主大宅的天香楼啊,啧啧,这规格,可比当初城主儿子赵公子成亲的时候还要风光。”
又有一个人说,“赵公子娶的不过是城东张老爷的掌上明珠,那张老爷是谁?谁不知道他是土匪窝里出来的,大字不识一个,靠着那不知是抢来还是偷来的珠宝生意才发的家?要不是看在那能买下半个赵家岭的嫁妆的份上,赵公子能娶一个土匪窝里出来的女儿?你不见这几年赵公子纳了好几房小妾?”
一个声音压低了问,“这城主的干女儿女婿,是什么来头?”
又一个声音更低了,“听说是……他……先……”
卓夕听不清了,却见桌上其他众人齐齐变了脸色,知道他们耳力比自己强,也没有打断,只待那人说完,便小声问王七,“他说什么?”
王七也注意到其他人变了脸色,一时没想明白,便实话实说,“他说那城主的干女婿听说是个什么侯爷,手掌十万大军。也不知是真是假,城主大人想是上赶着攀龙附凤哪。”
卓夕一口的甜腻糕点就吐了出来。
王七嫌恶地捂住鼻口,“你没事吧?”
卓夕捂住喉咙不停地咳,咳出了眼泪后一擦,说,“没事,有点噎着了。”见众人都担心地看着她,她觉得她心中的八卦之火瞬间熊熊燃烧,兴奋地问,“一个侯爷居然能到这穷乡僻壤来成亲,还先斩后奏?哪家姑娘这么厉害?去打听打听,他们是怎么勾搭上的?”惊言一个没忍住,笑喷了出来。
正巧路过的店小二探过头来,“姑娘是指城主的干女儿女婿么?”
卓夕点头如捣蒜,“是,你有什么情报,尽管说来听听。”
她向惊言使了个眼色,惊言非常高情商地拿出了几个布币塞到了店小二的手里。店小二立刻就化身为说书先生,眉飞色舞起来,“话说一个半月前,赵城主的干女儿姚小姐从遥远的京都到咱赵家岭来时……”
卓夕打断她,“城主姓赵,干女儿怎么会姓姚?”姚珧?要不要这么凑巧啊?
“所以说是干女儿啊,不过这也不算是半路认的亲,听说啊,他们两家原本就是沾亲带故的,算起来赵公子和这个姚小姐也是表兄妹关系,不过是嫌原来的血缘关系比较远,城主怕操办婚事惹人垢病,这才认了干亲,才好名正言顺地大肆操办啊。”店小二回答了卓夕的问题,润了润舌继续说,“更巧的是,这姚小姐听说与这位爷本就是表兄妹,两人自小感情深厚。她是一个多月前在路上遇到的这位爷。这位爷不知遭了什么罪,遇到他时昏迷不醒,姚小姐对他也算是有救命之恩。到了赵家岭城主家住了几日后,城主说什么也要为他们大肆操办婚礼,于是就在前几天认了干亲,也不顾什么纳采征吉、父母之命媒灼之言,急急忙忙就要举办婚礼。”
救命之恩以身相许?卓夕呵呵两声,有些失望地说,“就这样?”她本来以为是一个惊天地泣鬼神的故事,怎么听起来如此老套且平淡无奇?
“哎哟我的姑奶奶,咱又不是个说书的,他没有的事儿咱也不能瞎编不是?”店小二搜肠刮肚地想了想,咬咬牙,压低声音说,“听说这位爷醒来以后谁也不认得,就认得这位姚小姐,日日与她粘腻在一块,所以外头就有人猜想,八成是肚子里有了。嘿嘿。又有人说,要么就是这个干女婿来头不小,还有人传说是个什么侯爷。不过那位爷好像一直不记得前尘往事,也不知传说是真是假。”
还玩失忆?卓夕笑眯眯地问,“小二哥可知,那大婚之地在何处?”
桌上众人看着她那笑容,除了王七,都不约而同地打了一个寒颤。
可是店小二立马就挺起了腰杆儿,“自然是知道的,拿到请帖的都在城主府内吃酒,没有拿到请贴的可以到城主府紧挨着的天香楼吃流水席。啧啧,这流水席啊……”
卓夕向惊言伸出一只手,惊言不情愿地拿出了一串布币放在她手上,卓夕拿着那串币在手上摇了摇,“小二哥,贵店是否能住宿?”
小二看着那一串钱眼睛都直了,忘了往下先前要说什么,“能的能的,客官要几间房?”
卓夕看了看王七,“五间。不过,如果贵店房中另有赠送帖子的话,房钱加倍!”
小二立马转身向里间跑去,不过一会儿,笑嘻嘻地说,“客官,房间已经备好,您要的贴子也放在房中了,客官们若是用完了膳,请跟我来。”
卓夕把手里一把布币扔给他,“小伙子,是个机灵的,有前途。”
一行人走后,那隔壁一桌的几个大汉互相看了看,一个问,“帖子?他说的是城主发出的请帖吧?他娘的,老子一个庄主都没有请帖,他一个店小二哪来的请帖?”
“梁兄,你别看人家一个店小二,这城中能做客栈酒店生意的,哪个是没有身家背景的?他没有,不代表掌柜的没有啊。你没听那掌柜的说,城主酒席里的糕点是他承接的?还连吃三天,那是多大一笔收入啊?庄主怎么了?你他娘的就是一个农庄庄主,能把粮食蔬菜卖到城主家?城主家就是一个收溲水的活计都是帐房先生的娘家亲戚!”
一行人到房里整休了一阵子后,卓夕便换了身衣服带着惊言小骊她们一起出去,向询问了最繁华的商业街去处后,便向城中心走去。一路走一路逛,倒也买了一些新鲜的玩意儿和吃食。
在一个街角时,卓夕突然抚住了胸口,有一股莫名心酸兼熟悉的感觉涌上心来,似乎眼前有什么期待的东西要出现一般。她抬眼一看,原来到了一家很大的珠宝商行门前,难道是同业竞争的惯性思维?卓夕不免多看了一眼,这一眼,居然真的看到了一个熟人,正从一辆马车上跳下来。
一个小身影从她们身边撞了过去,直奔那马车而去。就听“啪”的一声,几个人不约而同朝那边望去,一个小身影就被马车边上那人狠狠一脚踢向了墙角。
“哟,这是哪里来的小乞丐?”车上一个柔媚的女声正挑开车帘看了一眼那倒地的小男孩。随后她看向
她还没有来得及说什么,“无需理会。”车边男人收敛起脸上的寒冰之色,露出暖意,伸出一只手,牵起了那女子的柔荑扶她下了马车。不料在她堪堪要踏下马车之时,身后的裙摆似乎被踩住了,她一个踉跄跌入了男人怀里。
车上立刻一个身影连滚带爬地跪到女子脚边,叩了几个头之后,认命地抬起脸来,便听清脆的“啪啪”的两声,那个丫头模样的人双手捂着脸低头不敢言语。女子大声喝斥她,“死丫头,踩住我的裙摆,你是想故意让我出丑是吗?”她还有意无意地抚了一下腹部。旁边拥着她的男人下一刻便一脚踹到了那丫环的心窝上,把她远远地踹到了街心。那男人脸上冷漠暴戾的神色向街边及四周扫了一眼,他周边的人便吓得一动不动。
他的目光顺势就扫到了卓夕五人站立的街角位置。卓夕紧抿着唇,就那么直直地与他对视。她的心里剧烈翻滚着,压抑不住的激动与悸动。她的牙关紧咬着,不让自己做出什么举动来。
但那人眼波无动,很快就收回了视线,低头看向怀中那女孩,神色却立刻变得温柔起来,“珧儿,犯不着为那贱丫头生气,你若还不解气,明日便让周妈妈发卖了她便是。”
那躺在街心嘴角吐血的丫头听闻此言,满脸鲜血地爬过来,不停地叩头,“小姐、姑爷,奴婢不是故意的,奴婢不是故意的,求小姐姑爷给奴婢一条生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