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吸了吸鼻子,从他的怀里探出头来偷偷看了一眼璟沅和卓夕,见卓夕仍是虚弱苍白的样子,心下更是愧疚,“是,是在我那时住在京都广安侯府时,有一次出去游玩,恰巧碰上了她。”她指了指冯赵氏,“她是我的表姨母没错,但我跟她先前其实是不太熟识的。那日她说她来为她的夫君上香,他前几年故去了,葬在京郊祖坟内。后来她便常常邀请我出去喝茶看戏,说是我一个人在京郊人生地不熟,带我熟悉一下风土人情。我当时在广安侯府也不受人待见,日日苦闷,也乐得有长辈关怀,于是便一来二去,与她越发相熟了。”她看一眼卓夕,脸红了红,“后来,后来我知晓风信竟然是女子,很是苦闷,便在与表姨母吐了吐苦水,她极力建议我去……去……”
燕澜黑了脸,怎么听起来她好像之前还有一些桃花债?“后来呢?”
卓夕也听懂了,原来那时她守在璟沅的楼里意图献身,原来都是这个老虔婆教唆的。
冯赵氏冷哼着说,“小姑娘脸皮薄,还是我来说吧。我建议她去勾引广安侯。这有什么不对么?论家世人品相貌,哪里还能找得出比广安侯更好的人选?何况她到京都本就是要相一门好亲事的。可惜她的手段不如你啊。”她看向卓夕,“她勾引了半天,连他个衣角都没有碰着。所以我才给她推荐了那团圆蛊。哈哈,那团圆蛊的意思就是,它们其实是一家三口,雌蛊、雄蛊为夫妻蛊,子蛊却是专门用来对付小妾的。”
41团圆蛊
卓夕过来问她最想问的,“该如何解?”
冯赵氏脸上显出倨傲神色,“老妇刚刚已经说过了,此蛊无解。”
“无解?只怕是你不能解吧?却不代表别人不能解。既然此蛊无解,不如你说来听听,此蛊的来历和作用?”
冯赵氏冷哼一声,“告诉你们也无妨。此蛊名为团圆蛊,即有一对夫妻蛊和一只子蛊。其实夫妻蛊就是情蛊,不同的是,让这一对夫妻蛊在寄生之前生活在一起时,产了卵后,再把这一对夫妻蛊分别送入一对男女的体内。雌蛊种在妻子体内,雄蛊种在丈夫体内,两人便时刻有心心相印之感,妻子可以牢牢控制丈夫,不让他轻易受其他女人的蛊惑。但有时男人风月场所防不胜防,有时也会生出别的心思,把特别钟意的女子纳入府中来,这子蛊便派上了用场。让男人把子蛊的卵喝下,再通过行房事渡到女人身上,那小妾七日之后体内的子蛊便会成长起来,便可通过哨声控制子蛊,从而达到控制小妾的目的。而这子蛊也可单独使用,它受哨声控制,也被称为天魔音蛊。”
卓夕看向璟沅,“听下来是,我中了子蛊,而你中了雄蛊?那你与她可有心心相应的感觉?”
璟沅疑惑地摇了摇头,“并没有。”
燕澜脸色白了一白,“雄蛊要如何种?”
冯赵氏略微带些骄傲之色,“雌雄蛊均是使用一种秘法使它们藏身在一饰物中沉睡,只要此饰物靠近人体超过三个时辰,蛊虫就会受热苏醒过来并找到带给它温暖的宿主。这种方法,是赵家祖传秘技,天下独一无二。”
姚珧已经听得摇摇欲坠,今天晚上的信息量对她来说实在太多了,一时无法消化。燕澜也是脸色阴沉。
林琅撇撇嘴,对卓夕说,“不就是冰冻使它们冬眠么?有何难的?”
冯赵氏大惊失色,“你!你如何得知?”
卓夕也笑笑,“你们赵家几十年前能发现此种方法的确神奇,但如今世上技术日新月异,早就有了许多奇怪的植蛊方法,你不知道也不为奇。”
冯赵氏,“不可能,我在京都夫家生活了几十年,除了赵家蛊术,从未听过有其他门派或家族会制蛊秘术的。”
卓夕笑道,“那你可知僵尸蛊——可使人僵硬如尸、蠕虫蛊——可使人行动迟缓如虫、烧香蛊——可使人不停参拜烧香,还有大麻蛊、黑色星期五蛊、金猪蛊、地狱蛊、幽灵蛊等等种类繁多奇形怪状,你可都有听说过?”
旁边的林琅已经笑得快直不起腰了。姐姐,你胡诌这些几千年以后的病毒,哪个不被吓死?
冯赵氏脸色越来越白,惨笑一声,“看来是老妇孤陋寡闻了。”
卓夕仔细看着她的脸,“所以说,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你解不了的,不代表无人能解。现在你能否告诉我,你为何要对我们下手?”
冯赵氏紧紧抿着嘴,不发一言。
卓夕看到姚珧在一旁啜泣,燕澜又是一脸阴沉模样,不禁好奇问道,“你们怎么了?”
姚珧抖着手,把手腕里的一串白玉佛珠露出来,卓夕点点头道,“成色倒是不错。”
冯赵氏冷哼一声,“下手的对象既是侯爷,又怎能找个成色太差的?!”
卓夕疑惑问璟沅,“你不是与姚小姐并无特别心绪上的波动么?”她突然脸一白,不对,她倒是对另一个人有过情绪波动。她连忙看一眼脸色铁青的燕澜,那股难以言喻的亲近感又涌起,她抬头颤巍巍指着燕澜,“难道,难道中了雄蛊的其实是你?!”夫妻蛊之间有感应,子蛊与夫妻蛊之间也定有感应。难怪那次在街头无意中碰到他们两时,她会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燕澜周身已经又开始泛出那股冷冽的气息,慢慢地把右手腕藏在衣袖里的一串相同的白玉佛珠丢在了姚珧脚下。那珠串的绳结处,正是打了一个鲜红色的同心结。姚珧已经缩成一团,离他远远的。
璟沅也反应过来,顿时警铃大作,立刻挡在了卓夕跟前,“不许你再看他!”
冯赵氏此时也明白过来,大声笑道,“哈哈哈,珧儿啊珧儿,原来你一开始就把假的当成了真的。再加上这夫妻蛊的作用,怪不得你一直自信满满。老身说你平时迷糊,你还不服气。哈哈哈。”笑着笑着她却又大哭了起来,“啊——为什么?!为什么连这么重要的事情你都能弄错!枉我在你身上下了如此多的心血,却是最终功亏一篑!苍天啊,你还是让我死了吧,为何独独留我一人在此受苦……”她脸上尽是绝望的灰败,眼中似有什么念头,却因全身穴道被点而无法施行。
卓夕明白了,在她嚎哭停歇之际说:“既然你是想要通过姚珧控制侯爷,进而再操控我把侯爷给杀了。你的最终目的是侯爷,我怕只是顺带的吧?如今你的计划失败了,又落入我们的手中,你以为,你背后的那个人还会放过你么?”
冯赵氏颓败地喃喃道,“那个人知道关于他的事,我也知之甚少。我落不落在你们的手里,实在没什么差别。何况,自从我的丈夫走后,我已经是将死之人,这世上,我早就呆够了。你们杀了我吧。”
卓夕站起来,对着璟沅说,“爷,看来这个没那么容易问出来了,还是交给你们吧。看你们的手段了。”
璟沅突然问,“你的夫君是原埗州参赞冯敖?”
冯赵氏突然浑身一震,僵直了不说话。
这时门外突然传过来一阵嘈杂,一个声音高声喊着,“两位怎的说话不算话?!”
赵括被押着进来,押着他的两个人其中有一个人很是眼熟,待他向璟沅自报家门后卓夕才想起他是白卉军第十营副指挥使李辽,当时在青云镇有见过几面。原来第十营都奔到这边城来了。
随后燕五也跟着进来,脸上有些惊恐之色。燕五跑到燕澜跟前,低声说,“门主,整个城主府都被官兵围了起来,足足有上万人之多。”
燕澜倒是面上无波,冷声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原来侯爷是要做那只雀。”
璟沅笑道,“你这只老虎可不能称之为螳螂,这一路上,从京都到此地,本侯吃了你多少明枪暗亏?”
赵括愤恨道,“你们二位,一位是堂堂广安侯爷,一位是赫赫狱渊门门主,怎的说话不算话?!”
燕澜心情实在不好,实在懒得搭理他,把眼刀子甩给了璟沅。
璟沅想了想刚才的情形,挺了挺胸,“刚才是燕大门主说要放了你吧?他是放了你呀。本侯有下过命令让你走?”
赵括怒声道,“你!你们……”
李辽一脚踢向他的脚后窝,他一个不防跪在了地上。李辽喝道,“设局谋害广安侯,其罪当诛连九族!你还妄想逃出生天?!”
赵括大声笑道,“哈哈哈,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我赵括既下此重注,自然要承担后果。如今识人不明误中奸计,要杀要剐,你们尽管来吧!”
门外有一个声音传来,“赵城主如此有底气,怕是因为这两个,不,这三个人吧?”
又有两人被推着进来。后面押着的人上前一步跪在璟沅面前,“白卉军第十营指挥使白忠见过侯爷,夫人。”
卓夕又摸了摸鼻子,奇道,“这两位是谁?明明只有两个人,为何说是三个?”
白忠道,“回夫人的话,此二人是赵城主唯一的儿子赵原,及其小妾。已怀有身孕,故而说是三人。”
原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