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是,珧儿表妹说是在京都遇上的冯赵氏,那冯赵氏定是在京都就给了她玉串儿,让她送给本侯,结果燕澜其时正带领狱渊门的人在京都准备伏击本侯,说不定哪一日他们两正巧在某处撞上,她便把珠串儿送了出去。而燕澜不便言明身份,便也将错就错。而上元节那日,他身无武功,应当没有出现在画舫上,是以你便没有其他什么感应。”
卓夕点点头,“好吧。”
心中疑惑尽解,她也便沉沉睡去。
马车最终停在了一个大客栈面前,璟沅扶了她下车,笑意盈盈,向后面的众人吩咐说,“去把东西都先搬进客栈安置,子然,你去安排一下。”
众人应声去了。
他便揽着卓夕的腰,绕过客栈进入了一边繁华的街道。这处是一个十字路口。
首家他们便跨进了一家名叫“奇文斋”的古董字画行。卓夕进去扫了两眼,不太内行,兴趣缺缺。倒是那花白胡须的掌柜,诚惶诚恐地迎上来,语气却是熟稔的,“侯爷安好!小老儿有两年没见着侯爷了,如今看侯爷风神俊朗,小老人心下甚慰。想必这位是侯夫人吧?小老儿这番有礼了。”
卓夕连忙还礼,璟沅也不客气,就在屋中坐下,自行倒了一杯茶递给卓夕,“严老头儿,这两年生意可还过得去?”
“劳侯爷垂询,这两年南边无战事,风雅人士便也越来越多,小老儿这奇文斋生意也日渐好转,又加侯爷连减了两年税,这镇上哪家不是日子越过越红火?”
璟沅点点头,“这凉州城内可有佘欠不还的?”
掌柜的说,“没有没有,自那年侯爷处置了那姓吴的之后,佘欠帐款之风渐渐消弥。尤其是我们这奇文斋,都知道有侯爷在背后站着,哪个还敢佘账不还?”
“这是一个珠宝商行,款式规模虽比不上你在京都经营的飞羽醉玉轩,但你来瞧瞧,可有什么看得上眼的?”
“这是个粮食铺子,周转着凉州城及附近几个县城的陈米新粮。看这模样,似是比去年扩大了不少规模。”
“这是……”
他每经过一个商铺,就会跟她解说一遍,无论是铺面还是营生,都显得熟稔无比,有几家掌柜的看到门口站着的人,还会迎出来请他们二位进去坐坐歇歇,聊上几句。经营范围函盖了食品、字画、珠宝、文房,竟然还有一个镖局。卓夕听得有些头晕,却发现他知识面奇广,与任何一个行业都能聊上两句,而且能恰到好处地点一点关键之处。
除了那珠宝斋,他让她挑挑拣拣以外,其他的商铺她实在是觉得没有逛的必要。那这一下午她都干嘛来了?
她脑袋昏昏沉沉,最后走出那家奇丑无比的镖局实在忍不住拉拉他的衣袖,“咱们回去吧?”
他有些不满,“这才走了五家,后面的都不看了?”
她点点头,“嗯,有些饿了。”
他的不满立刻一扫而光,抬手一指,“我们到这家吃饭,这是凉州城最好的酒家。”
她点点头,向四周张望一眼,担忧地问,“要不叫他们出来一起吃吧?这大冬天的还躲在树上屋顶真的不冷么?”
璟沅一愣,哈哈一笑,打了个手势,立刻不知从哪钻出来三个人,其中一个她认得,正是肖魂,另外两人上次在赵家岭见过一面后就再没有见面了。
不过很快璟沅就发现这实在是一个馊主意,尽管他仍然旁若无人地秀恩爱,但有外人在场,卓夕明显就很不习惯,屡屡推拒他夹的菜。话说回来,他真是想念在京都的日子啊,不仅温香软玉在怀,日日的吃食也是鲜美新奇,不过他想到以后有可能日日都能吃上新鲜菜式,又兴奋起来。
酒足饭饱后出了酒楼,已是夕阳西下。他瞥见卓夕掩着嘴打了个哈欠,便抬手做了个手势,不一会儿,一辆马车停在众人面前。他跳上去伸了一只手给卓夕,说,“夕儿,老孙来接了,你上去小憩一会儿罢。”
卓夕听得喜气洋洋,拽着他的手一下就上了车,倒头就睡。这身子,确实大不如前了,时时想要懒着睡着。老天这终于是开了恩啊,让她把前生那些失眠的觉都一点一点补回来么?这是她陷入沉睡前的最后一个念头。
她是迷迷糊糊中被抱进房间的,又迷迷糊糊陷入了柔软的被褥一觉就睡到快天明。她中间醒来的时候屋里黑咕隆咚的什么也看不见,手臂伸出去感受了一下那寒冷的空气打了个哆嗦,又索回被窝继续睡去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好像有几双手拽着她起床。她勉强睁开眼瞅了一眼,见是小骊和小吉,嘟囔了一句,“你们要干什么呀?”
小骊喜气洋洋地说,“今儿要出阁啦,小姐起来,我们给你梳洗一下。”
什么出阁,这话怎么听得这么别扭?她没理会继续闭着眼。
小吉好笑地说,“小骊姐,你看小姐眼睛都睁不开呢。”
“睁不开也无妨,算了,我们直接把她扛去梳洗吧。这风尘仆仆了几天,是该好好洗洗了。”
卓夕一听这话,拼着命张开嘴说了一句,“小骊甚得我心。”便又放心闭目睡去了,由得她们折腾。不一会儿觉得自己陷入了更温暖的怀抱,像以前泡的温泉一样,舒适异常,便彻底失了知觉。
卓夕真正清醒的时候,是被头上一阵尖锐的刺痛惊醒的。她霍然睁开眼睛,面前一具硕大青铜镜,镜中人面白唇红,已是装扮一新。往她头上插首饰的,居然是寇娘。
她立刻站了起来,发现自己全身大红里衣,“这是怎么回事?寇娘,你怎么在这?”
寇娘喜笑颜开,“夫人,老妇有幸,扶送您在京都的财产嫁妆到了此地,怎么能不赶上喝一杯喜酒呢?”
“喜酒?谁的?”卓夕懵懵然问。
寇娘掩嘴笑道,“夫人,自然是您和侯爷的呀!”她把卓夕又按在椅子上,“您且稍待,老妇有幸给夫人您梳妆,您就坐好了,就差最后一道了。”
门又被推开,小骊捧了个盒子过来,“这是喜服和喜鞋,快给小姐穿上吧。”
卓夕任她们摆布,头脑也慢慢清醒了过来,嘴上问着,“你们什么时候知道的?为什么没人来告诉我?”
寇娘笑着打哈哈,“侯爷说要给你个惊喜,老奴怎可多嘴?”
她看看小骊和小吉她们,“你们也是早就知道了?”
小骊也笑,“小姐可别冤枉奴婢们,奴婢们也是昨儿到了这庄子看到满院子布置得喜气洋洋才知道的,可小姐您昨儿回来就一直昏睡,奴婢们也没找到机会告诉您呀。”
她却突然紧张起来,“寇娘,你刚刚说什么?你把京都我的财产都作为嫁妆送过来了?”
寇娘笑说,“是呀,侯爷说姑娘的财物都是他的,他的财物也都是姑娘的。自然没有什么藏着私着的。”
卓夕更紧张了,“你可有单子?”
“自然是有的。”寇娘插完最后一个侧簪,然后把桌上一个巨大凤冠给她戴了上去,才擦了擦手,从怀里掏出一张长长的红绢子。
卓夕一把夺过来,顾不上头上十几斤重的凤冠,低头就看起来,每看一眼,就心痛一分,真真儿是自己当初存在侯府库房里的那些分红银子,自己置办的一些首饰,什么,那个三香坊的院子也变成了嫁妆?!
寇娘继续说,“后面的单子是这几个月新增的分红,您要嫁妆,自然是越丰富越好,老奴就自作主张添了上去。并那些个股份……”她见卓夕越来越痛心疾首的样子,声音越来越低。
卓夕恨声道,“他可真是做了笔好买卖!”他知道她与伍家并不亲和,是以伍家人一个也没出现,更不会有什么嫁妆,就从寇娘这里下手了?
小骊不解问道,“小姐何出此言?”
“这可都是我的血汗钱呀。”
小骊还是不解,“您的血汗钱也没有丢失呀,还是您的不是么?”
卓夕灵光一现,对啊,虽然是嫁妆,可是自己嫁过去了这些财物的支配权都还是自己的呀。
寇娘明白了,一脸恨铁不成钢,“我的主子夫人,您想什么呢?!您瞅瞅这个!”她又从怀里掏出一副红绢子递给她。
她展开一看,都是些不认识的地名儿上的庄子,咦,这个奇文斋不是自己昨日见过的?还有那米粮铺子、零食铺子、珠宝斋、那个大饭店……原来他昨日带她看了半天,都是自己的聘礼么?!
寇娘笑道,“您那些陪嫁的财物虽多,却远远不及侯爷的聘礼多!”
卓夕越看越满意,忍不住仰起头“哈哈哈”大笑三声,却冷不妨头上凤冠差点砸了下来。
林琅的声音也飘进来,“你个眼皮子浅的,还不快点装扮完毕!新郎已经到街口了!”话音刚落,卓夕手上的红绢就一把被林琅抢过去。她眯着眼看了一遍,一边摇头一边点头,“啧啧啧,真是大手笔啊~这凉州城方圆只有六百里,他这是其中五百里都给了你作聘礼啊!”
卓夕笑回去,“有何好羡慕的,你那哥哥可是在可见的未来将拥有整个紫桑国。届时,你想要什么嫁妆什么聘礼没有?”
林琅抓住她的手,“我再强调一遍,他不是我的男人,也不是我的哥哥!”
卓夕耸耸肩,“好吧,你说不是就不是。你反正也要入勿凉国籍了,可不能成为卖国贼!”
林琅哭笑不得,“说正经的,有了这礼单,你可不能再耍赖了啊!你亲口承诺分我一半的,那乌林山石油开采项目,我要一半股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