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卓夕料想的不同,第二日,她就被伍行的马车接到了伍家。当日自宫中回来,她已觉身心俱疲,沉沉睡了一夜,醒来与璟沅一起刚吃早膳,便有人来报,说是伍家人来了。
她刚见到伍行的时候大吃了一惊,“大哥?”
伍行行了个礼,“六妹,既然回了京都,怎能不住在家里?”
她看了看璟沅,见他朝自己点头,便明白都是他的安排。
但她还是要去问个明白,拉拉他的衣袖小声问,“你安排我回伍家?何时回来?后面有何计划?”
璟沅忍住自己想要拥她入怀的冲动,“你且先回伍家休息几天,我自会派人去接你。”
“哪一天派人来接我?”
“下个月的今天,可好?”
“那那个……”
“本侯会处理的。”
“哎……”她还没问完呢,就被小骊她们拥着出了客栈的门上了伍家的马车。
到了伍家,她便开始倒头就睡,迷迷瞪瞪睡了个天昏地暗。她其实也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连日来不得好好休息,又加上在途中奔波的那几天又是小日子来了,精神紧绷,便连身子也疲乏无力。另外,那虫卵要孵化出来至少也得三五天,自己也只得借这个机会好好休息才能帮上璟沅。璟沅虽然没说什么,但她知道他的心意,就是要强迫她休息几天。于是她在伍家狠狠地睡上了两天。
小骊跟着她回了伍家,小吉和小乖已经先回了三香坊。这两天倒也没人来吵她。直到第三天正午,卓夕才慢悠悠醒了过来,伸了个懒腰,掀被起床。一直等在外间的小骊听到声音立刻端了盆子进来,帮她梳洗换衣。又交代了外间的丫头把午膳端过来摆好。
卓夕一身清爽地坐在桌前,拿起碗筷,看一大桌子荤素搭配的菜色,而且多是补血益气之膳食,心想正好小日子过去不久,是需要补补血。于是便心情大好,大快朵颐起来。
刚刚吃完,吴妈妈一撩帘子走了进来,“见过夫人。”
卓夕一见,笑道,“吴妈妈免礼,这里没有外人,莫要拘礼。好久不见,您腰腿可好些了?”她想起自己之前是带了“任务”去找璟沅,如今自己孤身一人回来了,还不知怎么面对吴妈妈,怕她问起自己尴尬,便抢先问了吴妈妈身上的风湿,试图转移话题蒙混过关。
吴妈妈起身立到了卓夕身边,微微福身,眼圈有些湿润,“老奴自上次用了您的方子后,身上松快了许多。多谢夫人。”
卓夕点点头,一边含糊着说,“您若再有不适,回头我给你一个泡脚的方子,除湿祛寒效果非常好。”
吴妈妈一面让人把桌上的菜撤了,一面说道,“多谢夫人。侯爷命人送来的上好血燕刚刚才到府里,待晚些时候老奴炖好了再盛过来。”
卓夕点点头,有些尴尬,“难为侯爷还记着。”还记得她的小日子,这是生怕没人知道么?
吴妈妈忍不住擦了擦眼泪,“与夫人有关的事,侯爷从来都很上心。”
卓夕想了想这些日子他对自己的照顾,心下也赞同,但看吴妈妈竟然抹起了眼泪,这也有些太过了吧?她于是点了点头,赶紧转移话题,“吴妈妈您一直都住在这伍家么?”
吴妈妈摇摇头,“没有,您离开的第二日,老奴就与侯府来的下人都回了侯府,前天接到侯府命令,知道夫人您已经回到此处,我等才又回来了。”
她“哦”了一声,“也不知老夫人怎么样了。”一会她还是要去看看老夫人,便唤了小骊进来,
她问小骊,“那日我让小吉从养生堂拿的东西拿过来了吗?”
小骊点点头,“奴婢去拿过来。”说完又到外间了。
吴妈妈接着刚刚的话题说,“老夫人是没听说有哪里不好。倒是那个周姨娘……”
“周姨娘?”卓夕惊了惊,那不是自己名义上的“娘”么?说来也怪,自己之前住在伍家那么久,也不见周姨娘过来看望她这个亲生女儿。“对了,您上次说给她送点心,送到了么?”
吴妈妈神色有些凝重,“那日是让洒扫的小丫头去送的,小丫头不够机灵,没有见到姨娘本人,只是把东西递到了秋风院。后来您就离开了,老奴也没有机会去看看周姨娘。前日回来刚安顿好,老奴准备了一盒点头想亲自去见见周姨娘,却听说她前几日不甚滑倒,跌入池塘中淹死了。”
“什么?!”她站起来。“是真的意外?”
吴妈妈道,“此处毕竟是伍家,老奴也不好打探太多,只听下人说,周姨娘之前被关在秋风院就有些疯疯癫癫的,这大冬日的晚上还出来逛园子,不小心摔进池子里也是有可能的。”
“疯了?为什么之前没有听说?”卓夕神色也有些凝重。
吴妈妈说:“听说是小姐回来之前就有些疯了,一直被关在秋风院也不得出来。上次派去送点心的小丫头回来说,她拿点心盒子去秋风院时,好像的确有听到女人的哭泣声。所以她也没敢多停留,送了东西后就赶紧跑了回来。”
她凝神静思,又听有丫头在外间报说,“大少爷来了。”
她一愣,才想起这个大少爷便是伍行。想起去年自己自那墓间出来,遇到这个便宜大哥,又借他的身份替自己谋了正经出身,中间发生了那么多事,实在有些恍如隔世的感觉,说起来,自己真的还要谢谢他。
吴妈妈见她发呆,便轻唤了一声,“小姐?”
她回过神来,“哦,请大少爷在外次间坐一会儿吧,我就过来。”
这时小骊拿着一个大包袱进来了,“小姐,都在这里了,不知您有何用处,奴婢也没有收拾。想着等您醒了再问问您。”
卓夕点点头,“不用收拾,就放在屋里吧。”这些东西应该很快就送出去了,她从里面翻出两包东西,拿在手上就出去了。
见到伍行,她发自内心地轻轻行了个礼,叫了声“大哥。”这声大哥,是她由衷发出的,带点感激,又带点愧疚。感激是感谢他一路对自己的照顾,愧疚是因为知道自己给他添了不少麻烦。比如此次他被革职留在了京都,难道跟自己真的一点关系都没有?
伍行有些呆住,不知做何反应。
卓夕自顾自坐了下来,轻咳一声,“大哥,怎么了?”
伍行回过神来,摸摸鼻子,“呵呵,我这是第一次见你向我行礼,好像是真的……”
“真的什么?”一个女声传过来。两个轻盈的身影走了进来。
卓夕起身点了点头,“原来是三姐和五姐,你们来了。真是许久未见。你们快请坐吧。”
两人坐下来,伍茹有些尴尬地点点头,“六妹,前两日我们过来丫环都说你在睡着,这不今日我们又来碰碰运气,谁知就碰到了大哥也在这里。”
伍娇不客气地问,“大哥,你刚刚说她好像是真的什么?什么是真的?难道还有什么是假的不成?”
卓夕心下一惊,不知她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伍行也恍然惊觉自己说错了话,略一沉吟,“我是说,好像是真的大家闺秀一般。你们看,六妹自小在乡间长大,要这么正儿八经地行个礼确实也不太容易。”
卓夕也笑起来,“大哥莫要取笑我。大哥,这是我之前让要烘晒的绿茶,名为碧螺春。即冲即饮,味道有些清爽,你若是不嫌弃的话,可以带一包回去喝喝看。这一包是之前呈给王上的龙井茶,我不知道父亲的口味,只能按王上的口味准备了,也请大哥有空时转交给父亲。”
伍行接过茶点,面色有些僵硬,随后点点头,“看你如今无事,我也放心了。我会禀告父亲的,你们姐妹好好聊,我就先走了。”
三人站起来送了伍行出去,又回来坐下。
卓夕问:“三姐五姐,你们过来可是有何要事?”
伍娇冷哼了一声,别过头不说话。
伍茹便细声细气地说,“六妹,也没什么事,就是听说你回来养病,过来看看六妹,你的身子还好吧?”
卓夕有些心虚,“说是养病,其实也没什么。就是累了些睡得太少,睡过这两天便好了。你们莫要担心。”
“哼,我就说她是装的。”伍娇哼了一声。
卓夕有些好笑,不知道自己哪里又得罪了这个姑奶奶,想了想便说道,“就快三月底了吧?对了,你们不是要参加宫选么?初选可还顺利?”
说起初选,伍娇神色有些倨傲起来,“自然是顺利的,下个月就要进宫相看了。”
卓夕由衷地祝贺她,“恭喜三姐了。五姐你呢?”
伍茹有些惆怅地说道,“我也要去。”
卓夕是知道这个五姐不愿进宫的,便拍了拍她的手说,“明日我应该有空,可要我陪你们到那飞羽醉玉轩,选几样衣裳首饰?”
伍娇面呈喜色毫不掩饰,“如此多谢六妹了。”
伍茹倒是有些犹豫,“六妹你的身子不要紧吗?你才刚刚醒过来,要不要休息两天再出去?”
“无妨,我正要去给祖母请安,三姐五姐,不如一起去可好?”
伍茹想起了什么,掩嘴轻笑道,“是该去给祖母请安的。她最近替你准备嫁妆,可是愁白了不少头发。”
“什么嫁妆?”卓夕神色一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