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有人把它牵回去。”
卓夕愕然,又想想那几个跟在他身边如影随行的暗卫,心想也许他安排了专人在这里捣腾这船只,只为了等他非常偶尔的一用,又想起来问,“那肖魂和间云他们呢?没跟着我们一起出来?”
璟沅倒也坦然,“我让他们自行出宫了,我们进了风园后便没再跟着。”
“哦”,卓夕又另起个话头问,“话说,你第一次使用这个路线时是几岁?”
璟沅得意地一仰首,“九岁。”
咝,卓夕倒吸一口冷气,九岁时自己还在三年级苦苦学着时间路程速度问题吧?他九岁起就开始躲避各种刺杀……她瞬间反应过来,压下心底的心疼,继续奉承他,“哇,爷太聪明了!九岁就能玩这么复杂的迷宫 !”
璟沅哈哈笑着,带着她走进了藏在山坳里的一个村子。
天色已经暗下来。
两个人凭着人畜无害的笑容很容易就在一家热心的村妇家里借了宿。
“俺们这里偏僻贫穷,没啥好吃的。俺当家的还没回来,你们就先凑和吃上两口,等俺当家的回来了,他若是运气好能打着一只野兔啥的,咱们再加餐,啊。”
赵大娘说着给他们摆上了碗筷。
“大娘,真是给您添大麻烦了。”
“不麻烦不麻烦,这清粥小菜的,就怕二位贵人吃不惯。”
“那我们就不客气啦。”
卓夕吐了吐舌头,她已经很饿了,也不客气,端起碗就喝了一口粥。
第一口直觉就想把它吐出来,这哪里是粥,就是一些杂粮米糠,水面上似乎还飘着细细的谷皮。她忍住这种不礼貌的举动,看向璟沅,惊异地发现他居然吃得津津有味,她不好问什么,只好慢慢把口里的粥咽了下去,感受到那糠皮刮着喉咙的些微疼痛。
她看赵大娘立在旁边,赶紧问,“大娘,您快坐下一起吃吧。”
赵大娘赶紧说,“呃,俺还不饿,你们吃吧。”才说完,就听她的肚子叫了一声。
她尴尬地摸了摸肚子,说,“这个季节,俺们一般都要到戌时正才吃的,现在还早呢。”
戌时正就是晚上八点钟,卓夕看了看天色,奇怪道,“戌时正天已经黑了……”她们没钱买 粮,反而有钱点蜡烛?
赵大娘笑笑,“我们晚上这里点松枝,不费钱的。晚些吃饭,才能睡得好些,第二天也就更有力气些。”
卓夕听了一阵难受,她拨下头上一根银簪,递给赵大娘,“大娘,我们夫妻两吃了你们的口粮,十分过意不去。这根银簪也不值得什么钱,留给您做个纪念吧?”
“不不不,这可使不得。就两碗糠粥,实在不值什么的。俺们也实在拿不出什么了。你们莫要嫌弃便好。”
璟沅拍拍她的手,示意把簪子先收起来,他问道,“大娘,你们家有几口人?”
“就三口,还有一个俺娃柱子,他才八岁,吃不了什么东西的。柱子跟着他爹一起去打猎了。”
八岁就上山打猎?不怕出什么事?卓夕暗暗吃惊。
“他们平日何时回来?”璟沅倒不见异色,与赵大娘聊着家常。
“有时运气好,早一点,有时也会晚一点,拖到天黑才回来。俺们这山里,还是很安全的,没有什么大的野兽。村里的老猎户都打了几十年了,也没听说有什么大野兽。”
卓夕听她这么说了,倒也放下心来。
赵大娘却有些不安,起身到门口去张望,喃喃自语,“天也快黑了,路不太好走,打不到就早些回来啊,真是一个越老越糊涂,一个越大越不懂事,老让人揪心。”
老远地看到一个黑点出现,她的心又被揪了起来。
那黑点也看到她了,老远就开始喊,“她娘,不好了,柱子让蛇给咬了!”
“什么?!”赵大娘大惊失色,拨腿就朝前头奔去。
璟沅和卓夕听到动静,丢下手里的碗筷,跑到门口去。
赵大娘已经飞奔上去了,一边扶着丈夫背上的柱子,一边哭喊着,“柱子、柱子,你可别吓娘啊,你怎么样?你能听到吗?”
老赵本就心急,听着更心烦,“你他妈住嘴,哭 什么丧!没事都被你哭成有事儿了!”
璟沅已经跑到他跟前,想要接过他背上的孩子。
老赵身子一偏,防备地看着他,“你是谁?你们是谁?”他也看到了站在自家门口的卓夕。
赵大娘抹一把眼泪说,“老赵,他们是路过俺们村来借宿的,不是坏人。”
“走走走走走,没看到俺们家正乱着呢吗?”
“哟老赵,你们家柱子咋啦?”对面的邻居听到动静出来帮忙。
“真他妈晦气,今天竹鼠没挖到,反挖穿了一蛇窝。来不及躲,柱子就被那蛇给咬了。”
邻居也大惊失色,“哎呀,蛇咬了可大可小啊,有毒没毒?”
老赵已经大步跨进屋里,小心把孩子放到床上,孩子早就昏迷不醒,右边小腿已经肿成大馒头,还泛着乌青。赵大娘哭着翻箱倒柜,“以前还剩那几棵马噬草呢?”
老赵大骂,“那马噬草是治跌打损伤的,这蛇毒顶个屁用!”
“那你说什么有用?俺立马去采!”
老赵窒了窒,又骂道,“俺要知道,俺就是大夫了!你个死婆娘,别嚎啦!”
邻居也赶紧说,“快快的,俺那独轮车借你,这有蛇毒可耽误不得,快去李家沟找那李大夫看看吧!”
“到李家沟得走上一天,这黑灯瞎火的,也不知道来不来得及?”老赵一边说着一边却没耽搁,找了个水壶扔给赵大娘,“快去灌水!”
邻居道,“不管来不来得及那也得去!俺这就去整理一下把车推出来。”
老赵一边到床尾席下摸去,摸着摸着突然想起屋里站着两个陌生人,双目一瞪,“你们怎么还没走?!”
卓夕见老赵离开了病人,才能靠近柱子仔细看了看他腿上的伤口,一边拿出帕子用力绑在他的大腿处,一边问,“赵大叔,柱子是何时被咬的?”
“看天色应该是酉时刚过。”老赵回头,看她的动作,奇异道,“你会看病?”
赵大娘听到问话,丢下灌了一半的水袋,眼中升起一丝希望:“夫人,您能医治蛇毒?”
“赵大娘,麻烦您打盆热水来,还有巾子。我现在还不能确定能不能治。”
老赵又嚷,“不确定就不要耽误时间了!快收拾收收拾,俺推他去李家沟。”
赵大娘跑到灶前去装水,一边哭着说,“到赵家沟要走一天!又是黑灯瞎火的,谁知道路上会发 生什么?万一来不及……”
卓夕拿帕子用热水洗净了柱子身上的伤口,正拿出一把匕首来割开伤口。
老赵已经从角落里摸出仅剩的钱币,小心塞进自己的裤腰带,见卓夕的动作赶紧走过来,吼道,“你做什么?快走开,别耽误了俺时间。”说完他就要推开卓夕。
璟沅一个闪身,抓住了他的手。老赵吃痛,怒目瞪着他说,“这位爷,俺要带俺家柱子去求医,你这是什么意思?”
璟沅并不回答他,只开口问,“夕儿,你可有把握?”
卓夕用刀切开伤口,沾了一点黑血放在鼻尖闻了闻,回答,“现在只是酉时三刻,短短三刻钟腿便肿成这样,怕是用不了三个时辰,毒素便会侵入心脉,回天乏术了。”
那就是送到李家沟也来不及了。赵大娘咣当一下就跪了下来,眼泪哗哗地流下来。
卓夕又道,“此蛇剧毒无比,我看这伤口无血,青肿带红,里面的黑血带有一种草莓的异香,我猜应该是一种名叫红线蛇的毒蛇,全身发黑背上一条红线,头呈三角形状,可是如此?”
老赵呆住半晌,突然就跪下,“神医,神医,您救救俺家柱子!俺家婆娘生了三个孩子,就养活了他一根独苗啊,神医,求您了!”
赵大娘听了也赶紧跪 过来,“夫人,求您救救俺的柱子!俺们当牛作马报答您的恩情!”
卓夕看向老赵,“能不能治我还不能确定。赵大叔,您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您看到了那蛇的模样吗?是红线蛇吗?”
老赵点头如捣蒜,“是的是的,那蛇速度飞快,可是它咬住柱子的时候俺伸手抓住了它的七寸,然后远远地丢了出去。就是您说的三角头,全身乌黑背上一条红线。”
卓夕松一口气,从璟沅怀里摸出一个白色瓷瓶,“这是我日常备用来解毒的,虽然暂时不能解这蛇毒,但可延缓蛇毒蔓延。赵大娘您端一碗温水来,先让柱子服下。”
赵大娘惊喜地应了,起身去找水。
卓夕一边用手挤压柱子伤口上的黑血,一边问,“现在我需要一个人来把孩子伤口中的蛇毒吸出来,还需要一个人去寻找一种名叫紫滕红的草药,你们两分一下工吧。”
赵大娘脱口而出,“俺来吸蛇毒。”
老赵迟疑地问,“夫人,吸蛇毒的话,自己会不会中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