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闸门一开可不得了,太后心花怒放,指着大衣柜、镶着大面镜子的梳妆台、大书案以及大沙发,说“全都搬走!”参观了净房以后,恨不得把那固定在地上的浴池和马桶也要搬走……
卓夕满脸黑线,只得讨好地说,“母后,这些家具的尺寸是按房订制的。不说这大书案,就是这一整套长沙发,您那屋里哪个角落一摆,都太占地方了不是?不若明日臣妾让寇安梃到您的寝殿里重新设计一个尺寸,摆在你的屋里看起来也协调些,用的时候也合用些,可好?”
苏嬷嬷赶紧上来也说,“奴婢觉着那个净房真是好,正好也请他帮我们设计一个舒服方便的净房,让奴才们也松快松快。”
太后笑意不减,一根手指点在了卓夕脑袋上,“看见了吧,若是日后你有好用的东西敢不孝敬哀家,哀家可就上你这儿抢来啦!”
卓夕摸摸脑门,依偎着她笑说,“母后,夕儿好怕怕,夕儿再也不敢啦……”
众人一阵笑。
然后就定了搬过来的日子。
一个多月后,大行安王梓宫正式移至苍翠山王陵。
随后第三日,举行了册封王后大典。
内府虽然是仓促赶制出来的凤袍,华丽异常。
卓夕看着自己身上自己设计的凤袍,非常满意。
那一日内府来人给她量身量,她不过随口问了一句,袍子是何颜色?
那宫女诚惶诚恐地回答:“按以往惯例,与王上登基朝服一样,是黑色。”
她最厌恶穿黑色服装,便让宫女把以前的朝服拿来一看,不止是窄袖宽腰,看起来实在是雍肿不堪,而且上面绣的凤样和边花全用的是金线。一件衣服足足至少十斤重。
她嫌弃不已地把它丢了出去。然后亲自画了她心目中的凤袍图样,又乐颠颠地拿了图样跑去给璟沅征求意见。
璟沅惊为天人,立刻要求她也重新画一个当天他要穿的正装图样让内府重新制作,而且还指定了两人都着正红色。
原本内府绣局的人一听说两人的服装要重新制作,都苦了一张脸。派过来取花样子的宫女战战競競生怕难度太高无法按时完成。
卓夕却问,“到时是由你来负责绣制?”
那宫女吓得扑通一下跪在地上,颤抖着回答,“不,不是。”
卓夕抚额,“你怕什么?本宫不过随口一问。你去把负责针线绣制、裁衣拼版的喊过来。”
那宫女犹豫道,“绣局裁衣有五人,缝合、金绣、丝绣各有十人,都,都要喊过来吗?”
卓夕吓一跳,这么多,“找一个资历深、手法熟的过来就行了,本宫和他交代一下制衣的方法。”
宫女应喏出去了。
很快一个叫芸姑姑 的过来,说是来领朝服的花样子。
卓夕仔细跟她说了这衣服的样子,宽袖宽裙、窄身窄腰,龙凤云纹不要足金线而用绞丝金线等等,又说了平日服饰制作如何标准化、流水化作业,说了大半时辰。芸姑姑 明显就是行家,越听眼睛越亮,兴奋地捧着花样子出去了。
不到七天,内府派人来说朝服绣好了。
她兴奋地打开一看,竟然是璟沅的。她郁闷地带人捧了衣服到上书房给他试穿,结果是两人都极是满意。
又过三天,她的服饰也到了,试穿后也表示满意。
到了正式册封那一日,一早两个人就起来穿上了宫人们送来经过熏香处理的服饰,按品大妆,携手去了朝堂。
当她被他牵着手踏入紫宸殿的时候,她的心不经意地跳动了一下。
虽然她来自二十一世纪,但并不代表她对古代的君王权威一无所知;虽然她在这个古代对权力并没有过多的欲望,但并不代表她对自己即将登上这个女人的至尊宝座没有感觉。她从来没有想过会有一天站在一国之君的身边,与他共看天下繁华。虽然这个身份的转变对她来说更像是职业生涯发生了改变一样,她这几日来对未来职业 生涯的思考仍是充满了期待和自信。璟沅说得对,只有站在更高处,才能更自由。
礼乐起,她目不斜视与璟沅并肩走向殿正中央。
原本按礼制,应该是帝王坐到王座上,接受王后的跪拜再赐予金印。
于是她走到了百官前面,到了她该站立的地方便停下脚步,等待璟沅上座。
可是璟沅并没有继续往前走,而是和她一同停下了脚步。
她有些莫名。
一个太监出列,宣读:“今呈王太后娘娘谕令,有伍氏卓夕,温婉有持,可掌后宫之事;贤良淑德、堪为天下女子之垂范。今,册为王后,执掌凤印,母仪天下。”
百官哗然,为什么竟然是由太后册封,而不是由帝王册封?
璟沅拉着她的手,一起向王座右侧的帘子后面的太后鞠躬行了个礼,说道,“儿子儿媳,领旨。”
下一刻,他却扶她转过身来,举起她的手,大声向百官宣布,“寡人今起,愿与王后共享天下、共治太平!”
百官再次哗然。
一个人说,“由太后册封,虽是成全了父母之命,但却忽视了‘君为臣纲、夫为妻纲’的原则,将置王上于何处?”
一个又说,“如今王上与王后又‘共享天下、共治太平’是什么意思?难道王后作为一介女流也要参与朝政不成?”
另一个声音也说道,“自武帝始就有后宫不得干政的训令,莫非王上想要违背先祖不成?”
声音不大,整个大殿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卓夕也听到了,她很想说一句, 她对参政 没有兴趣好吗?
璟沅拉了拉她的衣袖,示意她不要轻举妄动。
已经升职为大司空的乐恪出列说道,“微臣斗胆,有几句不敬的话想说说。先请王上与王后娘娘恕罪。”
璟沅摆了摆手,乐恪便继续说,“当日,侯府有匠人一次性上呈一百零八件新式工匠器皿前来申请嘉奖。诸位还记得否?”
众人想起来,不是那个寇安梃先生又是谁?
乐恪又道,“首次,他上申一百零八件嘉奖,先王圣明,裁断一百零三件物品在民间广为推广;其后三个月之内,寇安梃先生共上申六百二十九件新式器皿,内府并督造司共裁批五百八十六件新式器皿并在民间推广,涵盖了普通老百姓的衣、食、住、行各个方面。其中,农具一百二十一件得到运用,京都顺天府共收到三十六封百姓农夫寄来的感谢信,五十二位农民送了他们最新收成的蔬果以示感谢;修筑行业有三百零五件新式工具得以运用,诸位家里有修造的莫非没有享受到这些工具的便利?其余细小器具分别进入了普通百姓的厨房、卧室、车马、服饰等等……不要说普通百姓,单问在场的个位,这一年来,这些物件带给各位的感受如何?”
卓夕大吃一惊,她完全没想到寇安梃竟然做到了这个份上,发明创造了这么多物件?她拉了拉璟沅的衣袖小声问,“原来乐恪是你的人?”
璟沅抿嘴一乐,“如今满朝文武哪个不是寡人的人?”
呃,好吧……
专门与乐恪唱反调的邢部士师中大夫吴笙说,“不敢说有翻天覆地的变化,但确实为百姓的日常生活提供了极大便利。但这些都是寇先生所为,与王后娘娘何干?”
乐恪笑道,“吴大人果真慧眼。此事自然是与王上无关。但据寇先生所言,他的这些工具物件的灵感全部都来自于王后娘娘。众所周知,王后娘娘曾经是王上的宜侍,在广安侯府督造修缮房屋的时候,曾手把手地教授寇先生。如有不信者,可问寇先生!”
满室哗然。
卓夕保持微笑的口型,问,“这个跑出来唱反调的,也是你的人?”
璟沅有样学样,“自然,总要有反对派,否则这出戏怎么唱下去?”
司马上大夫公孙里也出列道,“据臣所知,此番王峰大将军接替了周几大将军远赴吴州,接连传来捷报,他所倚仗的新式弓茅箭等武器,俱是王后娘娘所设计。”
这里是紫辰殿,没有人敢在殿上大放厥词,这两个正二命的大臣之言,竟然也没人敢质疑。
百官又哗然,但反对的声音明显低于惊叹的声音。
于是乐恪又说了,“恕臣说句不敬的话,臣觉得,王后娘娘其智近妖,勿凉国能得王后娘娘相助,定能再铸新器、征战四海,再现太平盛世指日可待!”
他跪下说道,“臣,恭喜王上、王后娘娘。请王上王后娘娘入座!”
后面一面立刻跪下一片,“恭喜王上、王后娘娘,请王上、王后娘娘入座!”
璟沅哈哈大笑,带着卓夕转身朝后面的王座登上。
卓夕皮笑肉不笑地问,“为什么要来这一出?我才不要参政。”
璟沅咬着牙关说,“自然是要让你不遗余力地为我出谋划策。”
她翻了翻白眼,“哪一次你来问计,我没有提供建议的?”
他看了她一眼,才轻声说,“我没能给你一个盛大的婚礼,只好给你一个盛大的册封礼,让整个天下,都为你臣服!”
说完他们正已经踏完了十几级台阶,来到了至高无上的王座上。
卓夕震惊地在他身旁坐下,看着底下文武百官跪下齐贺。
在队伍的最末端,她好像看到了几个熟悉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