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夕走到近前,蹲下去给那男孩把脉。
家属另一个男子喝道,“你是哪位?!你想干什么?!”
肖魂挡在前面,一时间男子也不敢动手。
春暖冷哼道,“若想要救你这大儿子的性命,就给我老实呆着!”
那妇人惊喜地扑过来,“神医?您能救我儿?”
卓夕并不理睬,闭了眼仔细探脉,看了看那男孩儿的掌心,又捏开那孩子的儿腔看了半晌。再同样查看了那女幼童的手心。
卓夕伸出手来,春暖立刻递上一个干净的湿毛巾。卓夕擦 了擦手向里问道,“老先生,您近日是不是接诊了许多这样发热、呕吐,时常可见口中手心有血泡的孩子?”
那老大夫原是十分沮丧,闻言精神一振 ,“正是。这半个月来有许多孩子都是相似的症状。老夫用了退热发汗的银翘散加减。大多服了汤药后就都没事了。不过前几日,就有一个孩童与她一样的情状死去,今日又有一人……老夫实在是不明白,都是一样的病症,也用的是同样的汤药,为何会失去性命?”
卓夕说,“这是典型的手足口病,常见在孩童中间传染。老先生,掌柜的,请你们尽快配出足够的银翘散发放给家里有孩童的孩子们。再查一下这半个月来你接诊的孩童的记录,半个月内染上此症的孩童都要集中起来隔离。否则一旦病情漫延,救治无效死亡的孩童可能会越来越多。”她又吩咐春暖,“去命人排查清楚,这半个月来但凡家中有发热孩童的,接触过其他孩童的,都让他们来就诊隔离。”
春暖应是一声,立刻上前与掌柜的到里间说话。
卓夕对着家属说道,“我来说句公道话,此病并非疑难杂症。这女童的死亡,应是你们过晚医治延误了病情,导致热毒内侵入脑部,才死于非命。与大夫无虞。这男童的病,怕是被女童传染的。你们若想男童康复,便好好让他喝药就医,但不可再接触其他孩童,要呆在这回春堂里隔离起来。”
那妇人的眼中发出希望的光,“您是说,鸿儿他会没事?”
卓夕肯定地说,“他才是发病初期,只要按时用汤药去热毒,不会有危险的。此症会在孩童中传染,就是你们街坊邻居有孩童与他有过接触的,也尽早请他们过来就诊。”
妇人千恩万谢,又向回春堂大夫磕头道歉。那旁边的两个男子也道歉,“我等错怪老神医了。”
卓夕看了点头微笑,“正是,若你们惹怒了老神医,胡乱给你们开了药,那受苦的还不是自己的孩子?”
老大夫赶紧说,“医者仁心,老朽绝不做此事。您闺女无端去世,老朽也很是难过……”
年长一些的男子说道,“我家遭此大变,心急如焚,老神医莫要见怪。”
卓夕招来跟在一旁的无言,吩咐他安排人手,到整个京都城的医馆都去说一声,若再有相同症状的孩童,便暂时都收到馆内隔离起来。有条件的医馆多辟两间病房,没有条件的医馆,便将病人送到大些的医馆去。
那掌柜的在时里听得春暖悄声告诉她外面那个竟然是王后娘娘后,先是吓得腿软,后是兴奋异常,连连点头,口称一定准备好银翘散分发给孩童预防,又承诺将西面三间库房腾挪出来用来隔离病人。
随后卓夕又带着肖魂春暖等到了惜颜养生堂,将情况说了一遍,并叮嘱他们关注一下到养生堂内做早教开发的婴幼儿的健康状况。
直到酉时快末,才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了宁安宫。
她准备先去寝殿梳洗一番再去祭她空空如也的五脏庙。才跨进宁安宫内寝殿的门,就立马被一个怀抱抱住。那熟悉的龙涎香味,令她初时的挣扎停止下来。
她冷冷地说,“本以为王上是个光明磊落之人,怎的如此三番五次做出此等宵小之事?”
璟沅却是不管,只把头埋进她的肩颈后面,深深吸了一口气,“我以为你要丢下我走了……”
“率土之滨,莫非王土。我能走去哪儿?以王上如今的军事实力,怕是那另外三国迟早也是您的囊中之物。”她自己倒也是奇怪,自己如此生气,为何不一走了之?舍不得么?舍不得什么?
“有,有一个地方,叫中国……寡人不知在哪里……”
她心下软了软,拉开他横在自己胸前的手臂,“我不过是出去了一趟。我好饿,要去梳洗一番。王上没什么事的话,还是先请回吧。”
璟沅紧了紧手臂,“夕儿,答应我,不要到我找不到的地方去……”
卓夕抿紧了唇,不言不语。心下在想,这延龙大陆,到底有几个国家?有没有海外?什么时候去探索一下……却实实在在地听到肚子里传来悠长的一声鸣叫……
璟沅这才沉默着,慢慢松开了手,看着她快步走到卫生间,水流哗哗地响起……
不多久,宫里又传遍了,原本只是负责外院守门的三等宫女春蓝升了紫宸殿里的二等宫女。
这一下,原本战战競競的宁安宫宫女太监顿时觉得上天向他们另开了一扇窗。一时间对守门这个 工作趋之若骛。
卓夕也觉得自己被明晃晃地打了脸。于是第二次守门之人开门放璟沅进来的事情发生之后,卓夕就直接将那人打了三十板子,送到了洗衣局。
但五河立刻就从洗衣局里把人捞了出来。
从这日起,白日的璟沅正式进入了无可奈何模式——即使进了内殿也近不了她的身。因为她总会把所有的时段都排得满满当当,使得她的宫殿内永远有外人来请安……他丝毫找不到独自与她说话的机会……即使他强行把眼前的都遣走,她也只是冷面以对,无话可说……
唯有到了晚上,在她睡着之后,他才能偷偷溜进来,抱着她浅眠一会儿……如果她被吵醒了,那必定又是一番争吵……然后在“你不走我走”之类的言语威胁中,他只好灰溜溜地走……
然后他每来一次,紫宸殿里就会少一个伺候的人,但不多久,那个人便会出现在紫宸殿里,而且官升一级。后来五河发现紫宸殿人满为患,又是军政要地,便提议把人安置在紫阳宫。璟沅二话不说答应了。于是宁安宫不断有新的守门或值夜的人,紫阳宫不断有新的宫女……
璟沅烦恼万分。唯一令他欣喜的是,璟桦写信来说他成功找到了那藏于君瑶城北面的宝藏,正欲先把第一批宝藏随紫桑废帝及废太子一行一同押运入京,好掩人耳目。
璟桦批了个大大的“准”字,并令其将按勿凉国现有的百官纵横管理制度重新任用编排原紫桑各郡县,又派军队收伏了君瑶城以南、以西的其他三十余个郡县,其中的近三十个郡县都是自动献了降表的。最后八万军队中有六万人驻扎在原紫桑与藤莒的边境处。
这一日,子然来报说前紫桑国君璟珵、王后崔彦及废太子璟煌并其两个王弟已至京都。其余一众旁支亲眷都留在了紫桑别宫里圈禁起来。
璟沅想了半晌,实在不知为什么当初自己要下令让他们到京都来。为人质?又没了威胁的对象。圈禁起来?那为何要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杀了他们?算起来他们也是自己的远亲。
最后,璟沅只得让人替他们在很远的郊区别院里给他们安置下来,提供基本的吃穿用度,隔绝了一切外来通信。还把那里取了个好听的名字叫“紫园”。
然后又过几天,听闻林琅也跟到了京都。由于自己曾答应了将崔九全须全尾的交给她,但无奈崔九自愿陪伴父母,他也不能勉强。但林琅向自己提出要见崔九,自己便不得不答应。
于是林琅时常出入宁安宫与紫园之间。
这一日,他又在工作时间闯入了宁安宫去看他的夕儿。
卓夕的肚子已经有些显怀,他昨晚抱着她睡时还感觉到了腹中胎儿动了一下,很是惊喜。今日他一直就挂念着自己掌心被挠动的那一瞬间的感觉……
不料在宁安宫里的人居然是林琅。她一见他进来,就停止了与卓夕的讨论。
卓夕依旧很冷淡,“王上来得真是时候,林姑娘还在与本宫讨论正事呢。”她把“姑娘”和“正事”几个字咬得很重。
他自顾自坐在她旁边的座位上,示意她们继续,能这样安安静静看着她,也是好的。
林琅看他一眼,居然也没有给他行礼,就直接与卓夕进行了刚刚的话题。
璟沅听了半晌,才知她们竟然在讨论一本兵法,看样子,居然是她们自己撰写的……
听了半个时辰,他也没找到机会让林琅走……何况看这样子,这本兵法真的很牛。最后他只好摸摸鼻子,依依不舍地看了眼卓夕,才出门回了紫宸殿。
回到紫宸殿,他灵光乍现,叫来五河,让他派人去宁安宫盯着,见林姑娘出来了,立刻请到上书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