璟沅看了林琅送来的兵书,大为惊异,又想到卓夕此前提过的军事学堂,觉得大有作为,便唤了伍行过来。
伍行进来行了礼。
璟沅抬手示意免礼,“伍行,算起来你跟了寡人有八年了吧?这八年你从兵营里的无名小兵升到如今的六品指挥使。想来你今年也快二十了?昨日夕儿还嗔怪寡人误了你的姻缘,要寡人给你个恩典,你可有中意的人选?”
伍行闹了个大红脸,连忙低头道,“微臣功业不成,何敢言亲?”
璟沅笑道,“男子大多十四便议亲成婚,顺利的到你这岁数儿子都五岁了。若都按你说的,功业不成,不可议亲。十四男儿能有什么作为?那这天下的婚配,岂不都谈不成了?”
伍行仍是抗拒道,“娶妻乃一生大事,微臣只怕误了良人终身……”
璟沅沉了脸色,“你究竟是何打算?”
伍行却面有犹豫之色,苦笑道,“王上,微臣,微臣斗胆有一事相求!”
璟沅不悦道,“你且说来听听!”
“微臣听闻您用兵如神,上次南征微臣无缘得见,如今南征军留在嘉和城,微臣,微臣十分想去见识一下那神火铁炮!”伍行一直在金御卫当差,上次璟沅出征太急,他请命随行,却未得应允。后来听说南征战事屡现奇迹,更是心痒难耐,便一直牵挂着此事。
璟沅上次是因为卓夕昏迷不醒,便令伍行留在宫内维持秩序,万一卓夕有个什么事,他作为大哥也能照顾一二,听了伍行此言,也吃了一惊,“你还是想到军营历练?”
伍行抬起头,“是,王上。微臣出身军营,一心想征战沙场,杀敌建功。如今勿凉北境战事未平,南面战事渐近。微臣心下不安,因此求王上一个恩典,让微臣参与南面战事!”
璟沅便想起伍家袭爵之事,沉吟道,“你如今是伍家长子,日后可能袭爵,恩荫子嗣之事,也不是非要上沙场累积军功。你可是为了伍家一直未上表立世子之事为难?”
伍行摇头,“不,伍家有此大造化,都是得王后娘娘庇佑。微臣当年铁心入军之时曾发下誓言,此生一为安民护国,二为开疆拓土,刀枪不惧死而后已。袭爵之事,伍行,不稀罕!但恐沙场无常,白白误了良家女子,方才不愿议亲的。”
璟沅点点头,“好男儿志在四方,不过南境眼下正在休养生息。寡人还有大计将要施行,你若一心要征战沙场,有的是机会,也不在这一时。不过,夕儿为你的婚事头疼不已,依寡人看,还是先议亲,再赴战场也不迟。”
伍行一听他话里有话,迟疑着说道,“如此,一切但凭王上和王后娘娘作主。”
璟沅却摆了摆手,“你上有父母,何时婚事就能由你的妹妹妹夫来作主?你还是赶紧回家与你母亲商议去!”
伍行便正色道,“微臣遵旨。王上但有吩咐,微臣定当赴汤蹈火,再所不辞。”
璟沅哈哈笑起来,随手案上随便一卷竹简丢到他面前,“你且先看看,此书如何?”
伍行见王上丢给他一卷竹简,好奇看了几页,脸色大变。他立刻跪下说道,“王上,微臣得王上如此信任,不甚惶恐!”
“你看出什么了?”璟沅微笑着问。
“自古兵书想来密传不宣,此书精妙无比,微臣愚钝,想细细研读一番……”
“果然是沙场上踩着鲜血过来的,一看这美人计,竟也知道是兵书。你且过来,寡人有事着你去办!”
伍行靠近了书案,越听,脸色越是兴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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璟沅觉得近日卓夕又有些奇怪,时常夜里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有时又会怔怔发呆。他问,她也只是摇头。
几个月前她昏迷着若即若离的那种恐惧感又浮上他的心头。
可是看她明明醒着,他不知自己这种恐惧感从何而来。只得一有空了就陪着她,陪她散步,陪她去给太后请安,陪她出宫去逛逛,甚至陪她到惜颜养生堂去视察……
他还记得昨日,他陪着她与太后娘娘到惜颜养生堂,却碰见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原本他是要回避到对面的凤来阁去吃茶的,却发现从一辆马车上下来了一个眼熟之人。那中年男子扶着夫人小心翼翼地下了马车,又目送着夫人进了惜颜养生堂。他便让五河唤了那中年男子上来一见。
那男子上到凤来阁的包房,发现竟然是圣驾在此,惊得当即就要跪下。璟沅示意他坐下,“公孙大人莫要多礼,你为何会出现在此处?”
公孙里行了揖礼,小心在王上对面侧坐了半个屁股,“拙荆近日时感寒热交替,吃了几幅药均无效果,说是这养生堂内的洪大夫一直替她调理身体,便央着过来让他瞧瞧是什么个病症。”
“说起病症,前几日内阁可收到璟桦那边派人送来的公文?”
公孙里点点头,“内阁是昨日收到君瑶城发来的急奏。边境将士最怕有个头疼脑热的。内阁当日便急召太医署吴医正商议,吴医正已经着两名御医即刻启程前往南征军驻守之地。内阁决议已送至上书房。今日沐休,想必王上还没有看到。待明日圣上裁定用印后便可携公文出发。”
前几日,璟桦送来密报,说八万南征军驻扎在原紫桑与藤莒的边境一个叫嘉和城的边城,不知是否天气湿热难耐,不少将士一时发冷一时发热,军医开了几贴药,均无甚效果。
君瑶城事务,自然先是送至内阁。但璟桦是原紫桑诸郡主政之人,他觉得此事可大可小,便加急单独密报了王上。
公孙里是内阁之人,自然第一时间得知此事。
璟沅点点头,这个处置是合乎程序,也算是比较得当的。
“爱卿府中有几个子女?”
“两儿一女,大儿子荫恩在京都卫,小儿子今年年方十岁……”
两人隧又说了些家常事。
待到快酉时,五河才得了报说王后娘娘携太后娘娘出来,准备回宫了。
鉴于上次从正门进入,两人受了些瞩目,这次她们便从侧门低调进出。
璟沅便在侧门处等候二人出来。
太后携卓夕出来,满脸喜色。
璟沅上去扶了太后的手臂,却对卓夕说道,“你这惜颜养生堂可是施了什么法术?怎的你们进去一趟,出来便好似年轻了好几岁?母后的脸色尤其明显,我瞧着母后至少要年轻了十岁。”
太后大笑,“你这张嘴,怎么越活越回去了?”
璟沅笑道,“就许你们越来越年轻,还不许我也装嫩一回?”装嫩一词还是有次与卓夕说笑时听说的,便也拿来一用。
太后和卓夕听了哈哈大笑。
璟沅大乐,“母后,何事如此高兴?”
太后看一眼卓夕,笑容不减,并不答话。
卓夕也是满脸喜色,却是看了四周,小声对他说,“回去后我便告诉你。”
太后心情舒畅地上了马车。
璟沅也扶着卓夕一同上了马车。
璟沅靠近卓夕,便觉一股清香袭来,情不自禁地捧着她白嫩的小脸亲了两口,“好香。你不会真在养生堂里施了法术吧?”
卓夕用手抚了抚他堪比二八女子的白嫩肌肤,“若你的皮肤不是这般好,我便也拉着你去做一次保养,让你体会什么是美白嫩肤。不过,再等几年,等到你年老色衰,我便也拉着你去做抗皱延老的疗程,你便知道是不是施了法术了!”
璟沅目瞪口呆,“男子也可养颜么?”
“自然是可以的,不过惜颜养生堂的客户皆是女子,出于避嫌的考虑,是不接待男客的。但若下次您有需求,我便开个后门让你走~”
卓夕刚说完,立刻惊觉自己说错了,双颊飞红,捂住了嘴。
璟沅哈哈笑起来,手抚上她微凸的肚子,“有这尊大佛在,什么后门前门都进不去了!”
卓夕恼羞成怒,抓起他的手掌就在掌边咬了一口。
璟沅搂了她入怀,“我真是期待,你说,这个孩子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生男生女都一样。”卓夕反射性地说。
“嗯,夫人说得对,生男生女都一样,我们来日方长,还可以再生……”
卓夕心下那事一直放不下,却突然想起那个她无缘知道便失去的孩儿,问:“太后中蛊那次,我们急急回京都,我途中腹痛出血,以为只是月事来了。但其实是宝宝小产了对不对?你当时都知道的对不对?你是怎么知道的?”
璟沅沉默一下,却又语带轻松地说,“我自幼天寒香之毒缠身,也学了点把脉的皮毛。当日听肖魂说你腹痛出血,便替你把了脉。才知有可能是小产。后回京都让风信替你把脉确认,才让你不要操劳,回伍家休养的。”他搂了搂紧她,继续说道,“夕儿,说起来,你跟我在一起,确是吃了不少苦头。我都记在心里呢。你看,这不都苦尽甘来了么?我们又有了宝宝,他一定是个聪明又健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