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完了这些,卓夕总算松了一口气。
十月初九,平远将军夫人送来消息说她娘家的一个小婶婶平安生下一个男婴,又说武连伯府差人来问,想把这个男婴过继到武连伯名下,成为武连伯的世子,将来好承爵。问娘娘此事是否妥当。
卓夕便对来人说,此事还要看这新生的男孩儿八字是否与武连伯相合,要请占候钟左测算了才能答复,让人先回去了。
当天晚上,卓夕便把此事告诉了璟沅。但璟沅犹豫半晌,决定此事还是交由太后来定夺。毕竟那是璟汰的血脉,是太后娘娘的亲生孙儿。
第二日沐休,两人携手去了太后娘娘那处请安。
太后惊愕了半晌,才明白那平远将军的小妾就是那逃出生天的王美人,她生的男孩自然就是璟汰的血脉。
她沉默半晌,才道,“普通王室血脉,无功无过,也就封个侯爵。他若是能袭武连伯的伯爵,倒也不会辱没了他的出身。且就这样吧,希望他平安顺隧地长大,有空的时候,来宫里看看我这个老太婆也便是了——说起来,过继后他也算是璟泠的儿子,按例要喊我一声外祖母的。”
卓夕连忙安慰道,“谁说不是呢,您这个外孙时常进宫陪伴您老人家,自然也是他该尽的孝道!妾身看着武连伯这主意出得不错,妾身即刻就差人向平远将军府那边给个答复。”
太后又端详了她半晌,向璟沅嗔怪道,“沅儿,虽然心系天下是你的责任,可你怎么能由着夕儿胡闹呢?!她如今正怀着你唯一的子嗣,正是需要人呵护的时候!何况月份还小,怎能如此不小心?!前几日那样凶险的地方,可再不能让她去了!”
璟沅无奈地站起来,拱手向太后认错,“母后,此事是儿子欠考虑了!儿子回来也出了一身冷汗,反省过,决定即日起,儿子日日陪在夕儿身边,夕儿去哪儿,儿子也要去哪儿……”
不是不许她去什么地方,而是陪着她去任何地方……太后摇了摇头,斥道,“这也是你一国之君该说的话么?!你们如今身份贵重,腹中的血脉兴许就是日后的天子,可不得大意了。”
卓夕与璟沅面面相觑。
太后湿了眼眶,“沅儿若是愿意后宫中多些个人也好,哀家也不至于日日担心受怕,怕你腹中这唯一的骨血有个什么闪失。但既然你执意不纳后妃,哀家也就只能多盼着你们和和美美,多子多福了……”
璟沅立刻站起身来,表态道,“母后您放心!夕儿既是后宫唯一一人,自然是要多生几个的!母后您且等着好了,儿子一定让您三年抱两儿,五年抱仨儿!”
卓夕白了一眼璟沅,悠悠地问,“敢问您能生么?”就敢这样打包票?
太后脸上凄色一扫而光,哈哈笑起来,又说了一句,“靖州原安侯那边,就交给你了!免得他总是写信给哀家,说哀家不帮他说句话……”
璟沅应是。二人又与太后说了一会两个郡姬的亲事,便告辞携手出来了。
两人散步回宁安宫。
卓夕有些云里雾里,“靖州原安侯那边,出了什么事?”
“还不就是他的女儿,想要进宫谋个夫人之职。”
卓夕似笑非笑,“没想到,你还是个香饽饽,到处吸引那些不长眼的蚊子?”
璟沅疑惑道,“蚊子会来叮饽饽么?要叮,也是叮那热血男儿!再说了,我们前几日不是刚灭了一批蚊子?要再来一只,灭了它就是!”
“你还能自夸什么热血男儿呢!刚刚是谁夸下海口三年抱俩儿五年抱仨儿?”
“热血男儿就不能三年抱俩儿五年抱仨儿?不是有你呢吗?……”
两人打趣一会儿,卓夕又说起王美人那儿子,连叹可怜。
璟沅却不以为然,“武进伯膝下无子又年事已高。他若过继过来,定是万千宠爱于一身。”
“可是到底是差了辈份。他本是武进伯的孙子,却要喊他做爹爹。王美人又怎么当他的母亲?”
“宗族之事,自然是以夫家为尊。王美人到底是嫁了王兄,自然按璟家的辈份算。他过继过去就算是泠三姐的儿子了,太后那边的辈份也就说的过去了。”
“哎,你说当年她要是嫁了你,你们俩生出的孩子是不是会同样面临着这种称呼上的困境?按理说你和泠三姐是姐弟,那你们的孩子是应该叫你爹爹呢,还是要叫你舅舅?”
璟沅恶寒了一下,打了她一记爆栗,“都说了宗族之事自然以夫家为准。当年父王母后没有一时答应这门亲事,也是有这辈份上的考虑。不过王室间的姻缘亲事,从来都只看合适不合适,有没有益处,辈份从来都不重要的。不过,还好还好,最后我娶的是你……”
卓夕绕着他的手指玩,又说,“话又说回来,当年凤信把王美人送入宫中的事,真的没有你的份?”
璟沅义正言辞,“自然是没有,寡人又岂是那薄情寡义之人?寡人若要退婚,直接向王家提出便可。”
“不过,”他期期艾艾地看她一眼,“我是有跟凤信提过,让她想个法子,替我们解除婚约。谁知道她竟然想出了这样的法子——”
她瞪大了眼睛,想起凤信那睚眦必报的性格,又想起那日在飞羽醉玉轩她们起的那小小冲突,不禁在心里为王美人默哀了三秒钟。
又过十来日,林琅抱着一堆竹简痛苦地丢在卓夕跟前,喘着气儿说道,“这里分别是《六韬》、《尉缭子》、《三略》,你那大哥简直不是人……才几天功夫,就缠着我把那两本兵书讲解完了。这三本我是熬了七个通宵才默出来的,我可没有力气再讲了!你有空给他讲讲吧!”
伍行被璟沅派出组建军事学院教学团队,她是知道的,“也不能怪我大哥,你这可是中华上下五千年千千万万军事天才们的智慧的结晶,是个识货的人都知道这绝对是天下的至宝,自然会急于求成了些。你辛苦些,把这些事收了尾,便可办你的大事去了!”
林琅一脸愁苦,“我已经快一个月没见到他了……我好想立刻就带他走……你放过我吧……”
卓夕吃惊地说:“他还是不肯见你?”
林琅哀嚎一声,“我终于知道,我到这莫名其妙的时代来走一遭到底是为什么了!就是为了受他的折磨来的!我发誓,此仇不报非君子!”
卓夕一脸鄙夷,“只怕是到时候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心里怕摔了……”
林琅抚了抚双手手臂,“你,你这个为上不尊的,居然也能说出这么肉麻的话。”
“你都要走了我怕什么!话说那收尾的事,你那乌林山油田提炼之事,可找到传人了?”
林琅又是哀嚎一声,“没有啊!朱予轩那个榆木脑袋,我怎么跟他说他都听不懂,只能管着出油那一摊子事!”
现代化学知识可不是短时间内能学会的,卓夕也理解,“算了,你回头就简单教他个把石油提纯成煤油的法子吧,其他的,也不能要求再多了……”
她咬咬牙,“行,下个月我回乌林山,再去教他一次,怎么着也把最基本的给他教会了。争取圣诞节之前能回去。”她可怜兮兮地望着卓夕,“姐姐,圣诞节前能放我回去吧?”
卓夕比她更可怜,“莫说今年的圣诞节,以后的圣诞节你都能美人在怀。我可就再看不到电脑、手机,再不能拍美颜照片,穿露肩晚礼服了……”
卓夕那日知道,原来林琅脖子上挂着的那个凤尾花形的小挂饰,能嵌进自己手中的血玉。林琅当日,在二十一世纪,就是偶然得到这个血玉,一时好奇做了这个动作,才把自己穿到这里来的。
如果按这样的逻辑,当再次把凤尾挂饰嵌进血玉的时候,便有可能穿回去。
林琅的想法是,既然她与崔九在这个时代已经是不死不休,不如一同穿回二十一世纪,还有可能一切从头开始。
所以那日,她很慎重地问卓夕,“如果此法可行,你可想要一起回二十一世纪?”
所以卓夕这么一说,林琅便撇撇嘴,“你决定了不跟我一起走?”
“你有你要守护的人,我也一样有。他的根基在这里,我想好了,必须留下来。”卓夕抚着肚子,一副壮士断腕的神情。
林琅拍拍脑袋,“你是对的。我自己还没搞清楚到底能不能回去了,就胡乱教唆你。何况这玩意儿也不知能不能带上别人。你说,万一我自己回去了,崔九却没被我带回去,那我怎么办?”
卓夕大笑,“你赎回的那些珠宝首饰,可得打包绑紧了!万一你一个人穿回去了,怎么着那些古董玉器也能值几个钱。不枉你来此一遭!”
林琅扑上来,伸手就抓向她的手臂,“既如此,不如多赏我几个!”卓夕灵活地躲避着她的五指,“哎哎哎,做人可不能贪得无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