璟沅在卓夕耳边轻轻说,“她武功不弱。”他的手还放在卓夕的腰间,他突然觉得她出的这一个看戏的主意实在不错。旁边藏在树间的间易和间容顿时鄙视地看了他们家主子一眼。其实他们之间也不明白,既然已经确定奸细是他们两人,为何不即刻拿下他们严加审问?没想到这才是真正原因,更没想到侯爷竟然不放过任何一个可以占便宜的机会。
卓夕出于安全性考虑,没有拍开他的手。但她现在也已经有空搭理他,因为舒月和孙虎之间的对话变得非常小声,她屏气凝声也听不清楚,只见孙虎又抱着她,好似温言软语哄了一会。
舒月终于舒服了,转身在孙虎的讨好搀扶下走了几步,却又突然停住,指着他的鼻子问,“你是故意的?你故意引大少爷前来,故意让大少爷撞见我们……”
孙虎白了脸,“不是,不是的。”女人一旦怀疑什么事,男人的解释就会变得苍白无力,而且很容易联想到其他事情。
“你担心什么?你担心我对大少爷的感情会误事?不,不是你,是太子吧?是不是太子让你来试探我?”她一连声质问炮轰得孙虎更惨白了脸,连连摆手无力地否认。
卓夕听到这话,忍不住要打一个响指,BINGO!她又赌对了!捉奸事小,让他们两个内讧事大,一旦内讧,就极有可能听到一些真实的□□。璟沅等三人惊讶地把嘴张成了O型,原来是太子么?原来这一场捉奸大戏竟然暗藏这惊天大幕?间易间容忍不住就要出手,璟沅察觉,挥手阻止了他们。
舒月胸口剧烈起伏着,孙虎已经没了色胆,只是惊慌地要她相信自己。刚刚失恋严重处于激动状态的舒月又怎会听他的?她声声说,“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你把暗香丸给我,我要亲自向太子解释。”
孙虎犹豫了一下,颓然道,“我真的什么都没做过。你若要向太子解释,就解释吧,日后我会求太子他老人家把你许给我。我是真的……”他还没说完,手里的暗香丸已经被舒月一把手压下啪的一声摔到地上。果然一股香气随红色烟雾四溢开来。过一会,只见一只苍鹰从天上俯冲下来,盘旋一会,停在了二人面前的树枝上。
舒月上前打了一个手势,就从苍鹰的腿上解下一个什么东西,搭在膝盖上就写起来。等她站起身,准备再把东西绑到它的腿上时,一颗石子射过来,直击苍鹰的脑袋,苍鹰立时毙命。
间易间容已经出现在他们身侧,拨出武器就攻了过来。舒月丢下手中东西反手抵抗,她和孙虎虽武功不弱,但怎敌间易间容这两大暗卫高手?很快他们就被擒住,押解到璟沅和卓夕的面前,同时把那地上掉落的信件也捡了过来。
璟沅展开阅读,果然这羊皮信纸的信首写着“太子殿下金安”,里面详述了他们近日的行军路线和目的地,顺带婉转地说了他们正在密谈时引起伍行注意,恐身份败露,要求先行撤离等事宜。卓夕凑过来一看,发现都是她不太认识的篆体。她望了望地上,见刚刚舒月书写用的是一根极细的炭条,估计是卷在羊皮信纸一起绑在苍鹰的脚上的,对方果然心思缜密,为了及时传信怕他们找不到书写工具,直接都准备好了。
璟沅看向他二人,问,“你们还有何话好说?”
舒月二人面如死灰,人赃俱获,知道没有活路了,相视一眼,狠狠地咬了一下。卓夕大叫“不好”,但已经来不及,二人立时就毙命了。
间易间容此时却大为赞叹,要不是这看似简单的计策,即使他们捉拿到舒月孙虎二人,恐怕也问不出什么来。
奸细一除,几人心下松快,起步就吆喝着众人继续赶路。
众人在山间相扶着行走了近两日,却好似仍然看不到山的边缘。有些人开始绝望,暗地里也开始有一些怨言。好在山间虽各飞禽走兽众多,也为他们增加了不少营养蛋白,但一只凶猛野兽也没有碰上,估计是看人多势众,悄悄隐匿了。
第三日,一行人走着走着,整个行进速度比第一天明显慢了许多。白卉军还剩近五百士兵,浩浩荡荡在拥着璟沅等走着。正值春夏之交,阳光普照,山间暖和,偶尔闻见被惊起的鸟鸣声。然而,突然,一只箭羽打破了这如画般的平静。
“保护侯爷!”走得昏昏欲睡的士兵们立刻打起了精神,迅速拨出了兵器,与这批来的不速之客开战。山势虽然陡峭,但树木却并不是十分茂密,随处可以藏人也随处可以行走。不一会就有大批敌军涌出来。有人认出他们的服饰,大叫,“是鹤雍关守军!”
真是冤家路窄,看来王峰已经接到赵挺密报,没有率军从官道堵截,直接闯入这山林里来搜寻了。一群人顿时激战起来。好在这一次王峰部只是派出了一组先头部队,人数不过一百左右,很快就被白卉军悉数歼灭,只是白卉军也有数十人的伤亡。卓夕为伤者一一处理了,让人用担架抬着,寻一处空地整顿一下。
军事领导小组又开始开会,“目前敌军从西面来,既已发现我等行踪,王峰定很快派大部人马前来搜山。”军事主管间易简单汇报了一下。队伍本就朝西走,这样容易再与他们迎面交锋。
子然说,“或者直接往北。”
“不行,王峰的老巢就在北面,你以为他会倾巢而出围剿我们?”间易又说。
“他的副将陈默应该会留守鹤雍关。”间容说。
“那只能往东了,可是东面与我们的目的地相悖,不知又要多绕几百里地。”
他们走了三日,已经不知道在哪个位置了,只能通过日头大约判断方向。这种仅凭臆断的盲目的军事会议让卓夕有点忐忑不安,他们这些大领导们就靠猜测来指挥大军?卓夕惯性地想着,“要是有地图就好了。”一看就知道应该往哪个方向。
地图?她突然想起为什么之前他们说的几个地名这么眼熟,对,就是眼熟,她不听过这几个地名,而是看过这几个地名。她立马拿过包袱找出她的小药枕,找到边缘的一个线头,立马一条线拉了出来。把里面药倒干净,这羊皮枕布展开,赫然就是她从那老皇帝的陪葬品中抽出来的地图。当初她怕舒月整理她的物品发现这个地图,就把它反过来一面当枕面制成了药枕,边角多余的部分都被她折进去缝了。于是这个地图打开时就看到一个最大面积的长方形针脚。
她主动把地图展开在众人眼前。间易惊呼了一声,“前朝的地图?”
这还不是此时的地图?前朝的?
“你怎么会有前朝的地图?”璟沅问。
卓夕想了想,从先皇墓里顺来的这事不能弄得人尽皆知,还是悄悄告诉璟沅好了。她示意璟沅附耳过来,悄声告诉他此图的来历。
他瞬间脸色变了变,“你居然……”
其余人们一脸好奇,很想听侯爷八卦一下,没想到侯爷就吐出了这三个字,再没有后文。
卓夕赶紧转移注意力,“你们谁能告诉我,我们现在身处何方?”其实这个地图绘得非常简略,大约只有辖区的边界线,山川、河流什么都没有标明,所有地理位置在地图上只是平面的不规则图形,她完全没有看懂。
果然众人齐齐低下头开始猛研究。讨论来讨论去,测算来测算去,最终确定了一大片空白中的一个小点。“就是这里!”子然肯定地说。
卓夕仔细地看了看,不得不说他们的臆测准确率相当高,确实北面鹤雍关,西面山谷关,东面又回到了苍翠山,但她仍表示高度的怀疑,“你们如何确定的?”来时飞渡的那悬崖是山与山之间的分界线,至少要有一条线表示吧她完全看不到山与山之间的分隔,敢情这绘图之人见到是山就全部连成一片了?那这地图有何用处?
璟沅突然眼前一亮,指着鹤雍关往东不远处一个小黑点,“我们可从这里突围。”
子然一拍大腿,“正是。此处是前朝归来关,原是为防纥纥族入侵而设,如今鹤雍关以东俱是我朝辖区,此处关卡已近二十余年无人驻守。”他自小陪伴侯爷在先皇跟前长大,前朝的历史疆土很是熟悉。
“往东的话要就翻过苍翠山。”不是又回到了事发地点?
“无妨,苍翠山如今应该没有重兵把守,而且我等从苍翠山的北面绕过去,应该不会和皇陵守军正面相逢。出了山一路往东,可以直达归来关。”
“是!属下这就去吩咐。”
于是事不宜迟,一行人又浩浩荡荡往东走。不过半日功夫,天色就渐渐暗下来。
后面有小兵惊慌跑上来前,“禀侯爷,王峰大军就在后面不到五里。”追兵不用开路,脚程很快。
“来人有多少?”
“约五六百人。”
间易当机立断,“爷,您带着卓夕姑娘和小孟他们先走。属下率余下白卉军将士与他们决一死战!”
璟沅抬目远眺片刻,冷声说,“现在还不到决一死战的时候,众将士听令!”他突然大喝一声,所有都吓得跪下了,只有卓夕一个人看着远处的山谷,喃喃自语,“是个设伏的好地方。”
正听得间易眼睛一亮,璟沅大声说,“前方是一个峡谷,我们到前方设下埋伏,以少胜多不是难事!”
“是!”众将士均眼前一亮,不禁加快脚程。很快就到达了山谷,各自按间易的安排开始筹备起来。
不一会儿就看到远处人影重重,待他们行到山谷深处,间易一个手势,他们准备好的各类大石纷纷从两边滚落。这是卓夕第一次亲眼看到这种原始的战斗方式,没有想象中的激动人心,只有紧张的期待,他们谁也不知道这样的滚石能砸死或砸伤多少敌军,也不知道敌军剩下的战斗力有多强。已方经几日长途跋涉战斗力大大减弱,对方却是精力充沛、武器精良。他们只能死命往谷里滚下巨石,希望能尽最大可能削弱敌军的战斗力。
卓夕看着谷底这蝼蚁般的人大面积死于巨石之中,心中不免悲悯,不是悲悯于人命的渺小与脆弱,而是悲悯他们不是死于真正的上阵杀敌,而是死于皇室的内战,死于自己的同胞手里。
事实证明尽管是最原始的手段,杀伤力也是巨大的。这么一通狂砸,不论小的大的,对方的确已经死伤大半。白卉军从峡谷两边树丛内涌出,踏在已经被砸成肉泥的敌人的尸骨与虽然幸存但胆战心惊的敌军展开了白刃战。
胜利是显而易见的,白卉军仅以少数人受伤的代价获得了巨大的胜利,并缴获了不少兵器箭羽。继续雄赳赳气昂昂地走进了山谷那一边漆黑的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