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白他一眼,“所以说,我要做的事才真正是千辛万苦!没钱给人也行!你把子然给我?!”
“哈哈,你就在这儿等着我呢吧?用了纪若敏不够,还要搭上子然?”
“亲爱的,我要建的是一个前所未有的大工程啊,不要说两个人,真正建起来后,怕是有二十万人也不够用的。既能解决很大一部分无业者的就业问题,也能惠及天下百姓看病就医,还能监督控制疫病的传播和消除,这可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后世的医院药房,哪个不是容纳就业人口大军的超大容器?
两人都站了起来到后花园去散步消食,继续这个话题。
璟沅紧紧握住了她的手,轻轻笑道,“夕儿,你发现了么?你变了好多。换了以前的你,绝不会说出利国利民的话来……”
卓夕一愣,“什么意思?”
“我记得最初的时候,你的心愿是无父母之命、无王权之压。还说要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的自由。一心要离开王权中心,一心要离开我……”
卓夕想起来,也轻轻地说,“嗯,那时你有婚约,我以为你要娶那王佳琳。所以我伤心欲绝啊!除了离开你,也没有别的选择……”
“咦?这么说,你在那个时候就对我动心了么?”
是么?卓夕看着身旁眉目如画的男子,这样的人,没有谁在他身边呆久了而不会动心的吧?她又想了想说,“如今看来,我的愿望可不都实现了么?当初你回宫之前曾经说,只有站在权利的最颠峰, 才能拥有真正的自由。如今看来,你说得很对。若我们选择了留在那个赵家洼度过余生,虽是自由自在,但又怎能有机会实现你要统一五国、我要建立卫生系统这样伟大的梦想?”
璟沅手指微动,与她十指交握,“嗯,我们的梦想都在实现中……其实我有一个梦想,已经实现了。”
“什么梦想?”
“拥有一个相知相爱的妻子,生一群可爱的孩子,经营一个和和美美的家庭……”
“若你是普通男儿,这个愿望实现也就实现了。可你是一国之君,这个愿望意味着,你也许此生只能有我一个妻子,不会有三妻四妾,也享受不到齐人之福,你确定到了垂垂老矣的时候,你不会遗憾么?”她眉目如月。
璟沅轻轻笑道,“若真到了垂垂老矣,我再有什么念头也都无力办到了,遗憾又有什么用?”
他停下脚步,掰过她的肩膀,正色对她说,“我不能承诺你穷其一生不会出现这样的念头,但是我既然承诺与你一生一世一双人,就一定能做到。”
卓夕望进他深如墨潭的黑眸里,久久不能动弹。
良久她才想起来,“那个画师王廷玉呢?”
“今日没有召他进宫。你可有什么事找他?”
“过两日沐休,不如召他进宫来,替我们一家三口画一张全家福吧?”
“有何不可?!”两人又牵了手慢慢往前走着。
“哎,那子然的事,你到底答不答应啊?!”
“那你还惦记着那大郯的库银么?”
“不行,我不管,人也要,钱我也要,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那赶紧把那西山别墅群开发出来……”
“哎呀,怎么这么忙啊……”
“不想忙就明日来参加朝议啊,把你的想法都抛给内阁那帮老家伙,他们底下人多,每人一分工,分分钟就做完了……”
“好像有道理……不成!你不要老是想诓我去替你们出什么鬼主意!早晨我可要睡美容觉的!不行不行!”
……
五河站得老远的,笑眯眯地看着前面两个慢慢踱步吵吵拌嘴的身影,感叹了一声,“真好!”他历经三朝,从来不曾想过竟然能碰到这样的君主夫妇,没有勾心斗角、没有互相猜疑,只是全心依赖彼此、共同谋划未来……
一旁的小柱子听到了,凑到跟前来,“师父,什么真好?”
五河踹他一脚,“一边儿去!还不四处巡视巡视,别让前几天那什么糟心宫女再混进来了!没看见那小林子挨了板子还在床上躺着么?再出现一个,你我脑袋保不保得住还两说呢!”
“是是……”小柱子应声去了。
这时五河听到前面皇后娘娘在唤他,立刻几个箭步就蹿到了皇后娘娘跟前,“娘娘有何吩咐?”
“本宫问你,前几日,那个莫名其妙的宫女是怎么一回事?紫辰殿一向不许宫女出入,怎么竟然有人能混了进来?”卓夕冷冷地问。
是哪个胆大包天的捅到皇后娘娘跟前的?他心肝儿颤了颤,眼尾扫见皇上的手抬起来往鼻子上摸了摸,这是他做错事的典型表现!他心下诧异地瞟了瞟皇上的神色,果见皇上眼含期待地看了看他。他的心肝儿又颤了颤,脑子飞快地转着,战战競競地回答,“回皇后娘娘。是,是奴才疏忽了,一个眼神儿没看住,竟不想被她溜了进来。”他吞了一口唾沫,继续说道,“平日里奴才也不知拦了多少胆大包天的宫女。但是,奴才和几个徒儿毕竟一人只有两只手一双眼,有时架不住觊觎皇上的人多啊!偶尔被飞进一两只苍蝇……奴才该死!奴才应该直接把她们拍死!”
他听到皇后娘娘酸溜溜的声音,“真有那么多?”
他觑一眼皇上脸上赞赏且满意的表情,把腰弯得更低了,斩钉截铁地说,“有!有一次还有一个太后娘娘的外侄女儿,那个叫什么延平县主的……那些小太监都不敢拦,奴才好说歹说才把她给拦住了,不让她靠近皇上!”
卓夕的脸又黑了一半,那个延平县主她有印象,上个月来向太后请安,她正巧陪太后打牌,与她聊上了几句。难道她竟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么?她看了旁边的璟沅一眼,哼了一声没说话。都是有妇之夫了,还这样招蜂引蝶!?
五河几乎都能想象皇上脸上出现想笑又不能笑的神色,又再接再励道,“娘娘,皇上日理万机,平日也就午后消食这一刻钟时间得闲,若是娘娘都能过来陪皇上用膳,那些苍蝇蚊子什么的,又哪里有机会飞进来?”
卓夕哪里会听不出来,扑哧一声笑道,“本宫自然是有空就会过来的,倒也不必每日都来。有你这个苍蝇拍在周围等着,又是宫里的老人了,本宫可不放心多了?”
五河皱着一张老脸,“是、是,谢娘娘信任,奴才们一定尽心当差,不让一只苍蝇蚊子飞进来。不过……”
“不过什么?”卓夕皱了皱眉头,问。
五河的一张脸皱成了苦瓜状,“奴才们人微言轻,那些小苍蝇小蚊子什么的,自然能拦住,可是拦不住那些个头大些的饿猫大犬啊!”
卓夕警惕心四起,哪来的饿猫大犬?
五河又用眼角瞟了一眼皇上,“紫桑自从灭国之后,原先那些王公大臣的贵女被当成女奴前些日子抵达京都,如今都住在驿站里呢。娘娘您宅心仁厚,上次送了两个给平阳伯,可是还有二三十人,无法处置呢!很快的,大郯那边送来的贵女听说也在路上,还不知道有多少呢!京都西郊的驿站,已经快要住不下了……”
卓夕满脸黑线,莫名震惊了,“不是,为什么会有那么多女人送来?”上次那两个女人,还是春晴瞅了机会忐忑地到她面前说,有人托了她娘家的人递了话进来,说是她们祖上的族亲被当作女奴进献进来,未来无着,求她在娘娘面前帮忙寻个归宿。又因这那两个贵女原先也曾是勿凉子民,后来祖上赴原紫桑境内经商,遭逢五国事变,才在紫桑落了脚,后才有子侄经人举荐入了仕。她想着既是原紫桑四命官宦之女,想来家教品性也不差,才配给了平阳伯。原本她只是想赐了作贵妾,谁知平阳伯夫人竟然出了橝香寺相看那一出,她一怒之下便赐了她们作侧夫人。
此时她这才想起来,回事局几个月前曾经有上过一道折子,说的就是有一些从君瑶城送来的贵女,不日将抵达驿站。应是璟桦最后一次回京时顺带送她们过来的,随行还带了两箱金银首饰。回事局的问能否就用这两箱金银来暂时打理她们的衣食住行相关事项。卓夕当时因见此事不需要自己额外出钱,便随手批了个准字,就把这事丢到了脑后。
她于是又想起,有一日,肖魂来向她请示,是否要举办一个接受女奴的仪式。她一向对女奴这个词十分反感,大手一挥拒绝了,难道竟然就是这一批从君瑶城送来的所谓贵女?真是一朝天子一朝臣,紫桑国君在时,她们就是大臣贵女,一旦亡国,就变成了女奴,还当成礼物送到了君主国内?
可是为什么没有人告诉她这是进献给他们的女奴?是献给她?还是献给他?她看向璟沅。
璟沅学她耸耸肩,两手一摊表示这事与我无关,几个月前,都已经全权交给你负责了。
卓夕瞪他一眼,您老只负责灭国不负责善后的吗?为什么会有这么多女人送到京都来?她不知道的是,在这个时代,对于一个国家来说,除了金银财宝是一个国家的财富以外,那些名门贵女更是财物的象征。那些忐忑不安的正在历经改革的新任大臣们自然要像进贡金银珠宝一样进贡美女,尤其是名门贵女。
她问,“皇上,原紫桑国境内那些都郡如今新的管理者都是哪些?为什么这些贵女没有留在国内,反而成为奴隶送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