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怒意更盛,粉拳敲在他的身上,“你说,你说,那画上的女子到底是谁?”
璟沅惬意地享受着她的捶打,慢条斯理地说,“那不就是你吗?还能有谁?”
“我?我怎么不知道自己居然是双眼皮、丹凤眼、瓜子脸?我还特意提醒他,我的眉眼较淡,你瞧瞧他都画了什么?不仅浓眉,还是入鬓的长眉,还有,那什么勾魂的眼神……我是那副狐媚的模样吗?”璟沅神情一凛,惊觉自己也犯了一个错误,伸手从水底捞住她的腰,“对!不行,这幅画只能我看到,其他人都不能看。不行不行,明儿我让人把它换回来。”
卓夕一喜,转身抱住他,“真的?你真的可以无声无息地让人把那幅画换回来?”
璟沅一手拿起池边的皂角,给她身上涂抹得滑不溜手,一面口里应着“可以”,一面心想着这幅画拿来后一定要挂在床头上,让她时时刻刻都含情脉脉地注视着自己……
天知道看到这幅画的第一眼,他多想重赏王廷玉两箱金子……碍于太后在一旁,王廷玉又是奉太后之命来作画的,自己不好逾越罢了。那眉目含情的眼神,除了自己,谁还敢销受?
只要一想到那幅画上她的眼神,他就有些不受控制……
就像现在……
他轻轻咬着她脖劲上的皮肤,双手抚着她光洁的身体,身下已经轻轻地滑入了那丛密林……
卓夕自觉解除了心头大患,心神放松,也任他予取予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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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卓夕回到寝殿时,被床头上那一张全家福给吓了一大跳。
她大怒,喝道,“是谁把它挂在这里的?”
春晚战战競競地走过来说,“是,是皇上命人挂在上面的。”
卓夕说,“把无言叫来,让他把此画取下来。”
“是。”春晚应喏而去。
然而卓夕没有等来无言,却等来刚洗漱完湿漉漉的璟沅。
卓夕叹一声,拿了干布让璟沅歪在炕上,自己用布慢慢擦着他的湿发。
“那幅画替回来了?”
“嗯。挂在了墙上,你瞧见了吗?”璟沅支颐,像一个邀功的孩子。
卓夕皱了皱眉,“为什么挂在上面?你不知道我不喜欢这幅画吗?”
“可是我喜欢。”璟沅眨了眨眼。
“你喜欢上面的狐媚子?”
“那是狐媚子吗?那个不是你吗?”
“你从哪里看出那个是我了?”卓夕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怒意又涌了上来,现代派的艺术照都没有那样美化一个人的。那样晃瞎人眼的美,简直就像是在打她的脸,好像在说她若没有画上那般妩媚动人,便配不上他的丰神俊朗。
璟沅抓住她的手,轻轻放在唇边,“可是在我看来,哪里都像你。尤其是某一时刻的眼神……”
她的声音软下来,“明明不是我,我没有那么美……”
他捧住她的脸,轻柔地辗转在她的唇上,“你很美,你的美,只有我能看得见……你的脸型虽然不是瓜子脸,但是有一个角度望过去,就尖尖的像瓜子脸一样……还有那入鬓的长眉和双眼皮,不过是宫廷画师惯用的画法罢了……”
他轻柔的声音有效地安抚了她,她也轻柔地回应着他,含糊地问,“哪个角度……?”能把脸型看成尖的,只有从下往下的俯视角度,那王廷玉是怎么办到的?他又怎么敢?
璟沅已经褪去了两人之间的阻隔,轻柔地进入,再次俯身轻轻吻着她,“就像现在……你睁开眼看看我……”
卓夕像是被催眠般,迷茫地睁开眼睛,感受着身上一波又一波的潮水袭来。她看到昏暗的幔帐里他的黑眸亮如明灯,像是遥远的深海岸边悄悄冉冉升起的明月,清辉的月光将她的焦躁抚慰得清冷如水……
翌日沐休,卓夕难得睡了一个懒觉。醒来一抬眸便又看到床头正上方的那幅画。
不知怎么已经没那么生气了。
她想起昨晚迷迷糊糊时他说的“某一时刻的眼神”、“某一角度”……她思索再三,昨晚的低喃浅语响彻耳边,“就是现在……你睁开眼……”
她顿时惊坐起身,只觉血液全都涌到了脸上……
寝殿门口光线一亮,有人撩帘。下一刻便有人大步走进来。
依旧是璟沅,依旧是湿漉漉的。
他自顾自拿了一件便服换上,一转身见卓夕端坐在床上,笑道,“醒了?我已经跑了两圈马,出了一身汗……趁着今日有空,我们去西山的古风园逛一逛。”
卓夕这次怎么能让他再把话绕过去,掀开幔帐,直视着他。
直到把他看得心里发毛,慢慢走到床边坐下,也直视着她,温声问道,“怎么了?”
卓夕咬牙切齿地问,“是不是你?”
“什么?”他一脸茫然。
卓夕说,“王廷玉那画,是你授意的吧?若不是你,怎么敢把我画成那幅鬼样子?”
璟沅湿漉漉的长发有一缕因低头而垂落下来,水滴在她的手背上,她却像被烫着了一样抽离了手。
他定定地看着她,笑问,“就为这事儿生气?”
“我不该生气吗?”她反问。自己若不生气,就会觉得屈辱……
“为什么?那个样子,是我眼中所见,心中所刻你最美时的样子……为什么你会觉得,又是狐媚、又是鬼样子?”他的语气中带了一丝受伤。
卓夕怔住,她没有想到竟是这样一个答案。她之前想起他说的某一时刻、某一角度,她自然知道是他在她身上驰聘的那个时刻那个角度,她以为他是期望那样的她,如水一般能臣服于他……她以为画上的那个样子,是他期望中的样子……难道自己全错了,那不是他的期望,而是他在那样的时刻、那样的角度眼中所看到的、心中所刻下的模样?
璟沅又俯了俯身,湿发落到了锦被上,立刻就晕开了一团水湿。仍旧是有些受伤的眼神,有些受伤的语气:“你都不知道,当我详细地向王廷玉描绘出你那样的美,我,我,我恨不得钻到地缝里去……可是我还是很想能有那一刻的美留在眼前……”
语音未落,卓夕也顾不上自己还没有洗漱,紧紧吻上了他的唇。他带着湿气的发丝悉数落在锦被上……
两人在用早膳的时候,璟沅想起一件事,笑意盈盈地告诉她,“对了,昨儿伍伯爷向朕报喜,说是他家的晴夫人有了身孕,要递谢恩折子给你呢。”
卓夕心下一乐,“他家不是有正三品诰命夫人么?”这侧夫人虽然是宫里所赐,但毕竟是妾室,哪里有资格进宫谢恩?正常情况应该是由正经的诰命夫人进宫谢恩。而刘氏明显是不愿走这一趟,所以反要让伍之连递谢恩折子。
其实这正是刘氏的大好机会。她应该进宫谢恩,趁机以示心无怨怼,又可借着向娘娘示好的机会有苦诉苦有冤诉冤。毕竟她是正经的夫人,若是侧夫人有什么枉顾尊卑的出格行为,正好请皇后娘娘作主。皇后与两位侧夫人又不认识,哪里就一定会偏心哪一方?而且进宫报了喜,那便是等于认了孩子。孩子出生,她便是嫡母。这就意味着自己也跟着过了明路,表明不会使什么阴私手段的决心。报了喜后,日后这晴夫人腹中的孩儿要出了什么问题,她也有光冕堂皇的理由脱身。反而是这样藏着掖着,不禁让人有诸多负面的揣测。若是有人一面进宫报喜,一面又使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导致了惨痛的后果,若是查出实证来,那就是欺君之罪。
可惜刘氏已经被妒嫉冲昏了头脑……
卓夕心里更乐了,急于想了解伍家的宅斗戏码,便想了想说,“算起来大嫂也有八个月身孕了,正是稳定下来需要多多走动的月份。不如我们邀了她一同去逛那什么古风园吧?”
璟沅黑了脸,但也不得不同意。卓夕要陪大嫂,他就变成了外男,自然要回避。那只得请太后一道去了,他便也尽尽孝道。
两人用过早膳吩咐众人准备好车马,一行人就轱辘辘地出宫了。
伍家那边离西山更近,是以大嫂彭氏虽然临时得信出门,但却比他们早到了些许。
璟沅和卓夕从马车上扶了太后下来,彭氏远远地向三人行礼请安。卓夕赶紧连声喊“免礼”,然后让众人服侍太后和皇上、大皇子几人浩浩荡荡地先朝古风园内走去,自己带着春晚过来搀扶着大腹便便的彭氏起身。
彭氏受宠若惊地躬身后退,“娘娘客气了,民妇不敢僭越。”
卓夕倒也不勉强,示意春晚搀扶着她,还有一个彭氏贴身的小丫环跟在后面伺候。四人在后面远远地坠着,一面慢慢欣赏这冬季开出的梅花,一面慢慢说着家常话。
“大嫂身子可还爽利?胃口如何?”
彭氏道,“谢娘娘关心,民妇胃口很好,每日要吃上五顿。就是孩子太闹腾了,早晨起来时手脚都有些水肿。洪大夫嘱咐我每日要多走动走动。我正愁伍家的院子太小,活动不开,哪想您就给我递了信。早就听说这古风园风景优美,民妇一直无缘得见。如今一看,果然适合赏景观雪、谈天说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