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回到宫里，璟沅照常去了上书房。
卓夕回到宁安宫，让吴妈妈先带小煜儿下去沐浴更衣。
她才换了衣服出来，春晚来报，“余夫人来了。”
她点点头，示意让余夫人进来。
余夫人自从去忙子然和纪若敏的婚事去了后，有段日子没见她了。
余夫人进来行礼，递上一包东西，“禀皇后娘娘，子然大人的新房已经准备得差不多。明日就是请媒人送聘礼的日子了。我不是大人正经的长辈，跟着去有些不大合适……家里也没什么女眷需要招待的，子然大人就让我先回来了……这是我这两日在子然大人府上借他们的厨房，自制的几颗梅子……娘娘您尝尝看合不合口？”
卓夕接过来，心里涌起一股淡淡的暖意。
余夫人一脸期待地看着她。
果然是血缘亲情，骨子里的关怀叫她没办法忽视。
她打开绸布包装，也没让人试毒，直接就捻了一颗送入口中。
酸甜适中，特别适合在反胃的时候吃。
她点点头，朝余夫人笑了笑，“味道不错。本宫倒是许久不曾吃到这样爽口的梅子了。”
她见余夫人的眼中迸出喜悦的光芒来。
她又随意地问，“明日下聘，男方请的是什么媒人？”
“听说是内阁六大臣，全都去了！”
呵，这排场可真够可以的……不过说来也是，新郎是天子近臣，新娘是皇后娘娘身边的第一女官……这怎么看都是身份贵重……难怪内阁六大臣都要卖他面子……
“不过……”卓夕沉吟道，“虽然新郎家中没有女眷，可是明日说不定有同僚的女眷去府中做客……”
余夫人一愣，“喜帖并没有请……”
京中都知道子然是孤儿，以至于连个姓氏也没有，自然给同僚们发的请帖都是给男人们的，女眷那边是一张帖子也没下。
可是难保不会有女眷不请自来……毕竟新郎和新娘都是这样有来头的……
这样想着，余夫人又坐不住了，“不成，老身今日还是得回子然大人的府中去看看，明日说不定……”
卓夕点头，说了一句，“夫人可也要注意休息，莫要累坏了。”
余夫人闻声就湿了眼眶……再不多说，站起来行了礼就要退下。
卓夕眨眨眼，吩咐春晚，“今日上午在市集里得的那一套牛角梳篦，拿给余夫人看看可是合用？”
余夫人听了连忙回身谢恩，抬起的眼眸中泪光闪烁。
春晚应是，笑着上前挽了余夫人的胳膊，“夫人请跟奴婢来……”
不一会儿，春晚笑着进来回话，“余夫人看也没看，直说合用得很……她很是高兴呢！让奴婢一定转达她的谢意。”
卓夕笑笑，高兴就好。
春早走了进来，“柳安宫那边又派人来，说是没有亲自来给皇后娘娘请安，深感失礼，送了一个物件过来来说是给娘娘赔罪的。”
卓夕丝毫不感兴趣，“你们看着收吧。不必拿到我跟前来。”
“是。”
她直觉这个柳凝思有问题，可是她都用教习规矩的借口要把她关在柳安宫里四个月，这四个月内不会出什么妖娥子吧？
过两日，何谦兴高采烈地求见。
他捧了几张薄薄的东西进来，“皇后娘娘，臣不负重望，终于按照娘娘所说的方法，用麻、草和树根等制出了名为纸张的物件。娘娘，您请看……”
卓夕让春暖呈上来。
这是什么？
她是要印书的，所以想象中的纸张不说雪白光亮但至少是白颜色的、平坦的吧？
这个土黄色的还偏青、皱皱巴巴的东西是什么鬼？
十几年前街上还能看到那种最便宜的用来擦便便的草纸也比这个细腻比它亮好吗？
简直就不忍直视……
何谦看她的神色不对，急忙指指最下面的一张，“娘娘，我们测试过了，用墨汁在上面书写完全没问题，虽说墨汁有些晕开，但只有一点点，不影响写字和作画……而且也坚韧，不易撕裂。”
卓夕深吸一口气，表扬他，“的确是纸，不过就是草纸，可以多制作一些放在官房里使用。”
这玩意儿若是出现在官房，那绝壁是历史 的一大进步！
何谦深受打击，“官，官房？”……
卓夕知道也是为难了他，让他把纸张制作工艺细细复述一遍。
卓夕在现代也没有见过造纸工艺，只是按记忆推论出制造方法。
她细细想了想，又说，“想办法再研制研制，据本宫所知，原材料中可加入沙田稻草，亦可用竹、木入料，但必须研磨细致。也有可能制作纸帘的原料竹尚未找到最合适的竹纤维……纸帘必须细腻平整。另外纸浆中尽量选用白色原料，多用日光和清水漂白几次……本宫希望看到的是如窗绢那样的白色，而不是这样的青土黄色……明白？”
何谦大汗淋漓，唯唯应诺下去了。
他原以为今日可以捞个大功劳，在内阁其他几位大臣面前赢回一局……
没想到，这个废了将近三个月，几百个匠人共同研制出来的玩意儿在皇后娘娘眼中只是一叠放在官房里使用的……草纸？
官房里还能怎么用？那只能用来擦……
卓夕扶了扶额，纸张的大批量廉价生产是药品批量生产的第一步……若是这一步都走不出去，那药品行业的标准化生产制作也无法推行……
前几日听说间容和风信南下游山玩水去了……
得想个什么办法把风信诓回来，主持药学院才成……
连着几日，柳安宫那边每日都找借口派人送来物什，什么感谢娘娘指派教习嬷嬷教她规矩啦，什么学了规矩才知娘娘的不易啦，什么遇上观音菩萨生日啦……等等，听得卓夕直翻白眼，怀疑她是不是大姨妈一直没走导致的脑子不清楚。
如此几日之后，卓夕干脆听也不要听，直接让人把柳安宫送来的东西丢到库房，也不必来报她了。
不管她安的是什么心，总之她不要给她有可趁之机。
这一日，吴妈妈抱着小煜儿进来。
小煜儿自从开口喊了娘亲之后得到莫大的鼓励后，见到卓夕就欢喜地“娘亲娘亲”喊个不停。此刻吴妈妈抱着他进来，他探出小身子就扑娘亲身上扑去。
卓夕赶紧站起来，却不想起得太急了，居然踉跄了一下差点跌倒。
正在上朝的璟沅心口突突地跳了一下。
吴妈妈吓了一大跳，她本就知道娘娘身上的可疑迹象，但因为一直没有得到太医确诊，便也没有明确地声张。
她把大皇子小心放在炕上，才过来扶娘娘，“娘娘，不如请吴太医来请一次平安脉 吧？”
卓夕想了想，月份估计也差不多了，点点头唤了春晚派人去请吴太医。
卓夕陪着小煜儿玩一会儿，发现小煜儿的手里一直紧紧攥着一个黑色的东西。
她掰开他的手，居然是一颗光滑锃亮的小圆珠。
她拿起来的时候，猛然吓了一跳，竟然让那圆珠就滚到地上去了。
她不知道是不是幻觉，那一瞬间，居然好似看到那黑珠如一颗眼睛一般朝她眨了一下。
手一松，黑珠就滚落在地。
小煜儿见状以为是娘亲和他玩游戏，咯咯笑着爬到地上去捡，谁知即将要捡到的时候一只脚往前一踢，居然就把那圆珠踢到炕与墙之间的缝里去了……
这时吴妈妈引了太医过来，卓夕一时也顾不上那颗圆珠了，坐直了身体把手臂枕在药枕上。
吴妈妈见大皇子趴在地上，口中咿咿呀呀地不知说什么，便一把抱起他，放在了大炕上。
炕上有他每日来玩的彩色积木，他咯咯地抓起一块红色积木，那颗圆珠就被他忘到脑后去了……
吴太医闭目仔细诊了脉象，最后面露喜色，跪下说道，“恭喜皇后娘娘，是喜脉。”
意料之中，卓夕倒也没有太大的惊喜，只问，“今日本宫只觉身上乏力，不知是何原因？”
刚刚好像无力感又重了些……
奇怪，之前还好好的……
吴太医并没有多想，“孕者以一体养两命，有时自会出现力不达供的情况，娘娘且放宽心，也许歇息一会儿吃些点心便好了。老臣这就下去多开几个食补方子，请娘娘安心养胎。”
他是知道皇后的医术的，这些小病娘娘自己定然心中有数，他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吴妈妈听了欢喜异常，“老奴派人去紫宸殿和慈安宫中说一声吧？”
卓夕点点头，想了想，“平阳伯府那边也去说一声吧。”
伍家前几天递了帖子，原本约的是那一日临时休的“儿子会喊娘亲假”的下午，结果自己回宫来才听闻伍家女眷来了后又回去了，没见上……后来自己这边时间都没排上……
吴太医下去拟方子不提。
正神色凝重地在上朝的璟沅得到这边送来的消息，才吐出一口气，让五河去翻箱倒柜。
自那日在宫外他怒买衣裳博佳人一笑后他发现，宠妻的第一要义就是买买买送送送……
宁安宫内，不一会儿收到了慈安宫中送来的大批食补药材。
秦大夫人也听说了，送了一些滋补食品过来。
紫宸殿那边所说倒腾了两个时辰，才从库房里装了两箱子东西送过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