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信闭了闭眼,出手迅疾地将铜管刺入了皇上的心口,血液沿着铜管细细流出,很快就装了一小半杯。
柳凝思细细的说一声,“够了。”
凤信这才慢慢的抽出了铜管,拿起旁边准备好的纱布,按在了师兄的心口处。一面仔细观察的师兄的脸色,“师兄你还好吗?”
璟沅只是脸色有点苍白,点了点头说道,“只有一点点刺痛。”
洪全大夫赶紧上前说道,“皇上您胸口这边要按压一炷香时间。通常来说,心口处的细小伤口慢慢的也会止血关闭的。”这还是皇后娘娘告诉他的。
凤信大大松了一口气。
五河和小风也大大松了一口气。
柳凝思说,“你们都先出去吧。”
凤信朝着璟沅点头,“有我看着,你就放心吧!”,
五河和小风赶紧扶着皇上出去了。
洪全也随着跟出来了。
后面的步骤,是凤信对照着手中的锦书,一步一步看着柳凝思操作的。
半个时辰后,柳凝思满身是汗地走出来。
凤信也是满头大汗。
璟沅满怀期望的看着她们。
柳凝思依旧神思木然,等待着那个可怕的结局。
凤信也朝他点点头,轻声说,“师兄,愿您心想事成。”。
璟沅松了一口气。
让柳凝思行这秘术,他也是在赌,他要彻底消除宇茜这个隐患,就不能慢慢等着宇茜魂力衰弱使夕儿苏醒。
最坏的可能就是,夕儿一时没回来,到时大不了再将宇茜移入躯体内将养着她的躯体。
凤信又捏起他的手腕,把了把脉,惊奇地说,“师兄,你竟丝毫无恙。就是失了点血,很快也就补回来了!”
五河和小风长长吐出一口气,之前他们一直在暗暗观察着皇上,虽然见他神色如常,却并不知道他身体状况究竟如何,心中一直忐忑不安。
如今凤信王妃这么一说,他们彻底放下了心。
洪全也放了心,告辞离去。小风自动自发地去送他出宫。
璟沅连日来一直紧绷的脸上终于现出一丝笑意,“师妹,多谢你了!”
“师兄客气什么!”凤信摆摆手,“小煜儿行针的时辰到了,我该走了。”说完很快消失在门口。
璟沅推开房门,直奔床上躺着毫无知觉的人儿去。
她双目紧闭,胸口微微起伏,一如平日晚上沉睡的模样。
他的手有些颤抖,轻抚她的脸庞,然后一把用锦被包起,将她抱起。
五河在旁边跳脚,“皇上,您要保重龙体呀!”
璟沅充耳不闻,一路奔回宁安宫,把她放回寝殿的大床上,然后痴痴的凝望着她的睡颜,一动不动。
他俯下身体,把脑袋轻轻地埋入她的肩颈处,喃喃地说,“夕儿,我已经将她赶跑了,你快醒过来吧……”
“夕儿,你都睡了半个月了……难道你不想睁眼看看我和小煜儿?”
“还有这个女儿,”他的大手轻抚她的腹部,“差一点就被宇茜害了……你快醒来,一同守护
我们的女儿……”
……
一直跟在身后的五河,止步在了门外,抬眼望天,才慢慢把眼中的湿意逼回去……
璟沅在次日卯时准时在床边醒了过来。
床上的人儿依旧沉睡不动。
他眨了眨眼,起身去了洗漱间。
门外一直候着的五河听到动静,走到了门边,轻声问,“皇上,您……还好吗?”
璟沅默然。
好一会儿才道,“去传旨,朕微有小恙,罢朝三日。”
夕儿,她说你若在的话,三日内当能醒过来。
朕不想错过你醒来的第一时刻。
朕会一直一直陪着你……
五河顿了顿,躬身应喏去传旨了。
白日里,璟沅让吴妈妈把小煜儿抱过来,两人一同陪着她。
等到小煜儿用膳午休需要行针的时候,才让吴妈妈抱回了玉阳宫。
晚上,璟沅依旧是将她搂在怀里,细细地说着他们曾经共同经历的那些事。
“第一次见你,居然是我毒发全身不能动弹之时……你把我床边垂落的手腕扶回床上,还让我眨眼示意来回答你的问题……那时候,我不知道你是个庸医,以为你真是个神医……”
“后来才知道,原来你那些解毒秘术,全是靠的小白啊……你太狡猾了,以为小白是全能的吗?……”
“不过慢慢发现了,你也是有些真本事的……比如用幻术套出舒月的话……造个天灯带我们飞渡悬崖……还造出了新式铁制武器解了我的危局……你们师门是不是神仙洞府?怎么居然能无所不包?……”
……
第一晚讲到了她跟着他回到侯府……然后中了天魔音蛊……
第二晚讲到了他们入主宫中,成了皇帝和皇后……讲了他们开疆拓土,短短一年时间,收复了其他四国,统一大陆……
第三晚终于慢慢接近尾声。
“紫和郡回来,你真正成了药王皇后,庸医这个词再不能放在你身上……你救活了那么多人……挽救了那么多性命……夕儿……你快回来吧……再不回来,往后的故事,不知道该怎么讲了……”
“我来想想……要是你醒来,往后……我们好好照顾女儿,顺利将她生下来……然后找吴太医开副方子好不好?避子的,让我来喝……女子喝避子汤伤身……若是每一次有孕,你的魂力都要降低的话……那就再也不要孩子了……我们有一儿一女,就已经够了……”
他紧了紧手臂。
“如果不是女儿怎么办?”一个沙哑的声音传来。
“一定会是女儿的啊,我们这么相爱,又积下那么多福业,上天一定会让我们心想事成的……”他说完后,猛然一僵,不敢置信地看向怀中的人儿,声音都颤抖了,“夕,夕儿,你,你回来了吗?你醒了?”
她的双目仍紧闭着,好似挣扎地抖动着,但嘴唇在轻轻开合,“你这混蛋,竟然骂我是庸医……”原本是发怒的语言,却无力得像在撒娇……
他狂喜,“夕儿,夕儿,你醒了?!你真的醒了?!”
她好似冲破最后一丝阻力,缓缓地睁开了双眸。
那里面,是他熟悉的流光——自信、娇嗔、感动、信赖……
他捧着她的脸,大力吻下去,唇舌辗转,低喃声溢出来,“夕儿,我的夕儿……你终于回来了……”
她有些喘不过气来,抬起虚弱的手用力推了推他。
他一惊,离开了她的唇。
“混蛋,老娘刚醒你又想让我窒息而死?”
他捧着她的脸,像捧着稀世珍宝,闻言朝一旁呸呸了两声,“不许再说!”什么死啊死的,不吉利。
他把脑袋紧紧埋进她的颈窝,“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她正奇怪,就感觉有些温热的液体好像流过她的耳朵……
原来他是不想让她看见眼泪么……
她的鼻子一酸,“相公,我都知道……我都看见了,也都听见了……”
“什么?”他不明白,仍伏在她的颈窝,一动不动。
“我其实一直在,只是没法出来……我看到你为我做的一切……”
他刷地白了脸,她看到了一切?听到了一切?
那,那他把她放进棺材里……
她应该明白,那是他为了惩罚宇茜吧?
……
当夜,整个宁安宫的人不顾困意,全都爬起来整装待命。
没有安排到活儿的宫女太监也都笑容满面地等在门外。
凤信也第一时间赶过来替她看了诊,回答一切安好后又回去补觉了。
吴妈妈抱着熟睡的小煜儿过来,喜笑颜开地看着皇后娘娘疼爱地亲了亲儿子熟睡的脸庞,然后心满意足地又将他抱了回去。
太后亦遣了苏嬷嬷来亲眼瞧瞧皇后娘娘的状态,欢天喜地地回去回了话。
……
结果就是第四日清晨,五河都在门外催了五次了,皇上还是没有起身的打算。
卓夕轻拍他的脸,“卯时都快过半了,上朝的大臣都等急了,快起来!”
明明没有做什么,这样还不让人想入非非?
夕儿才醒,身子虚弱不说,还怀有两个月的身孕,他自然也是不能做什么,但是他就是想赖在她身边,抱着她、亲着她、看着她……
她推搡着他,“你快起来!你想让我被人笑么?”
“谁敢?”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半晌才下定决心 问,“夕儿,你不会再……”睡过去或走了吧?
卓夕一愣,捉住他的手,用力握紧,“不会!”他这样待她,她也要努力留在这个躯壳里。
所以,他是因为害怕,才迟迟不去上朝的?
她突然抿嘴一笑,“我睡了这么多天,也睡不着了。我陪你一起去上朝?!”
他的双眸熠熠生辉,“真的?”
“当然是真的!”
她的骨头都硬了,早些起来活动活动也好。
他迅速爬起来。
两人互相替对方穿上朝服。
可是到梳头的时候却犯了难。
璟沅的头很快就梳好了。
她却才刚刚挽了个髻。
还要插钗、上妆……
璟沅一脸闲适,“不急,慢慢上。”
她却一把扯掉了发髻,吩咐梳头的春晴,“梳个顶髻吧,另外替本宫寻一套太监的服饰过来。”
啊?
璟沅闻言,片刻的愣怔过后,唇边的笑意越扯越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