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信点点头,“师兄,师傅临终之前遗命,要我守护你……我便支持你的任何决定……”
五河大惊,“王妃不可!”
他请凤信王妃来是为了阻止皇上的啊……她怎么反而支持他?
凤信示意他稍安勿躁,这时转向柳凝思,“郡主,听闻柳宗元大法师还留有一种蛊,可以钻入人体心头直取心头血而不伤人性命?”
五河这时才松了一口气。
璟沅亦是眸中透出光来,如果不用以命换命,那他不就可以陪着夕儿长长久久了?
柳凝思默然垂眸,突然笑了,“王妃果然见多识广。”
她问小风,“本郡主让你去柳安宫取来的包袱取来了么?”
小风赶紧呈上。
她从里面拿了一个小盒子出来,打开盒子,一只色彩鲜艳的小虫在里面蠕动,看得人毛骨悚然。
“王妃既知有此物,那么一定也知若是用它来取心头血,所要付出的代价吧?”
五河刚刚放下去的心又提了起来。
凤信皱眉。
璟沅也皱眉,不赞同地看向她,“师妹?”
凤信朝他展颜一笑,“此蛊是母子合体。若是利用母蛊替若取了你的心头血,它的子蛊就会一直停留在你的心口处。每月十五那日,你要承受噬心之痛……”不过这样,也比他丢了性命强吧?
璟沅毅然决然,“动手吧。”
凤信朝五河看一眼,退到了一旁。
五河面带不忍,但这似乎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
就是每月十五那日……
他想也不敢想。
柳凝思点燃一只不知名的香,放在那鲜艳的虫子额前,那虫子居然循香往前走。
见她慢慢引着虫子出了盒子,凤信突然问,“清雅郡主,你千里迢迢到此来完成师傅的遗命,如今以失败告终,回到幽州后,你如何向你死去的师傅交代?”
柳凝思手一抖,并不答话。
凤信突然从手中射出一物,轻巧地将那支香上的火头打断熄灭,然后飞快地,拿起盒子,盖在了那蛊虫身上。
柳凝思挑眉,疑惑的看着她。
璟沅亦是不解。
凤信冷笑道,“清雅郡主,这并不是那能取心头血的子母蛊吧?”
柳凝思神色镇定,“不知王妃,何出此言?”
凤信出手迅疾,制住了她周身穴道,才说,“但凡蛊虫,若是能吸血定然肤色莹白而透明,此蛊颜色鲜艳,并不似能吸血之物。”
五河和小风都出了一身冷汗,就知道这个妖女没那么容易讲话。
柳凝思冷哼一声,“蛊虫千变万化,就凭这个来断定,王妃未免太武断了吧?”
“哦?倘若它真是那取血的母子蛊,想必到你体内一游,你也不会有性命之忧吧?”
说完,凤信取走她手中的香,用火折子点燃,打开盒子,将那蛊虫慢慢引到他的身边,最后将剩下很短一段的香塞进到了她的手中。
她脸色大变。
不懂武功,真是没有优势,随随便便就能让人制住穴道,不能动弹。
她银牙暗咬,惊恐的说,“别,别让它靠近我!我说!”
凤信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她闯荡江湖多年,心肠的冷硬,不是常人所能想象。
柳凝思眼看着那小虫渐渐爬上衣角,朝着自己手中而来。
她的脸上毫无血色,“求求您!我说,我都说!它叫七日断肠蛊!碰到肌肤,便会钻入体内,中蛊者七日断肠而亡。”
璟沅神色冷峻,“看来你在梓安宫那五日还是呆得太舒爽了!”
五河恨不得一个巴掌扇过去,痛恨地骂道,“你这毒妇,皇上已经决定饶你一命,你居然还要暗下毒手!”
凤信却笑起来,“七日才断肠啊?!好极了!”
她伸出手去,将柳凝思持香的手往下拗,让她的手指贴紧了大腿。
大大缩短了虫子爬到她指尖的距离。
柳凝思更加惊恐,“求您!不要……”
“不如你说说,你从幽州千里迢迢赶过来,到底是要做什么?”凤信慢慢走到,桌上,翻起了她的包袱。
“当然是让娘娘恢复正身,维护天道正义!”
凤信从她的包袱里好似找到了什么,拿出来细细看,状似闲聊,“那你欲用蛊虫暗害皇上,那又是为何?”
柳凝思背对着他,并不知道她在做什么,感觉到那蛊虫已经快爬到了手指尖处,尖叫起来,“他让我睡了五日五夜的棺材,我奈他不何,自然要找一切办法报仇雪恨。”
凤信仍旧闲闲地问,“第一个问题你还没回答我呢?若是完不成师傅的遗命,回去如何交差?”
柳凝思再次尖叫起来,“快,快把它拿走!不要啊!啊——”她的尖叫终止于一阵刺痛。
蛊虫在他的指尖咬出一个破口,立刻就循着血液钻进了她的肌肤。
下一刻就见到她脸色灰败,满是绝望。
凤信这才拿着手中的物事,走到她的面前,“看来,你不用回幽州复命了!那么完不完成师傅的遗命,也并不重要了?”
她是惊恐又绝望的说,“求你,杀了我吧!给我个,痛快的!”
小风在一旁看的又惊又怒。
璟沅止住凤信,“不能杀!夕儿还等着她的秘术呢!”
凤信解开她的穴道,“蛊毒发作需要多久?”
柳凝思瘫软在地上,“一个时辰。”
“那么,你有一个时辰的时间,来完成秘术的实施。若是完成好了,本宫自然给你个痛快。”
柳凝思全身战栗起来。那蛊毒的发作,她比任何人都清楚,是什么样一个惨状。
凤信接着又说,“秘术的过程,都写在这本锦册上吧?你若再敢动什么手脚,本宫会让你痛上一千倍!”
柳凝思神情木然,原来她觉得那五日五夜的不能动弹,已经是痛苦的极限了,没想到,还有这七日断肠的苦楚等着自己……如今什么遗命、什么天道,通通对她来说已经不重要。她所求的,唯有一死而已。
于是她呆呆的看向那把匕首,慢慢走过去,把它拿起来。
凤信皱眉,师兄师嫂的生死,都掌控在这个女人的身上,这种滋味实在太不好受了!何况师兄很有可能会……这世上,有谁能一刀刺进心口还能活下来的?
五河又跪了下来,脑袋呯呯呯地磕着地面,“皇上,求您三思啊!”
凤信心烦意乱,一个掌风扫掉柳凝思手中的匕首。
璟沅却起身大步走到那里,捡起了匕首,对柳凝思说,“准备开始吧!”
说完他再次坐回椅子上,打开了胸前的衣襟,将匕首对准自己的心口。
五河和小风见了都魂飞魄散!
凤信飞身上前,抓住了他的手腕。
璟沅用另一只手,慢慢掰开她的手指,“师妹,我一定要让夕儿活过来!”
凤信异常难过,眼泪都要流出来了,娘的,多少年没有流过眼泪了!夕儿那丫头,怎么就这么命运多舛呢……
若是夕儿,夕儿她会怎么办呢?
她灵光一现,再次抓住师兄的手,“师兄!我想起来了,我曾见过夕儿在母婴馆内曾用过一种极细的针管,刺入人体取血!而那人丝毫无损!若是有此针管,师兄定不会有性命之虞!”
五河醒过神来,踹一脚小风,“还不快去母婴馆找那洪全大夫!”
小风抹一把眼泪和汗水,飞一般奔了出去。
璟沅抬眸看她,“你不会是在拖延时间吧?”
“师兄,如今有机会,你能活下来,一直陪夕儿到老。难道你不愿意再等一等这个机会?”
一直陪夕儿到老啊……璟沅有一瞬间的晃神,这个诱惑太大了……
于是他松开了匕首,点点头说,“朕就再等等。”
很快洪全大夫就提着一个医药箱进了宫。
他跪下参拜,璟沅抬手道,“免礼,洪大夫又辛苦了。”
洪辰连忙说,“不敢不敢,能为皇上分忧解劳,是草民的荣幸。”
凤信不废话,直接问他,“本宫曾在母婴馆见过皇后娘娘用一根细管刺入人体取血液,大夫可曾见过此物?”
洪辰打开手中的医药箱,在里面翻检了一番,取出一个白布包着的细长管子,“王妃可说的是此物?”
这是皇后娘娘让人专门打造的极细铜管。他也只见皇后娘娘用过一次。还是有一次有个孕妇脾脏大出血时,他正束手无策,正逢皇后娘娘在母婴馆视察,叫他将此物插入脾脏附近引出污血。
凤信谨慎的问他,“若是此管插入人体的心口,引出心头血,那人性命可有碍??”
洪全实话实说,“此管草民只见皇后娘娘用过一次,是为了引出脾脏出的污血,引出心头血……并没有试过……不过,此管如此之细,对人体所造成的伤口亦极小……”
应该是不会有大问题的。
凤信看向璟沅,“师兄,就让我们试一试吧。”
他点头没有异议,最坏的打算也就是以命换命了。
当洪全看到那铜管要刺入皇上的胸膛时,惊骇得直接就跪了下来。
“等等,铜管还没有消毒呢!”
他吓出一身冷汗,赶紧拿出药箱中的醋瓶,将铜管在里面,浸泡了一会儿,又在烛火上烧了烧,才递给了凤信。
柳凝思神色木然地拿起一旁的小杯子,抵在了皇上的胸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