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璟沅踏进卓夕房间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床上两个身穿粉红色睡衣的女子互相搂抱在一起。他立马闭眼转身。床上的凤信立刻惊醒,飞身进入洗手间,换了昨日的衣衫出来。
璟沅见粉衣女子进去,却出来了个风信公子,眼睛都瞪圆了,指着他不确信地问,“你,你,刚刚那个是你?”
风信点点头,无辜地说,“是我又怎么样?”
随后而来的姚珧也尖叫出声,“你,你昨晚在这里睡的?”
风信再次点点头,“是又怎么样?”
处于风暴中心的卓夕完全没有清醒的迹象,勿自呼呼大睡。襄蓝一直低着头不敢说话,此时才敢上前,轻轻推了推卓夕,“小姐,您醒一醒。”
卓夕翻了个身继续睡,昨晚和风信聊得太晚,实在困极。
璟沅看着卓夕熟睡的脸,铁青着脸步出房门。
风信也跟着走出,他要到楼上去换衣服,同样的衣服怎么可以连穿两天?
姚珧气极败坏,跟着风信出去,一路走一路嚷,“你,你一个大男人,怎么好意思在一个姑娘家闺房里过夜?”
风信看她一眼,凉凉说,“你一个小姑娘,怎么好意思在一个男人房间外面等一夜?”
姚珧跺跺脚,转身去追璟沅,“表哥,你怎么也不管管?什么女史,简直就是不知羞耻!”
璟沅转过身来,待姚珧慢慢走近,冷抿着唇,一字一顿地说,“姚珧,虽然你是我的表妹,但卓夕是我看上的女人,孰轻孰重你自己掂量。若我再从你的嘴里听到什么不好的,我就立刻派人送你回仡佬族”。
姚珧被他的语气怔住了,想了一想,还是战战兢兢地说,“表哥,你,你不能这么对我。族长答应让我出来三个月的。”
“那只是让你出来长长见识,不是让你到这里添乱的。”
姚珧的脾性被激发而起,“我哪有添乱?!族长还答应让我自己寻找如意郎君的,我不管,我现在看上了风信公子,我就要嫁给他!”
“你看上风信公子可以,怎么又扯上卓夕?”
“表哥,你没见他们两昨晚……”
“住口!”璟沅怒喝,“若是这侯府内出现任何有关他们二人的传言,我唯你是问!”
“表哥!”姚珧看着璟沅冷然的眼神,咽了咽口水,再不敢说什么。
两个月后,戏班宣布《武皇传》将在冬至当日进行最后一场演出,此后再无此剧。消息一出,贵族世家圈内哗然,他们中有好些人隔三差五就会请戏班到府演出一场,已经看了不下五遍,仍意犹未尽。此剧为何会罢演,无人知晓。只按告示说,最后一场演出在京都最大的酒楼凤鸣楼举行,是小范围的公开演出,演出之后,戏中所用的首饰服装会悉数拍卖。那些首饰服装全都是以真金白银所打造。凤鸣楼共有座位一百八十座,观众需凭票入场,票价按座位远近分成三个等级。最低等级的票价也在一百布币,与普通百姓是基本无关的,同时告示也仅仅是在私底下流传,并有专人牵线售票。
此时后宫中的王后孙瑶手中正拿着这张小小的传单,传单是彩色手绘。待她认出上面画的是一个盛装女皇君临天下雍容华贵的形象时,怒声喝道,“谁人如此大胆!竟然挑唆我勿凉女子争权夺利、谋朝篡位!”
“哈哈哈哈,”璟汰信步踱入,抬手免了孙瑶的行礼,“试问天下有哪个女子能谋朝篡位?!”
“君上,此小单上所绘,难道有假?”
“瑶儿,寡人前来,就是邀你前去观赏此剧,你可有兴趣?”
“君上难得有此雅兴,只是此剧似乎有关江山社稷,妾怕……”
“瑶儿多虑了,你不知道,此剧在公侯世家圈内已经风靡两月余,如若真的涉及江山朝政,恐怕吴笙早就带人上门查抄这戏班子了!这朝中怕只有你我二人未曾看过此剧,今日又是此剧最后一次演出,不看,可惜了。”
“那桓儿……”
“交给乳娘他们暂时照顾,你我出行,大约两个时辰也就回来了。”
“多谢王上,妾身这就去准备。”
她转身之际,又转回来,“君上,太后近日有些精神不振,如若能一同出宫观赏此剧,想必会开怀一些。”
“瑶儿考虑得及是,寡人这就去慈宁宫问问他老人家的意思。对了,你装扮简便些,寡人也要扮演一次商贾大老爷,哈哈哈。”他大笑而去。
这一日傍晚,天色微暗,卓夕已经携众人在凤鸣楼门品等着了。璟沅、子然等明面上的人物都已经被她禁足在侯府内。这凤鸣楼虽名为楼,却也只有一层楼面,仅比普通人家屋宇高出一丈,仅在堂内两侧搭了简易阁楼,勉强分成薄薄两层。整个楼面原本也只能摆放二十来张桌子,卓夕早命人包下全场,桌子紧连在一起排成两排,放在一等和二等座之前。一等座是最前面两排,共有二十个靠背椅。二等座是单个圆凳,共四十个座位。其余空地并两侧阁楼则摆满了长条凳,每条凳上可并排坐四个人并分别标了号数。卓夕让侯府的护卫总管吴明派了些可靠的人手来加强周边的安全防卫,又另请间容唤来三十名暗卫暗中防护在凤鸣楼周围。这是京都第一次有这样的盛大活动,应该不会凑巧被贼人盯上吧?
此时已经陆陆续续有人拿着票进来对号找座。大多是一家子男男女女相携而来,有的买了三等座的发现座位如此拥挤不禁当场斥责,待看清挤在前面二等座上的周大将军的夫人及其女儿女婿,而一等座最边上居然坐着长公主璟沫、及其驸马和女儿等,怒火瞬间也就息了。有遇到男女同坐不便者,悄然调换一下座位也就是了。更有男子见周围一众女性,完全没好意思挤进去坐的,就站在一靠墙的一旁静静陪着。
卓夕此时正站在门口验票,看清座位大致方向后让身边的人引导其进去。这时突然几个保镖模样的大汉气势汹汹地走过来,一把推开卓夕就要往里闯。卓夕伸手拦住他们,笑道,“几位大哥,此地已被在下的戏班包了,您若要进去请出示座票。”
后面上来一个管家模样的面白无须中年人,噪音有点尖,“这位姑娘,这几个小子太没规矩,实在抱歉。我家老爷是有票的,但是这些粗人却是没有。”他拿出一叠门票,“您看,是不是稍微通融一下,这几个小子也就在旁边站一站。”
“这位爷,班主规定,非有票者不能进,不为其它,主要是里面人实在太多了,无规矩不成方圆么。这也是为了限制人数考虑。您放心,这四周我们都护卫得死死的,但有风吹草动,我们第一个知晓,安全上您不用太担心。”
“可是这里,人多口杂,万一……”他还没说完,耳尖地听到后面传来的咳嗽声,立马就闭了嘴,扬了扬手,那几个大汉子就后退离场了。他躬身跑到后面,搀出一位老夫人来,慢慢地走上前来。卓夕迎上去,“老夫人您慢点儿。看您这红光满面的,定是个有福之人。这时辰还早,您慢慢来,待会啊,坐在座位上,先品一品我们新制的枸杞菊花茶,祛败肝火、清心明目。”
老夫人一边走一边笑道,“人老了就总是肝火上升头晕眼花的,这什么枸杞菊花茶,若真有此功效,倒要真的尝一尝了。”
紧跟在后面的一个中年人凑趣道,“那依小姑娘高见,我该喝什么茶?”
卓夕扭头笑道,“老爷您身体壮实,可适当饮用普洱清茶,既提神醒脾,又消解余脂。”
“这些茶名倒是新鲜,那你看,我的夫人呢?”
“夫人貌美华贵,只消一杯玫瑰花茶,仅需些许口舌添香就足矣了!”
那中年男人朝着一旁的华服贵妇哈哈笑道,“瑶儿你看,惯是个会说话的。”
“谁说不是呢。”孙瑶也乐得哈哈大笑。“这些茶名果真新鲜,定是要品尝一番的。”
说着这一拨人已让卓夕亲自引到第一排就座了。看旁边长公主微微躬身行礼的表情,又见旁边几人激动得站起来又坐下的神态,她哪里还有不明白的,于是也越发警醒了,亲自去沏了自已带来的几种茶品,在他们面前的桌子上摆上了白玉茶盏,又仔细解说了一番,再吩咐好襄蓝侍立在一旁就去忙了。那面白无须的中年人正是五河,他虽是拿着座位票进来的,但打死他也不敢坐在座椅上,只躬身站立着,用身形挡着悄悄用银针试了试茶水,见无异样后垂手站立一旁。但站在一群坐着的人群中实在是太突兀了,他只好向璟汰告一声退,就到旁边靠墙的地方呆着,紧密注视着这边的情景。
待到人到了差不多的时候,锣鼓声声响起,大堂正中的舞台正式拉开帷幕。这出戏是卓夕结合武则天的事迹改编的励志故事,只不过地点换成了女儿国。女人当皇帝他们是想也不敢想的,但如果故事发生在只有女人的国度,则再正常不过了。没有挑战男子的权威,也没有不遵妇德不守妇道,只有一个弱小女子在夹缝中艰难求生并步步为营最终取得胜利的血泪。在场观众以女性居多,男性一般是陪同而来。女人们深深沉醉于女子主宰命运的激动与感动之中,男人们则大多幻想着自己要是身处女儿国,那将受到何种待遇之类。
孙瑶看了之后,才放下大半的心。她离得最近,那精美的服饰和首饰饶是她看尽人间富贵也不由觉得大开眼界。她从来不知道原来头面可以打造得如此精致,也不知道那金色的凤袍是如何用了金线绣成,金丝可以拉得这么细么?还有那翘于手指尾端的指套,在举手投足间尖尖地扬起闪亮的光芒,简直是无上的尊贵。
半个时辰的故事很快就演完了,演员们出来谢幕,之后就站在了舞台的一旁排成纵列。
这时卓夕上台了。她把所有她认为能用的人通通都安排在了这场拍卖关键的位置上,寇娘负责这些首饰衣物的保管和交付,寇安梃负责记帐和收款,吴妈妈负责全场秩序的维持,王妈妈负责茶水点心的供应,襄蓝成了王上的专用服务员,去孟也临时充当店小二,拎着茶壶在桌子面前来回穿梭给大伙儿加茶,暗处的间容负责全场的安全保卫。
最关键的环节要开始了。
卓夕很想手上能有一个话筒,这样说话不用扯着嗓子喊。“女士们先生们,各位大人、夫人、小姐们,此幕戏剧纯属虚构,权当献给在座各位茶余饭后聊以开怀罢了。这场表演虽然结束了,但它留在我们心中的美好永远不会结束。你们说,对不对?”
场内众人完全没有适应这种台风,仅有几个轻微的声音回答“对!”
“大声点回答,你们说,他们表演得好不好?!”
声音开始大一点了,“好!”
“夫人们、小姐们!我听不见你们内心深处最真实的呼唤,再告诉我一遍,这出戏,好看不好看?!”
“好看!”几乎所有人都喊出了声,尤其是那些夫人小姐们。
“它的美好,在乎意境、在乎情节,更在乎这些华丽的服装和首饰,现在,你们有机会能把这其中的一件、或是几件带回家,你们说,愿不愿意?!”
女人们疯狂地喊着“愿意!”